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感 情 突 飞 猛 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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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高频把伞一收，挂在门口的鞋柜旁边，脱了校服外套，“妈，我和你说，我们班转来个同学，听说是休学了一年……”
“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洗手吃饭，吃完就去上学。”李女士穿着围裙，背对着高频站在案板前，“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比什么都强，一天天尽听一些有的没的。”
高频闭上了嘴，他从筷子篓里随便抽出一副，拉开椅子开始吃饭。他用菜汤拌了拌，没滋没味地开始扒饭。李女士炒完最后一个素菜，解开围裙，端着饭来到饭桌前：“你继续说，你们班来了个新同学，然后呢？”
高频一下子像被打了鸡血一样，他夹了块红烧肉塞进嘴里：“人闷闷的，不怎么说话，班头让他和我做同桌。”他选择性忽略了自己在课上的窘境，“对了，他上课可认真了，笔记本上和蚂蚁一样，我在他旁边都不敢睡觉。”
李女士冷哼一声：“你上课睡觉还有理了？”
高频无视这句话：“我刚刚看到隔壁家换对联了，这一不过年二不过节的，换那那玩意干什么？”
“对门今天新搬来一家住户，应该是因为这个换的。你待会拎点水果去给人家打个招呼，邻里关系得打好。”李女士敲了敲碗，“下巴上有洞？滴滴答答一桌，你收拾？”
高频把米夹起来吃了，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桌上的菜汤：“行。”
高频饭快吃完的时候，楼梯间传来脚步声和掏钥匙的声音，片刻后，又是敲门声，只不过敲的是高频家的门。李女士放下筷子，走去开了门：“谁啊？”
高频好奇转头，门口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人，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这个小区读昆三中学的人不少，单他们这栋楼就有四五个，所以高频见怪不怪，继续吃他的饭了。
李女士略有点疑惑，保持着握住门把的动作：“小伙子，你找谁？”
“阿姨，我是对面刚搬来这家的。我爸妈好像不在家，能借一下您手机打个电话吗？”门口湿透的人说。
高频一听这声音，筷子都掉了。他站起来，拉开他妈：“傅代停？你怎么在这？”
傅代停一撩脸上的湿发，也有些诧异：“高频？”
李女士：“高频，这人你认识？”
“妈，他就是今天那新同学，我同桌。”高频说，“你没带伞，淋着回来的？你要不先进来擦擦头发？”
傅代停面露难色，看了眼李女士。李女士没有任何异议，傅代停轻生说了句“打扰了”，才小心翼翼地踏进高频的家门。
高频去拿了一块干净的白毛巾，递给站在门口的傅代停：“站门口干吗？找个地方坐啊。”
傅代停接过毛巾：“不用了，我身上都是湿的……我就借手机打个电话给我爸妈，不用麻烦了。”
“那个傅……傅同学啊，你妈妈说她去医院了，让你在我们家吃。”李女士收起手机，“今早出门买菜的时候，我刚好和她在楼梯间遇上了，顺道存了一下手机号。那时候高频去上学了，不然我就让他把你一起接回来了。”
高频：“啊？”
李女士又说：“傅同学啊，我们家有烘干机，你要不先将就穿一下高频的衣服，我把你衣服烘一下？”
傅代停一下子绷紧了身子：“不用了阿姨，一会儿就干了。”他草草擦了擦头发，等它不往下滴水了，就把毛巾放在一边。
“那也行。高频，你愣着干什么，给人家傅同学盛饭去。”李女士踹了高频一脚，“一点眼力见没有。”
“不麻烦了阿姨，我出去吃就行。”傅代停摆手。李女士一把过来拉住他的手，把他摁在饭桌前：“不要紧，一顿饭的事，你不吃就是不给阿姨面子了。”
傅代停，于是就这么诚惶诚恐地，和刚认识不到半天的同学，坐在一起吃饭。
饭桌上一时气氛凝固。
高频干笑两声：“没想到这么巧啊，学校里当同桌，家还在对门住，哈哈……”
傅代停咽下去一口饭：“嗯。”
高频：“……”
气氛又凝固了。
“小傅你多吃点菜，不要不好意思。以后爸妈又不在家，就来阿姨这吃啊。”李女士很是热情地往傅代停碗里夹菜，说完还瞪了高频一眼，“瞧瞧人家吃饭多安静，你一天天不好好上学，一回家废话比文化还多。”
高频呛了一口，忙抽纸擦飙出来的眼泪。
李女士越看傅代停越喜欢：“高频在学校里经常干坏事吧？阿姨还得麻烦你多照顾照顾他，哎呀，阿姨以前做梦都想要个乖孩子，谁知道生了这么个碎嘴子废物，哎。”
傅代停想想了早上高频“狼来了”那一出，这次连个“嗯”都没了。
高频草草吃完了饭，把碗放在水池子里泡着：“行了妈，你这样让人多尴尬。傅代停，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妈她就这个样。行了我看会儿电视，你吃好了叫我，我带你去学校。”
傅代停吃饭很快，但不像高频那样毫无章法，碗里一点汤都溅不出去，除了李女士往他碗里拣的，其余的菜一口都没吃。他吃完后，站起身要把碗放到厨房，李女士阻止了他：“不用，待会我来收拾就好。”
她说着又朝着客厅那边喊：“别看了，你一天天看一堆摸不着的纸片人，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有那点功夫不如看两页书。”
高频尴尬，关了电视跳起来：“妈，人傅代停还在这呢。”
傅代停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李女士利索地用抹布擦了桌子，走到厨房开始洗碗：“快滚蛋，我看到你都烦。你给人家小傅找把伞，晚上再带回来。”
傅代停：“不用了阿姨，我和高频撑一把伞就行。”
李女士着急了：“俩大小伙子缩在一把伞下面算怎么回事，高频没轻没重的，到时候又让你淋着雨了，那还不得感冒了？高频，你愣在那干什么，让你找伞听不见吗？”
高频拿着傅代停放一边的毛巾，窜进了卫生间，出来时手上拿着一把粉红色的伞：“妈，咱家只有这把了。给他撑不太合适吧。”
李女士瞟了一眼：“那就你撑这把，让小傅用那把黑的。”
高频：“……”
高频悄悄凑到门边上，低声对傅代停说：“现在就走？”
傅代停点点头，高频居然从他的脸上看出来点“迫切”。
“那我俩上学去了，再见啊妈！”高频“咔哒”一声拉开门，冲着厨房里喊，匆忙地把傅代停拽了出去。傅代停急慌慌地说了句“阿姨再见”，转眼就被高频从三楼拽到了二楼。
两个人推开防盗门，各自撑开各自的伞。高频皱着张苦瓜脸，极不情愿地打开那把，伞面上全是芭比娃娃的粉色小伞：“我妈她平时就那样和我说话，你别放在心上啊。”
傅代停摇头：“不会，阿姨很热情。”
“周围人都这么说，哎，她怎么就不能分点好脸色给我呢？”高频先一步走进雨幕，那把娇弱小伞顿时被雨砸得东倒西歪。
“哎不是，你就说顶着这样的雨回来的？”高频一身狼狈地退回屋檐下，“你真不要紧吗，真不会感冒吗？”
“我真没事。”傅代停撑开原本高频手里的伞，伞面很大，足够两个人缩进去：“我们还是挤一把吧？”
高频想起李女士在他俩出门前的警告，刚想逞强，又看了看外面如冰雹一样的大雨，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一低头，进了傅代停撑的伞下：“行，但你别和我妈说，我怕她又骂我。”
两个人撑着一把伞，往下走到车站。车还没来，傅代停收了伞，和高频并肩站在站台上。
傅代停看上去不怎么喜欢说话，因此气氛又一次降到冰点。高频偏头，他发现傅代停总是喜欢微微低下头，眼神专注地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地面。
傅代停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两人四目相对：“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高频：“没有没有，我在想事情。你好像很喜欢低着头走路？”
傅代停一愣：“对。我总是需要一个能放视线的角落，不然会没由来的紧张。”
高频好像听懂了，又没有完全听懂。他自动把这句话的意义归到“走路一定要踩在砖块里面，不能出界”这一类里面，在心里记下一笔。
“你呢？”傅代停问，目光又黏在不知道地上的哪块石头上，“你为什么能那么快乐的活着？”
高频一下子被他这个深奥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在脑中过了两三遍这个问题，一时间竟然组不出来几个连贯的句子。
正当他打算闭着眼乱说一通的时候，傅代停开口：“车来了。”
高频睁眼，伸着脖子眯着眼，看不清在雨里驶来的车究竟是21，31还是71。傅代停抖了抖伞上的水珠，把高频手里握着的粉色小伞一起接了过来：“我拿着吧，就不太显眼了。”
高频就任由傅代停拿走自己手里的伞，呆滞地从口袋里掏出公交卡。车开得很快，地上还有不多不少的积水，高频回神，眼疾手快把傅代停往后拉了一步：“小心。”
21路稳稳停在站台前，高频和傅代停上了车，后排的座位几乎都是空的。两人挑了靠前的座位，把伞挂在前面的横栏上。
高频长舒一口气，把校服拉链往下拉了点。外面又冷又阴，车里又开了暖气，温度一下子上升不少。傅代停抖了抖身上还是湿漉漉的衣服，高频说：“不要紧的，我座位旁边就是暖气片，我给你放上去烤个半节课就干了。”
傅代停摇头：“我知道，只是粘在身上有点难受。”
高频在这待了一年半，从来没有和别人一起坐车上学过，感觉有些新奇。他想了想平时在公交车上，见几个朋友坐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聊天，一直嘴硬不敢承认自己有些羡慕。
“哎，傅代停，你以前有没有和朋友一起上下学？”高频问，“我一次都没有，他们几个和我家的方向相反，我一直都是自己回家。”
傅代停：“嗯。我也。”
高频撞了撞傅代停的肩膀：“那以后我俩一起上下学？你放学收拾书包快点，或者我等你也行。”
傅代停：“嗯，好。”
公交车开得比平时不下雨的时候还要风驰电掣，一路飞速行驶，四站路很快就过去了。高频嫌弃地拎起那把粉红小伞，傅代停撑开伞，看到高频进了伞，忙大步流星地往校门口走。
高频连忙拽住他的袖子：“等等，等等，我说好了请你喝可乐的。”他半拉半扯把傅代停弄到小卖部门口，“你喝什么的，可口还是百事？”
“可口，要罐装的就行。”傅代停尴尬地从高频指尖拉回自己的袖子。“不错，小伙子你有眼光啊。”高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块，递给坐在小卖部里的叔叔：“两罐可口，哎对，大罐的，谢谢叔叔。”他接过找回的四块钱，将其中一罐塞进傅代停的口袋里，“你走慢点，别晃，待会炸了。”
傅代停憋屈地缩小了步子，高频拉开拉环，仰起头灌了一大口：“哎，没有可乐的人生没有意思。”他俩走到校门口，刚好撞上吃完饭，站在中间的王申举着巨型伞，李肆手里拎着奶茶，张鼐抱着可乐的三人组：“大姐，这么巧？”
“你俩怎么撑一把伞来的，不是早上才认识吗？”李肆嘴里叼着棒棒糖，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看不出来啊高频，你这么厉害呢？”
张鼐：“高频，让人家新同学给你撑伞？”
“说来话长，回教室再说，你们真打算站在这聊天？”高频缩在傅代停的伞下冲他们做了个鬼脸，“嫉妒我就直说。”
很可惜，他们五个人没能在教室里“说来话长。”那把支在流动小摊前的大伞，明明是李肆顺来的，却因为是王申在撑，因此被没事出来淋雨遛弯的教导主任逮了个正着。其他两人一见形势不好，撒腿就跑，只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王申站在原地。
高频嗤笑：“李肆这货真不害臊。”
爬到教师所在的楼层，班里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开始午休了，少数几个在奋笔疾书，不知道是在刷题还是做家庭作业。王申不在，张鼐毫不客气地占了他的位置：“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俩怎么一起来上学的。”
高频伸了个懒腰：“我前两天不是说我家对门要有新住户了吗？喏，就他家。”他抬了抬下把，指向在检查桌面的傅代停，“你赶紧把你那埋汰的校服脱了，我放这给你烤烤。”
傅代停把口袋里可乐和钥匙取了出来，脱了外套，里面穿了件浅灰色的针织毛衣。高频看了一眼，用餐巾纸把暖气片擦了擦，把校服的两只袖子卡在暖气片和墙的缝隙里，身体部分牢牢贴在暖气片上。
“这么巧，你俩家住对门，还当起同桌来了？”李肆从张鼐手上接过一瓶可乐扭开，“你俩这缘分不浅，要不去买个彩票……哎卧槽这可乐！谁帮我一下！”
李肆一嗓子喊了出来，张鼐刚刚抱着可乐小跑了一阵，现在李肆这么一开，可乐就像喷泉一样炸了出来。高频撑着头看得乐不可支，把傅代停手里准备开的可乐拿了过来：“你刚刚不比他晃的少，这样弹一下，待会开的时候就不容易喷出来了。”他摆了个弹人脑瓜的架势，在可乐罐身上弹了两下，又还了回去，“一点常识都没有呢，下次记住了没？”
傅代停拉开拉环：“嗯，知道了。”
李肆被狂躁的可乐喷了一身，满手都粘腻腻的，地板和椅子上也流了一摊。张鼐嫌弃地去后面拿拖把，李肆也不计较，喝了口只剩半瓶，气都跑光的可乐味糖水：“哎高频，咱俩多少年交情了，你怎么就提醒他不提醒我？”
张鼐拎着拖把，活像一个清洁工阿姨。“脚抬起来！眼瞎吗没看到我要给你善后！”张鼐一拖把捣在李肆小腿上，“你干这种蠢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站一边去，不觉得自己在这碍事吗！”
高频哈哈大笑，自觉地从张鼐放在桌子上的塑料袋里取出两包薯片：“大姐，我把薯片拿走了啊！”他扯开一包，递给傅代停，“和你说了，今天大姐买的这个真的好吃。”
傅代停谨慎地从袋子里取出一小片，还没拿出来，就被高频把整包薯片塞进怀里：“我给你一整包，不是让你拿一片尝个味道的。拿着拿着，别不好意思。”
傅代停被这突如其来的善意打了个头晕眼花，他小心地把薯片袋子放进桌洞里，一片一片慢慢吃。高频把自己那包拆开，三五片往嘴里送，和他优雅精致的同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肆被骂还笑得天花乱坠，看得张鼐火气“蹭蹭蹭”往上涨，干脆用沾满了可乐的拖把往李肆身上招呼。高频在一边拍手叫好，傅代停早早准备好了下午第一节课的书。
一点五十分，午休铃迟迟敲响，高频把面前的书全部一推，脑门“哐”一下砸在桌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感 情 突 飞 猛 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