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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更大的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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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快步流星地迈着,荧光映着伊薇特冷着脸,风光霁月的模样,像是一整季的雪水都融在她眼睛里。
蓦然,她在周围愈走下去愈氤氲缭绕的水雾中,蹙眉止住了脚步,她敛下眼睫,若有所思。伸手抚摩着旁边石壁上的纹路,两片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半晌她抬眼,凝神盯着周围阴冷入骨的黑茫茫。突然,似投降般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捏了捏今晚没消停过的眉心。再仰天长叹一口气,任命地往后转身。
……
她走反了。
她走反了。
她他妈的走反了。
那么,正确的回寝方向应该在纳西莎站着的那边。
可她刚冷着脸装完逼。
这算什么。
返场吗。
伊薇特稍稍调整自己的生无可恋,甩了甩头发,任命地往返。
更近了些原来的岔口,都不用她掀眼皮,哭声就忍不住直冲她脑门飘过来。
哭出环绕立体声也真是难为她了。
演戏居然还能演全套,也是个狠人。
她眼睛微眯,艰难地把视线落到那个蜷缩在角落楚楚可怜啜泣着的人身上。
无语凝噎。
这也太像回事儿了吧。
她该死地回想起分别前背后传来微凉的黏湿感。
刚打算出声的嘴猛地又抿成一条直线。
这个记仇的会不会在她的背上…
抹她的大鼻涕?
蹙眉闭眼,伊薇特再次仰头深呼吸。
鱼哭了海知道,她哭了谁知道。
她咬咬牙,整理好乱七八糟的情绪。伊薇特弯起两根莹润透白的手指,不急不缓地在石壁上扣了两声。
敲散了周围残余的沉闷雾气。
蹲在角落的人好像被突兀的声响吓得浑身一颤栗,抽噎了几声,用手绢擦拭起脸上的水痕,随即过于慌张地抬眼,却精准地望向了她的位置,太过于夸张的演技暴露出内心已经预料到的好整以暇。
伊薇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然后也不揭穿。像个精于取舍的猎人般踩着猎物的脆弱神经上,一步一摇,不紧不慢地走向她。
她的猎物。
一步。
一步。
一步。
微微摇晃的身段盈满了金加隆的腐朽,却比陈封百年带毒的蜜酒还蛊惑。每一步都似淬着势在必得的谋划暗算。
站定。
伊薇特没有低头蹲下的打算,睥睨着她。
纳西莎像是预谋已久,浅红着眼睛,漂亮透亮得像一颗剥了壳的荔枝。她假装悲伤的视线从那双站定黑色的小皮靴,粘腻地上移。
腿,短裙,衬衫,锁骨,颈链,嘴唇,鼻梁,凤眼。
少女在自己送她的颈链上顿了顿,再可怜地抬眼对上面前那敛眸沉睫的戏谑。
眼角微勾,明黄色的瞳仁恶劣而颓废,彼此都不揭穿的恶意深埋于此。狭长的眼线上是浓密的睫毛,宛如恶魔倒勾一般。
纳西莎对她浑身上下最不嗤之以鼻的,也只有这双眼睛了。
她就知道她要回来。
这都能走错,恰恰说明当时她是很狼狈地想要逃离她的身边,顾不得再思量。也恰恰说明,她对她还是有情的,而她上演的这出苦情戏,也肯定是有所酬劳的。
越想越胜券在握,纳西莎眼神越发的楚楚可怜。连在纳西莎下睫毛上的泪珠都恰当好处地一滞。
漂亮极了。
伊薇特随意瞥一眼自己给她的手绢,顺带粗粗打量了一瞬纳西莎楚楚可怜的脸,表情淡然无味,眼底看不清嗔痴爱恨。
她礼貌颔首,说出来的话却是受难的隆冬:“那手帕,我还是不要了。”
不出声还好,她一出声,纳西莎忍不住尖锐嗤了一声,后又马上用低头啜泣掩盖过去。她哭得矜持,梨花带雨,但仍似乎在不用言语地臭骂伊薇特。
而伊薇特百无聊赖的目光,黏留在纳西莎半仰着露出的脖颈。
那里散发出的甜腻气味。
甜腻,腥臭,勾人,黏连,温热…
shit...
她在想什么…
好饿…
不可控的暗色汹涌因一刹那理智的掉以轻心,而冲破了锁链。
她像宕机了般,几瞬后缓慢地眨了眨眼,瞳仁仿若失去光彩,僵硬漠然地,落到眼前的人上。
又是新猎物呢。
那人伸出手,毫不客气扼住纳西莎的白皙脖颈,强硬地仰起,像是在检验食品质量。
纳西莎失神了一瞬,不知真假,随着颈窝传来的微凉触感而顺从地抬升着下巴。
那人缓缓用大拇指的指腹从颈窝向上抚摩过脆弱嫩滑的脖颈。再顺着动脉,向下凌迟般精细地品味。
重复几次。
大拇指反复摩挲着仅一层皮之隔下的动脉,贴着后颈的四指如同伺机待发的蟒蛇向敏感的耳后根抚摸,微凉的指腹有意无意地撩拨温热的耳廓。
那人突然一笑。
笑容逐渐扯开,带着诡异的热度。
那人敛眸,黑暗的念头渴望着大拇指指下压遏住的动脉中蓬勃的生机青涩,致命的诱惑力,惹得指尖微微颤抖。
只要稍稍收紧力道,这漂亮如天鹅般的颈就会娇弱地折向一旁。
要她死,轻而易举。
纳西莎仰着头眼眸眯起,失焦地凝视着那人似施舍般漠然寻常的神情,失魂落魄,任她采撷。
是她的错觉吗。
那双眼晴里,汹涌着暗暗的殷红。
纳西莎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对劲。
那人似乎被她取悦到了。
微眯凤眼,斜斜地笑着,风光霁月得宛如顽劣的神祗一般。
直到那人的食指和中指却如同堕魔般充满恶趣味地揉搓了一下莹润的耳垂,惹得身下人颤栗情动。
那一刹那,纳西莎才意识到。
面前这个哪里是神祗。
她是堕魔。
是蛇蝎。
是弄人的业火。
突然回想起自己今晚的目的,纳西莎她突然猛地攥紧伊薇特忍耐得青筋凸起的手腕,哭红眼狠狠地说:“别再做这些令人误会的举动了。”
宛若穷途末路的凶兽,发狠般掷出最后的威胁。她眼眸羞耻得盈满泪水,但仍倔强地不肯落下,泛红的眼尾流泻出万千春色。
手腕上骤然的疼痛。
伊薇特眼眸里癫狂的红色,渐渐被眼睫压下去。
她蹙眉盯着自己扼住脖颈的手,神情恍惚。
shit.
幸好没有下一步。
后怕完了的她,半晌,终于注意到了纳西莎想要把自己手骨握断的疼痛。
貌似意识到了什么问题。
伊薇特的目光看了看手帕,然后久久停留在紧攥着自己的那只手上。
面色突然有点难看。
她表情复杂,冷声道:“松开。”
“三秒钟。”
“一。”
“二。”
纳西莎假装畏惧地垂下手。
“浅薄的情你一斩就断,碰到真心的就扔掉,你试探什么真心呢?”她咬白嘴唇,悲戚无声,我见犹怜地阖眸,泪似排练了上万遍不偏不倚地砸在伊薇特的手腕上,认命般说出来最残忍的真相。
伊薇特表情更加复杂了。
狠狠地闭了闭眼,她明显感受到扼在她颈上的手指在逐渐收紧,仍选择孤注一掷讲下去。
“你才是没有心的。”
纳西莎感受到扼住咽喉的手指微乎其微的颤抖,稍稍睁眼,想窥一眼被戳穿的伊薇特还是不是保持让她心痒的冷淡。
刚睁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得只能看见某人微动的唇,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挣扎。
切,蠢货。
仿佛已经听到伊薇特低哑着哄着她,答应保持联系,唇角报复性地微扬,她有点期待地抬眼,手指轻轻覆上扼住咽喉的手腕,像是引诱。
“帮帮我吧,伊薇。”
纳西莎湿漉漉地望向她。
伊薇特轻嗤一声:“帮你什么啊,学姐。”
睥睨着的眼睫,现危险地眯起。
她拿出手帕,抬起手毫不顾及情面地擦拭着,表情淡然无味:“Look.sweetie,Like I say,我不享受复杂的关系,感情只是累赘。我包容你的yu望,你想要反叛的刺激,我给你,你想要禁果的游戏,我给你。”
“我给学姐乖巧又枯燥的生活,帮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阴鸷一霎而过,随即又被垂敛下来,浓密的睫毛轻描淡写地盖下去了。
“…还不知足吗。”她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漫不经心地嗤笑一声。
她检查擦拭干净以后,敛眸撇给被戳中的纳西莎一个眼神,眼尾被拉成一条狭长的直线,表情冷淡得像在看草芥般:“还企图拿这么点浅薄的真心来绑架我…”
“啧,你的真心,买不到我的一个晚上。”少女蓦然一笑,美眸含笑,目光恶劣又真挚,被蔚蓝色的荧光映得风情。
“想要借我搞砸婚约,Clever.我相信你肯定早就跟令母试过了吧。你的糖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个而找补吗。但是,糖可不值钱。”
勾人低哑的声音轻柔地响,蛊惑得慎人。
纳西莎慌乱地抬眼,撞进那双明黄色凤眼里。
可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细长瞳孔中癫狂的殷红。
一瞬间。
心惊得整个人如坠冰窖,她的脊背上分不清是石壁,还是冷汗,一片冰凉。
刻入本能的想逃离。
可她刚一猛的起身,就被人掐住了喉咙。
再次传入耳中的声音暗哑,听不出情绪。
“让我帮你…”
“纳西莎。”
这是伊薇特在今晚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本该雀跃的她现在却躲闪着目光,长睫慌乱地翕动。
“你付得起?”
伊薇特歪头盯着她,饶有趣味地欣赏着她被踩中所有心思而惊慌惨白的小脸,良久,从喉咙深处轻笑一声打破死寂,单纯的嘲笑。
恶心又自我。
眸底的寒冰无声地厚了几尺,但唇畔的弧度却愈发讽刺地扩大。
“哦—poor thing,别抖呀,瞧瞧你,脸都白了。没事,你这样令人作呕的想法我早听过上万遍了。我以前就是被这样的话,一点,一点,毁掉的。”伊薇特笑着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温柔安抚的话语却如同毒蛇吐出鲜红的芯子一般。
她分明还端着平日里那副笑脸,但此刻纳西莎却下意识的想要推开她挣开扼在脖颈上的禁锢。
比以卵击石更徒劳。
下一刹那,她被举起死死地摁在冷硬的石壁上。都不用检查,自己娇贵的皮肤肯定红了一片。纳西莎胆颤地鼓起勇气再抬眸,却愣住了。
只见那双明显失控的双眸中殷红迅速聚散,挑起的眼尾拉起一片相称的靡丽。
“要我帮你,要么钱,要么…”少女脸上的笑意更盛几分,似白桃汽水般清甜的声音此刻却惹得人头皮发麻。
“命。”
她声音嘶哑得陌生,惊得纳西莎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伊薇特渐渐收紧了掐她脖颈的力道,扼住咽喉处的微凉指尖一反常态地灼热。
随着手指越收越紧,纳西莎整张脸都开始发麻。
几乎快要窒息。
她整个人如同濒死的鱼发颤着,不得不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破碎的音节,声音又尖又利。指甲濒死挣扎中,深深地划过伊薇特的手臂。隐隐渗出血。
“选什么呢…”伊薇特言笑晏晏地说着,眼尾都透出癫狂的红意,如同修罗般可怖的眸子湿亮,直勾勾地盯着濒死的她,手中的力道却愈来愈重,“看起来你说不出话了呢。”
她的声音像是跟谁重合了。
“那我来帮你选吧。”
跟谁重合…
等等…
伊薇特的头脑突然清醒了一半。
正当纳西莎绝望之际,颈间的压制消失了,氧气突然的顺畅回流惹得自己瘫软在地,猛地剧烈咳嗽起来。
嘶——
妈的…
都没满月啊,怎么会…
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失控两次…
伊薇特蹙眉,表情严肃,凝视着自己差点掐死人的手掌。垂眸,冷漠睥睨着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的纳西莎。
察觉到她的目光,纳西莎猛地往后缩。少女整个人身体发着颤,胸口剧烈起伏着,清丽的眉宇间哪里还有什么矜贵之色,惨白的唇微张,粗重的呼吸一点一点调整着。被冷汗打湿得凌乱刘海下一双眼睛漆黑至极,眼底全是本能的畏惧。她畏惧地凝视着,那双她确实这辈子忘不掉的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伊薇,别杀我…求你伊薇…我给你钱,我古灵阁还有基金!!”想起这茬,她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
伊薇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仍隐隐泛红的眼底,云波诡谲。
她是唯一一个看到自己失控的。
想着,癫红未褪的眼底便阴鸷涌起,伊薇特一脸冷漠,果断举起魔杖对准不停求饶的纳西莎。
“我错了。我不该算计你,”她的喉咙像是破风箱般嘶哑,强忍着疼痛急切地想要澄清,“今晚的事我会烂在肚子里,求求你——”
“一忘皆空!”
抹去记忆的少女像被抽去神识般软绵绵的向前倒。
伊薇特久久地看了一眼,表情冰冷,转身离开。
看来亲自给纳西莎“回礼”的想法,她得放一放了。
有个更大的麻烦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