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转生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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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使用力量对于现在的犄莉西来说还是太勉强了。在抵挡完花纹的爆炸后，她就陷入了深深地疲惫。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赶紧让力量恢复才对。犄莉西环顾四周，转生塔在刚刚的爆炸下居然只塌了一层。她扒着窗沿一跃而下，顺利到了下一层房间。这里和顶层的布景差不多，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最左边有一个螺旋楼梯。
犄莉西探出头，楼梯盘旋似蛇，蛇尾是一个芝麻大小的黑点。她还没看多久就眼睛疼，即便是十根手指全用上，她也数不出来这转生塔一共有多少层。
“看起来那些守塔人似乎并没有发现我？正好。”犄莉西听到下层传来几阵马蹄声。“但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发现我。得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才好……”
她一脚踩上楼梯的把手:“建都建了，不用白不用。”
犄莉西将螺旋楼梯的把手当做滑梯，轻松地下了楼。果不其然，楼下的房间也一模一样，但到了中层，她突然发现了一间与众不同的房间。这间房间的墙壁上有一个红色的按钮，这在被魔法团团包围的塔里显得格外突兀。
正当她想走近一探究竟时，墙壁内突然传出一声尖细又惨烈的哀嚎:“哎哟!你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告诉你小心一点儿小心一点儿，这下好了，你又把书弄倒了!”
“怪我咯!谁让你总是看完不收拾!垒成那么高的一摞，我从旁边经过它都会倒的好么？!”
“那你就走慢一点啊！你又不用守塔，走那么快干什么？赶着去收尸啊？”
犄莉西躲在大门旁听她们吵闹了半天。原来那是两只幼年体的「四翼天马」，她们是双胞胎姐妹，因为还不到能够守塔的年纪，没有战斗能力，才被派到了这里。
但她们不是无所事事，似乎……她们也在看守着什么东西。幼体的她尚且可以对付，但犄莉西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进去的入口。
“别整天在塔里闷着了，走，你跟我去给西部的法师塔送魔法书去!”
“我不去，啊——!你不要踩我的翅膀，松腿啊!”
犄莉西全身一个激灵:完蛋，她们出来了。这里可没有地方给她藏身，眼看马蹄声越来越近，为了自保，犄莉西体内的力量飞速地运转了起来……
要是这点小事就能要了她的命，那她也不配做什么魔王。
“奇怪……你有没有看到什么黑色的东西？”
“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八成是你看错了吧！”
两只幼年体四翼天马分别抱着厚厚的书籍，跌跌撞撞地从墙内跑出来。她们走得太急，竟然连门都忘了关。
等转生塔内归荡的回声都消失时，犄莉西才放心从天花板上安然落下。
能成功脱逃，得益于她肩胛里长出的一对硕大无比的骨翅。翅膀展开时，能延伸出足足两臂长，而且锋利异常。她没有用手去触碰，而是将双翅轻轻朝墙上一扇，扇出的风刃直接将转生塔的墙劈出了一道裂缝。
“就这？”犄莉西不以为然。
但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觉醒了三分之二，只要再激发出剩下的那三分之一，她就可以开始进行「一次进化」了。
犄莉西迈过大开的墙门走进一个“洞天世界”。这里与一片纯白的转生塔截然不同，入眼的深褐令人十分安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最先闯入鼻腔的是浓烈的油墨味，紧接着是香甜的草纸味。两排呈纵列整齐排布的木制书架近在眼前，犄莉西仰起头，书架的顶部都抵到房间顶了。这样式的“通天书架”在这里多达数十个。
她随便拿了一本出来，只这么简单一碰，犄莉西就感受到了字句里蕴含的充沛魔力。“这是什么……？”她将手覆在书封上，将魔力全部吞噬进体内，一齐吞进去的，还有书中那海量的知识。“呃……《魔药大全》？”
“这些是魔法书哦。”
犄莉西没想到这里除了她还有别人，她的金瞳一亮，一个闪身就来到了发声者面前。犄莉西不费吹灰之力就掐住了那个人的脖子:“又是一只四翼天马，不对，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体内什么魔力都没有。”
他半天都没有回话，犄莉西还以为他是个哑巴，但她端详了片刻才发现，他纯粹是看呆了而已。
“算了，你太弱了，我不杀你。但如果你敢跑出去告密……”犄莉西在他那白皙的脖颈上画了个“一”，“我会立刻把你给解决了。”
四翼天马摇了摇头:“我不会跑出去告密的……”事实上，对于这位新伙伴的到来，他感到异常地高兴。
天马族中最弱小的四翼天马世世代代都是转生塔的守塔人，自转生塔建立伊始，这种传统已经延续了上千年，但其中也有例外。
欧罗巴大陆在几年前发生了一场特殊的灾疫。这场灾疫只维持了短短三天，但对罹难者而言，它带来的负面影响却是一辈子的事情。
染上灾疫的物种不会死亡，但会患上“魔力逆增”的罕见疾病。患上“魔力逆增”的物种，他们越是成长，体内的魔力便越会衰竭，失去了魔力，就相当于失去了一切。
四翼天马中最大的孩子弗依，他就是这场灾疫的罹难者。
本来他有望成为族群中“最年幼的守塔人”，可事发后，他被族群唾弃，被四翼天马们嘲笑排斥，如今被囚禁在这座转生塔的大图书室内，永远都不能出来。
弗依喜欢这位闯入者。
即便她看上去有些凶恶，但犄莉西不笑时就像一幅绝美的画像，就适合挂在最显眼的位置展示，被驻足观赏。而且……
弗依的手不安分地搭上她的肩膀:“不知怎么的，我总是会不自觉地想靠近你，我认为我们应该更亲近一点。”
他在说这番话时都不敢直视犄莉西的眼睛。身侧的四只大翅膀扑棱棱地扇动起来，一对用来遮挡住红透的脸，而另一对则用来挡住自己的眼睛。
“是吗？”
那八成是因为这具身体受了异世人的影响吧？犄莉西想。他们一个个都热血纯良，天生就对光明圣洁的魔物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但我并不这么认为。”她拍掉弗依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你说这里是大图书室？这里也存放着记录水晶吗？”
犄莉西之前了解到的记忆并不完整。它最早的记忆只到自己来转生塔时，再往前的就是一片空白。她推测:这里一定还有其他的记录水晶记载了更早以前的转生者。
她需要拿到它。
等她知道欧罗巴大陆上“最后一位勇者”是谁后，她要作为魔王，亲手去杀了他。
“不!”弗依一脸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这里的一切可都没有记录水晶那么廉价!”他怕犄莉西不信，上飞下飞地为她抱过来一摞书。
“这些可都是注入魔力的魔法书，这一本上面记载的都是些禁止使用的禁术，然后这一本，是迄今为人所知的超全版魔物图志……”
“魔法师们现在都不屑于用记录水晶这种古老的东西存放记忆啦，但他们对这些旧东西还视若珍宝!”弗依骄傲地拍了拍胸脯，他在大图书室泡了那么长时间，总算是派上了点用场。
他自顾自地说了一大通话，犄莉西都快被他给说困了。
不对，她不应该这么早就犯困的……都是那该死的天使花纹的锅，让她好不容易吞噬转化而得的能量消耗一空。
犄莉西将视线放到书上:虽然没有多少，但拿来当碟垫腹小餐还算尚可。“这里一共有多少本魔法书？”
弗依挠了挠头:“不知道，我都没仔细数过。但我呆在这里看了几年了，连一个书柜里的书都没看完呢。”
那看来数量一定相当可观咯？犄莉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积少成多的道理她也懂，看来这趟胡乱探索还真被她找对地方了。
“你有什么想看的吗？我去给你拿!”弗依叉着腰侧过身，去给犄莉西炫耀他健壮有力的四蹄与宽大漂亮的翅膀。
犄莉西:……这傻天马。
“没有，你挑你喜欢的给我就好。”
“真的？!”弗依没想到犄莉西会这么信任他，他开心地原地蹦跶了起来，享受着“被喜爱之人需要”所带来的喜悦快感。
“那我今天就推荐给你我最近看的一本吧！”
犄莉西待在大图书室的日子不长，但她却感觉:这比自己静躺在地板上，陷入沉睡的那段日子还要长久。
在这里，她一边吞噬魔力，一边了解到了欧罗巴大陆上的许多事情。虽然没有一件事是她想看的，但仍收获颇丰。
大部分时间里，犄莉西喜欢一个人待着，但不幸的是:弗依的存在成为了她恢复力量时的最大阻碍。
他越发地黏人，刚开始还羞涩点，不怎么敢靠近她。但随着时间渐长，弗依的胆子越来越大。他喜欢偷偷出现在犄莉西的身后，用一对翅膀与前蹄将她抱在怀里。
“你太重了，起开。”
犄莉西又一次厉声拒绝了他。
弗依已经是头成年体四翼天马了，但犄莉西现在还是人形，她就只有对方一只翅膀那么大，如果弗依整只躺下，她会被压得死死的。犄莉西不喜欢这种感觉。每次弗依想这么做时，她都会出声拒绝他。
但弗依也不总是会听她的话。
就比如今天，他不管不顾地用脑勺上的白色鬃卷毛去轻轻剐蹭犄莉西的膝盖，四只蹄子高兴得在空中疯狂乱踏。“弗依，你能别黏着我撒娇了吗？”这是犄莉西从书中得知的话，如果说这都不算撒娇，那她也想象不出来别人撒娇的样子了。
“撒娇？那是什么？”弗依歪头看她。
他不解地用蹄子挠着翅膀，就像人疑惑时相互绞着指甲一样，他只是感到开心，仅此而已。
“没什么。”四翼天马本就生性喜动，这样的行为倒也算是正常。犄莉西捂住嘴，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知道的事情已经相当多了。
既然这间大图书室就像是所“信息宝库”，那么……“这里应该有关于转生者的花名册吧？”犄莉西想伸出手推开他去找名册，但弗依完全没有想起来的意思。
噢……她差点忘了:“执拗”也是刻在四翼天马天性里的一种。
犄莉西忍无可忍，她的瞳孔骤然一亮:“我叫你起开，你听不到我说的话吗？”
“啊……”弗依立马站得笔直。
“我的身体，怎么擅自动起来了……？”
那是当然。
犄莉西眨了眨眼睛，这是传说中魔王特有的「压制」能力。男性魔王能让弱小的魔物全都甘愿拜倒在他的脚下，而女性魔王则能让弱小的魔物听候差遣，形同魅惑术。
她作为魔王的一部分，自然也习得了这种能力。只是她的力量太弱了，只能对周边比较亲近的人使用。
弗依就算再傻，也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魔物了。除去飞翔，四翼天马天生就能透过外表直视人的灵魂。可他只是一瞬不眨地看着她离开，什么都没有说。
所有人都一致认为魔王的灵魂由尸血与腐肉铸造而成，那是最恶臭、最肮脏、最不可直视的灵魂。可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亲眼见过，犄莉西也不得而知。
“你能别盯着我看了吗？我快被你给盯穿了。”犄莉西不用回头都知道，弗依正睁着那双大眼睛在看着她。她不知道自己又触到了他那根纤弱敏感的神经。弗依:“刚刚，我不小心看见你的灵魂……”
“那是——非常漂亮的黑金色呢。”
可犄莉西忙着找名册，并没有听到他的下半句话。
最终，她在书柜上层找到了一本《转生者录》。《转生者录》上面堆满了灰尘，看上去已经许久没被人翻开过了。犄莉西打开一看，发现上面记载的文字使用的居然都是古神语。
古神语早于几千年前被一位大法师给弃用了。因为学习古神语很困难，这在以前是一件非常需要天赋的事情，学会说最容易，而学会写最困难。
只有法师塔里最高等级的大法师才有拿起纸笔书写的能力，而普通平民只能各说方言。这样实在不利于交流沟通。
于是，大法师在当时便自作主张，背着皇帝与法师塔内的友人，悄悄简化了古神语，并施加些许短时间内“增强记忆”的魔法，皆由着当时自北向南，侵袭整片大陆的极地寒流，将人人易懂的“文字”散向了整片大陆。
简化版古神语流传开后，复杂的原版就慢慢被法师们给弃用了。
“嗯哼……就算转生者来自异世，可他们不也是弱小的人类吗？”犄莉西托腮思考，“我记得人类里活得最久的是一位初代法师，他一生钻研火学足足活了六百岁，那勇者应该要再往上加一点，就算他能活上一千岁好了。”
“就算如此……”
那么，新的问题就来了。
犄莉西粗略地估计了“最后一位勇者”到此的时间，可无论她怎么计算，得出的结论都只有一个:那名勇者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他一定已经死了，而遗骸应该都摆在某座纪念馆里，被平民供奉瞻仰。
既然勇者还在，那就说明这个世界的“转生体系”应该已经出了什么问题。
犄莉西下意识地咬了咬指甲。
她曾经想过从源头扼杀勇者，可翻遍了大图书室，都没有找到与之相关的内容。“创世神与它手下的天使居然就放任这么严重的错误不管？”
勇者啊勇者，你不仅获得了神力的加持，甚至，还获得了他们的偏爱。
这不公平!
想到这，犄莉西更咽不下这口气了。
这无关魔王与勇者的宿命对决，她就是要把勇者揪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犄莉西刚合上书，就看见眼前出现了一团巨大的阴影，阴影越变越大，逐渐将她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弗依？”他突然间这是怎么了？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弗依高抬起后腿，一脚将她踹进了书柜的角落里。柜子里面堆满了书，书的棱角将犄莉西硌得头皮发麻。
她将骨翅亮出，只一下，便将柜子里那些书切成了两半；再一下，柜子内的空间瞬间空了一半，碎纸在空中纷纷扬扬。犄莉西皱了皱眉头:“嘶——他搞什么？!”
很快，她听见弗依颤抖地说出了两个字:
“父……父亲。”
整群的四翼天马中通常只有一个“父亲”。他可以是生养幼年四翼天马的至亲之人，同时，也是所有四翼天马的最高统领，他的体型最大，力量最强，所有四翼天马必须听从他的指挥，不得抗命。
犄莉西的脸渐渐阴了下来:四翼天马们的“父亲”一般不常露面，它怎么会来到这里？
弗依似乎也疑惑着这一点。
“还能有为什么……”
他明明面朝着自己的孩子，可犄莉西总感觉他那双马眼是在牢牢盯准自己。求生的本能让她迅速向右翻滚，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书柜就被那四翼天马劈成了两半。
“我来这里看一看——”
“你到底藏了些什么脏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转生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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