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上忽下》宁筱竹

41、 真相

　　第三十九章 真相
　　“你现在出来，证明你已经决定了！”
　　刚跑出医院大门，就看见贾南倚着墙边站着。
　　“你在等我？”我抹去脸上残存的泪水问道。
　　“嗯！”他抬起头，微笑着看我，秀美的脸上温柔与苦涩交织。
　　我看着他，心下满是忧虑地问：“请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好像你们全都知道，就光瞒着我？”
　　“瞒着你都是为了你好，希望你不要责备我们的好意！其实陆浩要离开的时候，我去找过他，当时的情况……
　　‘你真的要走？’
　　‘嗯，找到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噢～是吗！？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来我们学校实习的时候放弃了推荐留学的机会，是吗？’
　　‘……’
　　‘你不回答，代表你默认了？！你为什么来我们学校？’
　　‘……’
　　‘难道真的是为了她？’
　　‘……’
　　‘喂，你说句话好不好？让我感觉我在自顾自说！’
　　‘是又怎样，不是有怎样？反正我都要离开了！’
　　‘咦？看来是真的……’
　　‘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替我好好照顾她……她有时候看上去挺精明的，有时候却又傻的可爱……’
　　‘要我照顾她？你知道我最怕麻烦的，要我答应必须要有充分的理由，你既然会为了她，放弃那么好的机会，来到我们学校，除非更严重的情况，不然你不会选择离开，我需要知道你的理由然后再决定——’
　　‘……’
　　‘你不说吗？那我会将我的自己的推测告诉她……’
　　‘不要！不要让她知道！’
　　‘那你告诉我！’
　　‘……我发病了……逿馨氏肌肉萎缩症，属于先天性肌肉萎缩症……’
　　‘……’
　　‘在光明村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回来之后去医院检查才发现，医生说像我这种先天性的疾病，到现在才发病已经是奇迹了……’
　　‘那……能治愈吗？会不会……’
　　‘残废吗？哼，应该会吧！甚至还会死亡！’
　　‘……’
　　‘所以，我不希望她知道，离开以后我也不会再和她联系……’
　　‘可是，你就一个人，可以承受吗？’
　　‘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走过来，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可以牵挂的——’
　　‘你恨你的父母吗？抛弃了你，还给了你病痛？！’
　　‘恨？与其说恨，不如说是无奈，如我现在这般不舍与无奈吧！我想我父亲可能就是死于这个病——’
　　‘你真的不要她知道？你应该感受地到，她对你的感情吧！’
　　‘嗯~我不想让她看见我病后的样子，并且我会尽快让她死心的——等到那个时候，即便是永远离开，我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
　　……
　　“我一直记得那时候他脸上的微笑，那么淡然和飘渺，虚幻地让人感到绝望！我想如果让你知道的话，你一定会痛苦不堪，而且我知道秦盛很喜欢你，于是便要撮合你们俩。陆浩故意不回你短信，不接你的电话，就是想让你死心，看到你因此而痛苦的时候，好几次我都想告诉你真相，可是那样做就辜负了他一片苦心，和秦盛的一片真心!”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我的声音哽咽。
　　“因为我觉得也许你并不适合秦盛，而你对陆浩的感情比我想象地还要执着，如果现在还不告诉你，我害怕今后你会恨我，更担心你因此而悔恨终生——”贾南的话让我的心瞬间像停止了一般——
　　“他现在怎么样了？情况很不好吗？”
　　“嗯~他的病症来势汹汹，半个月前检查的时候发现内部器官也出现了萎缩症状……而这是肌肉萎缩症带来的最严重的情况……”贾南的声音低沉而绝望——
　　“不，不会的，你胡说，你怎么知道的……”我拼命摇着头，泪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纷纷洒落！
　　“沈露露一直在他身边！半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喝醉了酒的她居然打电话给我，像她那样高傲的人，如果不是真的绝望的话，是不会轻易找人哭诉的，我想陆浩的情况真的不好……”后面秦盛说的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脑子里空荡荡地徘徊着“陆浩”“萎缩症”“沈露露”……些个单独的词语，却怎么也没办法串联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苦衷”吗？这么说陆浩是真的在乎我的吗？可是这样的真相没有给予我一丝喜悦，相反我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你准备去找他吗？”贾南问道。
　　我埋着头，不语！
　　“可能现在我没有立场说什么，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他，他这么做的都是为了你，你……”
　　“不要再说了——”我连忙捂起耳朵，心纠结在一起，快要不能呼吸，“对不起，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我喃喃低语，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瞒着我，他就真的以为这样是对我好吗？日日夜夜地在失落中等待，忐忑不安地在思恋里揣摩，他真的好残忍，单方面地决定只留给我回忆，不管不顾地就想让我忘记，他难道不曾想过这样的我有多么辛苦吗？还要说那些伤人的话！原来我一直没有走进他的心里，他从来不曾信任过我，从来没有告诉我，他生活地有多辛苦！不让我触及他的世界，就只知道一个人承担——
　　“那是因为他在乎你——”愤怒的声音突然灌入耳中，“叮咚”的高跟鞋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抬起头，惊讶地看见沈露露满脸怒火地朝我走来，扬起手“啪——”地一声打在我的脸上！
　　“露露——”贾南惊呼着急忙跑过来，挡在我身前。我的脸火辣辣地烧着，泪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沈露露恨恨地指着我满是讽刺地道：“看你这样子，已经全都知道了！不是应该高兴的嘛！正如你想象的陆浩对你一往情深！哼！怎么现在反而很失望的样子了，还是嫌弃了？没错，他现在是残废了，只能躺在床上了，可他眼里心里都只有你，如果我是你，我现在恨不得立刻飞奔到他的身边……”
　　沈露露说着气势消散殆尽，声音也哽咽了起来，满面的泪水夹杂着不甘与苦涩，但更多的是悲痛和不舍。原本光鲜亮丽的她如今显得黯然失色——
　　“他现在的情况越来越差，清醒的时候也不多，以前他就一直拒绝我的照顾，现在更是每次醒来就要赶我走！我知道他心里想的是谁，他希望谁在他身边，可是我就是不走，我不相信我打动不了他。他每天都捧着手机，愣愣的看着它发呆，有时候还会露出鲜有地微笑，每当这时我就更加恨你，我发誓绝对不让你知道真相！让你一直失望下去，甚至¬¬——悔恨终生……”沈露露阴戾的表情一闪而过，她偏过头去，悲痛不断蔓延——
　　“半年前的一天他失踪了，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他，原来他回了孤儿院，当我知道后，我疯狂追了过去，因为我知道，他趁着寒假回去，一定是想去看你，我要阻止他！可是当我赶到孤儿院的时候你们已经遇见了。不过他还是瞒住了你，我看着你哭着离开的背影，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到底是你傻，傻地觉察不出他的挣扎；还是他笨，笨地看不见你的痛。但不管怎样，我一直相信能够留在他身边的只有我！！”
　　沈露露说着虚软地瘫坐在椅子上——
　　“前几天，他又晕倒了，为的就是够到床头柜上的手机，而从床上滚了下来！因为恨，因为不甘心，我一直很乐见你们彼此折磨，可是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他从来没有属于过我，看着你们相互折磨的同时，我自己也备受煎熬！”
　　她翻出包里的一份文件袋，抹干了眼泪，嘴角扬起了苦涩，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说：“这是他唯一一次求我，可是我没有答应他，即使已经帮他弄好了，但一直都没有交给他，现在给你也是一样的！我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真的希望能和他在一起的是我……”她低喃的声音渐渐淡出——
　　突然间她站了起来，就往门外走，可是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挺直了腰板背对着我，声音却很轻微：“感情这种东西太真实，又太虚幻——真实地最后只剩下眼泪，而眼泪的存在只为了证明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
　　黎明的晨曦洒落，她洒脱地掠起一缕长发，回眸一笑，仿佛又找回了那份自信和骄傲：“我放下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只不过在那份骄傲中，又增添了几分厚重！！
　　沈露露走了，可她说的很多话都在我的脑海里回荡，我百感交集，心被撕扯着，粘粘绵绵的思念一涌而上，哽住了喉，抑制了呼吸——
　　我应该正如她所说地马不停蹄地飞奔过去找他，可是我却仍旧坐着不动，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一直以为在我们爱情漩涡里挣扎的只有我一个人，即便就此沉沦也义无反顾！可如今知道了他对我也是情意绵绵，再加上他的病情……我们真的还能再次经历分别吗？万一……再相见就意味着永别，这样的痛……我们还能够承受吗？我害怕了，犹豫着，彷徨着，一直以来的思念在此刻却成为退缩的理由——
　　“羽绯！小兰已经醒了，她想见你！”贾南拍拍我的肩说。
　　我点点头，向病房走去——
　　病房门口，秦盛倚在墙上，我一步步走近，他偏过头去没有看我一眼！我扭开房门，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小兰，在轻薄的被单遮盖下的身子显得格外单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格外惨白——
　　许是听见了动静，她睁开眼睛，看见了我，嘴角轻扬。我强打起精神，坐在她身边：“幸亏你没事，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小兰微笑着点点头，虚弱地说：“我已经听秦盛说了陆浩的事，你这丫头一向死心眼儿，如果现在还留在这里的话，就证明心理有疙瘩解不开了……”
　　我微愣地看着她！心思被她说中了——
　　“我问你，你爱他吗？”
　　“嗯～”
　　“有多爱？”
　　“……”
　　“是不想和他分开，还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我一下子愣住了——
　　世界上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现有的幸福——
　　我的幸福一直都在，从不曾失去过——
　　“如果现在就选择放弃，意味着真的失去了！羽绯，听听你心里的声音，勇敢地去找他，他需要你……”
　　突然间，我恍然大悟——
　　即使没有明天，至少能够拥有今天；哪怕终将分离，最起码不会后悔曾经相依！
　　我笑了，迎着朝阳——
　　“我决定了！我要去找他了！”我兴奋地站了起来，就往门口跑，“谢谢你，小兰，你要快点好起来！还有，好好把握你自己的幸福！”
　　“嗯！”小兰应声道。
　　开门就看见秦盛，他跟刚才一样，好像没有动过，见我出来，轻轻地喊了一声：“羽绯！”
　　我停下脚步，微笑着回过头：“嗯～”
　　他看着我微愣了一下，撇过眼抿着嘴唇——
　　“……替我向他问好……”
　　“我会的！”我冲他一笑，“谢谢你，秦盛！小兰就交给你了！！”
　　他抬起头，凝望着我——狭长的丹凤眼溢出温和的笑意，嘴角轻扬露出久违的标志性的坏笑——
　　我转过头来，满心期待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