《我继承了魔王的遗产》末日狂歌

4、第4章

　　鉴于金发姑娘脱口而出的咒骂是一句中文，季眠姑且认为她是人类。

　　……不过汉语已经普及到这种程度了吗？

　　他默默观察着金发少女的容貌——面部轮廓深邃，高鼻梁，晨露般灵动清澈的蓝眼睛，怎么看都是纯种的欧罗巴人。

　　纯种欧罗巴少女爬起来，发现自己是被地上散乱的书籍绊倒的后，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她迅速意识到房间里可能隐藏着另一只生物，摆出戒备的姿态。

　　然而什么意外也没发生，藏书室里安静得吓人。

　　“多虑了么……”少女侧耳聆听片刻，皱起眉头：“系统也没有提示危险……算了，任务要紧。”

　　她走到右边的书架前，照明术的光球飞快地从一排排架子间掠过，最后在一本书前停住。

　　“找到了！”

　　少女的声音明显带上了一丝惊喜，她伸手取下那本书，又确认一遍，然后不知使用了什么魔法，一本厚度堪比现代汉语词典的书便凭空消失了！

　　做完这些后，她对着面前的空气愣了一会儿神，脸颊逐渐浮起一抹兴奋的潮红：

　　“……圣愈术终于解锁了！这样一来我就掌握了弥安娜的全部技能，再也不用担心身份暴露了！”

　　少女鼓劲似的攥紧拳头，她熄灭光球，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

　　其实这种做法完全多余，藏书室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隔着老远，季眠便听到走廊上传来细碎的声响，似乎有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很快，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城堡三层的西走廊重归寂静。

　　“……”

　　季眠觉得自己有必要思考一下眼前的状况。

　　首先，突然闯入的少女是什么身份？

　　——她赤/裸双脚，身上裹着一件破裙子，手臂和脸上的血污尚未清洗，整个人惨兮兮的，因此应该不是魔王的宾客；
　　再结合她人类的身份，以及“圣愈术”这种一听就很光伟正的招数，季眠有理由相信她是光明圣廷的人。

　　那么，她被发现了吗？

　　——应该是的，进入藏书室前她似乎正在逃脱追捕，可惜城堡里的侍卫少到可以忽略，并且职业素养堪忧，至今没有抓住入侵者。

　　最后，少女的目的何在？

　　——偷东西。好吧，这显而易见，虽然不清楚她偷了什么，但那不重要，叫哈德桑把人抓起来审问就行了。

　　季眠更在意少女口中的“系统”和“任务”，听起来她似乎绑定了一个外挂一样的系统……难道她在玩探险游戏吗？她提到了“身份暴露”，也就是说她采用某种手段冒充了名为“弥安娜”的女孩——她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疑问接踵而来，他做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决定：跟踪这名少女。

　　金发少女对自己被跟踪一事毫无察觉，确定屋外没有卫兵巡视后，她打开门，灵活地游入黑暗中，沿楼梯飞速奔跑。

　　季眠一声不响地缀在后面。途中遭遇了几名行色匆匆的魔族士兵，少女小心地缩在那些装饰用的高大雕像后，于是士兵们就像没长眼睛一样，径直往前去了。

　　季眠：……我有一句mmp不知当不当讲。

　　一个大活人就藏在后面，你们好歹搜查一下啊！光明圣廷潜入魔王的老巢偷东西，这要是让人跑了，你们不觉得丢脸吗？！

　　而且连十几岁的姑娘都防不住，这城堡的安保系数也太低了，万一夜里进来刺客行刺魔王怎么办？

　　季眠面无表情，继续跟踪。

　　少女似乎对黑岩城堡格外熟悉，精准绕过布置了警戒魔法的几条路，从一楼的一扇窗户跳进花园里。

　　她猫着腰穿过灌木丛，来到一棵枯萎的冬月树下，轻轻吹了声口哨。

　　冬月树后一阵悉窣，很快，一名人类青年从阴影中走出来。他神色阴郁，鬓角一簇鲜红的流苏垂到法袍上，眉眼间缠绕着浓浓的倦意。

　　“……李斯特？”少女小声唤道，这次是英文。

　　“是我，教皇冕下让我接应您，”青年压低嗓音，“谢天谢地，城堡的防御大阵和永夜结界一起失效了，看来魔族还没来得及接回他们的新王。”

　　“我还担心你不能潜进来呢，”少女说，“我们怎么走？”

　　李斯特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走正门。马上就是守卫换班的时间，我们变成魔族，混在卫队里溜出去……东西拿到了吗？”

　　少女扬起自信的笑容：“当然，我可是堂堂圣女。”

　　李斯特松了口气，面色逐渐缓和：“你从来不让教皇失望，弥安娜，不过我们该走了，那些家伙恐怕已经发现你逃出了地牢，正门的哨岗很快就会戒严。”

　　他用魔杖轻轻一点，两人瞬间变成肤色苍白、长着犄角的魔族形象。

　　——完美的变形魔法。

　　不能让这两人逃走！季眠立刻做出决定——他们极可能掌握着关于魔界和光明教廷的重要信息，行走的情报大礼包就在眼前，傻子才不要！

　　但是李斯特明显是位强大的魔法师，花园里没有巡逻的卫兵，他一个菜鸡魔王预备役，贸然动手怕不是要凉。

　　季眠冷静地跟在两人身后，大脑飞速思考对策。

　　现在去找哈德桑已经来不及了，那……走到城堡门口再叫守卫抓住他们？

　　——不行。他不会魔族的语言，李斯特和弥安娜又变成了魔族的外貌，如果他是卫兵，面对一个肯定不是魔族的青年和两名看起来有点可疑的“魔族”，他会怎么做？

　　当然是先干掉那个青年啊！

　　诚然，季眠可以想办法拖延时间，等哈德桑过来救场，但这样做风险太高，变数太多。

　　他回忆着在魔法日志上看到的内容，突然灵光一闪。

　　-

　　李斯特，全名汤姆.李斯特（因为汤姆这名字已经烂大街了我们还是叫他李斯特吧），是光明圣廷的一名主教。

　　与人们熟知的天O教会不同，光明圣廷的主教必须由魔法师担任。

　　你可以把他们看作魔法师的头头。

　　不过李斯特比其他主教更特殊一点：他是当今教皇的亲信。正因如此，他才被委派潜入黑岩城堡，接应盗取魔法书的圣女弥安娜。

　　偷书是教皇的命令，然而在魔王家里偷东西可不容易。那道笼罩整座城堡的防御魔法阵吞噬过无数英勇的刺客，弥安娜号称圣女，其实只是个连极光之箭都不会的小女孩，她怎么突破防御大阵？

　　于是有人出了个馊主意：让圣女假装被魔族俘虏，这不就打入敌营了么？

　　魔族式微，肯定不敢轻易伤害光明圣女，顶多扔进地牢里当人质；以他们圣女的聪明才智，伺机越狱，偷本书还不是轻而易举？听闻魔王是个好色的老不死，如果圣女凭借她出众的容貌征服了魔王，更是一劳永逸，从此世界和平啊！

　　……李斯特认为出这主意的人就该枪毙。

　　然而教皇大概是老年痴呆，他妈的居然同意了！

　　李斯特目瞪口呆，而更离谱的事还在后头——圣女被抓走的第二天，消息传来，魔王翘辫子了。

　　黑岩城的防御大阵依赖魔王的力量维系，魔王一死，大阵自然也无法运转。

　　苦逼的弥安娜被抓了个寂寞，但凡她晚几天行动，这时候已经靠自己潜入城堡了，结果现在她还要想办法越狱。

　　然而教廷却大喜过望——趁他病，要他命，他们自然不会放过千载难逢的良机，连夜安排人手进入黑岩城堡。李斯特负责接应圣女，他的两名同伴则分别顶替了两个魔族侍从，在城堡里潜伏下来。

　　......

　　回忆结束，属于阿斯加德的湿冷空气扑面而来，李斯特打起精神，余光瞥向身侧的弥安娜。

　　少女眼眸低垂，默默走着，似乎心情不佳，于是李斯特忽然想起了圣廷内部流传的、关于她身世的谣言。

　　“这一遭虽然惊险，但收益巨大。”他低声安慰道：“至少圣廷里没人敢公开质疑你的地位了。”

　　“……”弥安娜露出古怪的神色。

　　准确地说，她不是弥安娜，而是三天前才空降到这具躯壳里的、普通的东方少女，能熟练使用英文已经是系统开挂的结果，当然不可能明白李斯特话中所指。事实上她一直低着头，只是在查看自己的属性面板而已。

　　但她是个优秀的演员，这时候无需多言，只要仰起头，回给青年主教一个恬淡的微笑——

　　谁能拒绝光明圣女的笑容呢？

　　李斯特脸一红，急忙瞥过脸，加快脚步不再说话。

　　残月高悬于夜空，城堡里的卫兵三五成群，打着哈欠来回走动，散漫得仿佛养老院里遛弯的大爷。

　　看来弥安娜出逃的消息还没传到这里。

　　李斯特冷笑，魔王寝宫的警戒都如此松懈，看来实现圣廷的光荣使命指日可待。

　　一队换岗的卫兵从前方穿过，他对弥安娜使了个眼色，两人放轻脚步，神不知鬼不觉地融入队伍末尾。

　　计划非常顺利，他们马上就能离开这里——

　　焰光闪过，变故突生。

　　一道漆黑的火焰命中了李斯特前面的卫兵，他惨叫着倒地，发出痛苦的呼喊。

　　“敌袭！”

　　城堡门前瞬间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