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玫瑰》阿发

3、不欢

　　真是没羞没臊的。
　　吴旻心里想着，她也纳闷，平时自己还算是个沉稳内敛，不是一个好色之人，而现在怎么也把持不住了。
　　夜色浓稠，北方的春末还带着一丝寒凉，街上的行人渐少，偶尔有一两辆小电驴呼啸而过，吴旻把头靠的又近了些，能闻得到他身上清暖的香，要靠很近才能闻得到，不同于香水味，这种味道——上瘾。
　　吴旻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一个饥渴的吸血鬼，贴在一衣之隔的胸前，舍不得下来。闭上眼，感受热量从一具暖橘色的身体缓缓流向另一具浅蓝的身体。
　　没过一会，宁夕拍了拍吴旻，轻声说：“我可能要回去了。”
　　这句话把吴旻拉回到眼前，这四下无人的夜，她想踮起脚尖，奉上这初次准备妥当的离别吻，却苦于自尊与骄傲，脚下流连了几秒，身前一凉，分开。
　　她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不舍，会在未来千千万万个时刻会次次漫上心头，只有专注脚下的路，才能避免这无可奈何的伤痛。
　　而在宁夕眼里，这样的转身，这样的背影，却总是显得爽利而无情。
　　生活、工作、无非就是无数个片段串联起来，把生活想象成一部电影，一本小说，呈现的总是关键情节，重要结果，至于其中的细枝末节，仿佛照着既定流程花一点心思完成就好，结果嘛，总会达成的，也许这真的是一本故事书，所以不妨大胆一点。
　　对，大胆一点。
　　喜欢的，就去拥有，就去坚持，总会有好结果，总会水到渠成。
　　似乎是开始的太过直接，进行的过分顺畅，一定要出些纰漏才好，一定要有些不欢才能让剧情变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吴旻压下心中隐隐的不舒服。
　　平日里上课，总是要穿的朴素一些才不会吸引过多的目光，以免被扣上“不像老师”之类的褒贬不明的话来，今天就不用了，可以穿的随心所欲。
　　黑色百褶裙，配上细长的小腿，衬衫短袖，宽松西装外套，浅色及耳短发，不笑时冷冽，笑时露出一边的虎牙，又多了几丝甜气，可能这也是学生与她亲近的原因。
　　出校门，宁夕在学校对面的奶茶店里等，吴旻掀开厚厚的透明门帘，几天没见，几步的距离，吴旻的脸上飞红，宁夕上白下黑，默契的与吴旻色调一致。
　　宁夕把吴旻拉到身边坐下，固执的十指相扣，另塞了一杯和他一样的奶茶，吴旻瞥见他光着的腿，吴旻只觉得新奇又不知从何而来的欢喜。
　　男人这东西，似乎很不错呢。
　　会让肾上腺素骤然提升。
　　春色宜人，一路上吴旻只和宁钰说些有的没的，宁夕在前排静听，与师傅讨论着哪条路更近。吴旻隐隐觉得，话好像说的有些多，应该安静一些，保留一些，这样好似在排外，将宁夕排在了话题外。
　　吴旻默默转过头，一幕幕景色掠过，吴旻抿唇，低下眼，眼里透着不明的光亮。
　　一番寻找，曲径通幽处，半掩着的门不像是开着的店。
　　“这会已经人满了。”老板抱歉道。
　　见几人齐刷刷等在门口，老板便将吴旻几人引到另一边的猫舍里，空的房子，还残留着猫咪们留下的气味。
　　吴旻与宁夕坐在一边，同事和她男友坐在对面，宁钰和不知名追求者隔桌相对而坐，老板上前询问今天要玩的本子，“欢乐还是悬疑？古代还是现代？”
　　宁夕运筹帷幄，“古代欢乐吧。”
　　众人都还不是很熟，这局自然而然就成了宁夕撺的了。
　　加上宁夕看起来还是跟大家伙差不多的样子，甚至仅从这些言行举止来看，仿佛比大家伙都要大上一两岁的样子。
　　然而，实际上，这群人当中，没毕业的就他一个。
　　经过上次盘本盘到凌晨之后，吴旻就经验性的认为盘本就等同于增加工作量了，虽然这次有新人的加入，而且本子的难度也降低了不少，但还是觉得有些兴致缺缺，但这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宁夕偶尔将手偷偷伸到下面摊开来做出邀请的姿势，吴旻见状心中窃喜，宁夕将自己手中的手捏了捏，旋即又松开。
　　场上一对真情侣，一对新情侣，两个貌似互不相干的人，除了寻常对剧情外，其余时间就剩宁夕与宁钰之间的互动了。
　　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吴旻见势去上卫生间补下妆，吐出一口浊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皱皱眉，又亲自捋平。
　　转弯进来时，却看见宁夕和那位不知名追求者在前面的屋子里吞云吐雾，吴旻心里皱皱眉，真讨厌吸烟。
　　面上却装出没在意的样子，径直回去。
　　“怎么去这么久啊，来来来，我们接着对……”同事拉着吴旻继续下面的剧情。
　　老板乔装的NPC迈着幽幽的步子走进来，“话说，我家小女儿走丢……”
　　宁夕这才踩着点进来，卷了一股烟味进来，靠近吴旻时那股烟味更重，吴旻下意识僵了僵身子，微微朝宁钰的方向倾斜了些，心里有些冰凉，她好像说过，她不喜欢烟味。
　　很煎熬。
　　宁夕出出进进几回，每一次烟味都更重。
　　吴旻只觉得，好像要完，如果是这样的话，可能这份喜欢保留不了多久。
　　吴旻低了低眼，将情绪收回眼底，笑着陪大家伙一起玩到结局。
　　许是感受到了场上的尴尬，真情侣倒是结束后便迫不及待的奔赴下一场私人约会。
　　留下饥肠辘辘的四个人。
　　排队。
　　点菜。
　　宁夕直接做主点了些菜。
　　菜上来的一瞬间，吴旻本不想把情绪写在脸上，但好像失败，真的不想破坏气氛，不想大家伙因为这份私人的情绪而影响胃口。
　　吴旻一言不发，憋着生闷气。
　　宁夕拣起一块肥腻的鸭肉；
　　“她不吃太油的……”宁钰适时的插入解释。
　　——放下；
　　宁夕又另拨了些米饭
　　“她不吃主食的最近……”
　　——收回；
　　终于拣了一块没有肥肉的鸡肉，放到吴旻餐盘上，有了这样好像不适时却又的确是事实的解释之后，在吴旻的预想当中，宁夕应该的动作中应该要么带着厌烦，要么有些紧张才对，但在这里却没有丝毫情绪的掺杂。
　　“你这点的全都是高油高糖的啊哥……”宁钰打趣着说。
　　“就是，就是，点之前也不会问问女生有没有忌口什么的吗？！”吴旻心里想。
　　本来这样的场面会让人有些想笑的，但吴旻却觉得有些委屈，现在的关系不尴不尬，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总觉得好像不该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处理事情不会拖泥带水，姑且算作是吴旻的优点。
　　说是饭后消食，对吴旻来说，则是情绪的进一步发酵。
　　全程宁夕都躲在身后当胆小鬼，四个人各走各的，吴旻有些绷不住，一个人走在前面走的有些急。
　　宁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跑到宁夕身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说：“你完了。”
　　说着又跑到吴旻身边，亲昵的挽起胳膊，六亲不认的走去。
　　扶梯一层一层的下，如同宁夕的心，一层一层的坠落。
　　直到一层，宁夕终于忍不住，冲上前去揽住吴旻，吴旻情绪已经很外露了。
　　两人来到室外，可能是怕看到吴旻伤心的神情，也可能是真的焦急，宁夕扣住吴旻的后脑勺埋向自己的胸口，吴旻想到跨年夜的一对情侣也是这样在这个门口互相宽慰。
　　可当主角变成自己，吴旻只觉得气闷，好不容易挣开，宁夕洁白的T恤上又沾上了泪痕。
　　“如果不喜欢我的话，就不要在一开始说那样的话。”吴旻声音闷闷的。
　　宁夕肉眼可见的着急，“没有，真的，没有。”
　　他好像真的着急了，可越是着急，语言就越是苍白。
　　两只手笨拙的揩去吴旻前仆后继的泪珠。
　　眉头皱在一起，好像解释、宽慰，是件很费劲的事。
　　见状，吴旻顿了顿，缓了缓情绪，“那…那你和我表现的一点也不像情侣啊……“
　　“哪有情侣出门逛街连手都不牵的啊？”
　　吴旻真的不解，哪有人这么笨的，都是情侣了还保持着一米的距离？没人的时候可是吻的比谁都凶啊。
　　吴旻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也就舒服多了。
　　见宁夕没回应，继而转为不在乎的神情，“要是不喜欢了趁早说，也不是我逼着你和我在一起的。“
　　闻言，宁夕更急了，“不是，真不是，你听我说，我……我就是好久没谈恋爱了，真的不知道，真的忘了要怎么做了……“
　　四目相对，吴旻想从这眼神当中看出一丝不对的端倪来，可对方的眼睛分明空明澄澈，不容置喙，看着这不解又不知所措的神情，好像在说，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真就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罢了。
　　既然不是，那接着纠缠就没意思了，吴旻清了清嗓子说，“那你不会跟我讲啊，我又不是不会告诉你该怎么做比较好……“
　　脸上还带着些未揩干的泪水，宁夕见状，忙手忙脚的再次将吴旻揽入怀中，生怕面前的小矮子跑了还是怎得。
　　夜色降临，两人站在冷风中解释了一阵子，宁夕紧紧握着吴旻的手，就这么一会，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两人身子都有些凉。
　　四人再次相聚之时，宁钰已经买下了一个包包，蔻驰的一款棕色大包，版很正。
　　几人在酒吧里开始了今天的下半场。
　　为赔罪，宁夕先自罚三杯，酿的果酒，味道清甜，酒味不算明显。
　　他习惯喝啤的，喝点白的容易醉，但还是不带犹豫的下了肚，没过一会便有些上脸，说话也好，动作也好，都直接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