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休学留级新同学来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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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正盛，启智楼下的大花坛里栽种的丁香树，开了一茬一茬的花。间或有几个小姑娘三五成群，顶着雨，在树下找五瓣丁香，笑声慢慢荡漾开。
高频撑着把黑伞，从楼前这条小道快速走过。他迟到了三个小时，再过五分钟就是第四节课。张鼐那帮人催的很急，不然他还准备绕个路，去小卖部买个早餐。
高频一身湿气地往四楼走，把雨伞支在门口，很不引人注目地从后面悄悄进了教室。他的座位在靠窗的倒数第二排，两人一桌。刚进门，高频就看见李肆正肆无忌惮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转过身和后面一排的张鼐王申聊天。
“高频，就等你呢，磨磨唧唧是不是男人！”张鼐先一步看到往这边走来的高频，冲他挥手，“昨晚你是不是又三四点才睡的，我早上起来看到你三点半还在转发怨男1的微博。”
“可以了，小天才，我晚上就换个微博号。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还没醒呢。”高频揉了揉眼角，把书包挂在靠外的桌子旁边的挂钩上，举双手投降，顺势坐了下去，“到底什么事，能让你们在老班的课上给我发消息？哎，王哥有没有吃的，饿死我了。”
王申从课桌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三明治，递给高频，高频也不嫌弃这磕碜的卖相，撕开包装就往嘴里塞了半个。李肆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老班刚刚上课说了，咱们班要来个新学生，我没打听到多少。下节班会，有新学生来，老班怎么都不可能再上她那催魂的物理了吧？”
张鼐：“新学生万岁！”
王申：“少丢人显眼了，把手给我放下来！”
张鼐撇嘴：“那又怎么样，大家都在说话，谁注意我啊。”
高频三两口就把一个三明治吃完了：“谁高二下学期还转学？也就是我们学校，什么人都招。我倒是更开心不用上物理。”
李肆皱眉：“不是转校生啊，听说本来他都应该上大一了，但是高二读完休了一年学，再读一遍高二。”
张鼐大吃一惊：“你这叫没打听到什么？你就差把人家今天哪只脚先踏进教室都扒出来了。”
“行行好，几位大爷，我不关心什么转校生留级生还是休学生，我现在只想睡觉，就这样。”高频投降，提溜着张鼐的领子就把人甩了出去，“我很困，现在只想睡觉，下课叫我。”
张鼐恼怒地理领子：“晚上不睡刷微博，这还没上课呢，睡不死你！”
高频刚想说自己是做卷子做到三点，顺手刷了会儿微博，被她这么一骂，硬生生咽了回去。
“哦对，还有件事要麻烦你。”高频冲张鼐招了招手，“手伸出来。”张鼐不情愿地伸出手，就见高频从口袋里掏出三明治的塑料袋：“帮忙扔一下。”
张鼐把塑料袋丢高频脸上：“去死吧！”她一溜小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张三坐的为什么离我们那么远啊。”李肆叹气，“上课传纸条都不方便。”
王申帮高频把垃圾丢掉了，看向坐在第二排的张鼐的后脑勺：“好学生，没办法，你看咱们班成绩好的，不都坐在最前面。哦，还有一点，她太矮了，从初三开始好像就没长过个子。”
他们俩说话声音压得很低，没想到还是被远在天边的张鼐听见了，她回头，给了两人一个幽怨的眼神。
李肆打了个寒战，在草稿纸上写：她狗耳朵啊？
王申心领神会，拿了根用了一半的笔芯，在纸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个大拇指。
高频趴在桌上闭目养神。他本来只想假寐一会儿，没想到身边一下子安静下来，意识也就不由自主地慢慢抽离了出去，等李肆和王申想去找他再聊会儿天的时候，高频真的睡着了。
高频魂游天外，飘了半夜，准备找周公下棋。没想到摊开棋盘一看，赫然是一套化学卷子。他想都没想，坐在石凳上，从兜里掏出根黑笔，就在梦中开始算题。
就在这时，上课铃毫不留情地打响了。宋主任抱着她的物理书和测试卷，踩着点进了门，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长袖校服的男生。她一点不留情面，把书往桌子上一撂：“我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每年高考都抓一帮教授，给他们关十天半个月的出新题，直接从题库里抽几道出来不就行了吗？啊？前两天才讲过的题型，一转头都给忘光了，啊？”宋主任根本无视了旁边的男生，把讲台拍得磅磅响，“今天中午给我重新把这套卷子做一遍！”
底下一片怨声载道，突然有个大胆的男生吹了声口哨：“宋老师，卷子都不要紧，不先介绍一下新同学吗！”
怨言一下子变成了嘻嘻哈哈，几个女同学凑在一起，很专业地讨论起新同学的长相，谈着谈着自己先红了脸。张鼐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她对男人没兴趣。
李肆和王申凑在一起，两个加起来都快四十的三岁儿童，在纸上疯狂写写画画。
王申：你说咱大姐是不是害羞了。
李肆：这新来的帅归帅，能有我俩帅？别胡扯了。他写完，还在后面画了个自认为很帅的自画像，嘴上还叼着一朵玫瑰。
王申忙转头看风景，仿佛多看一眼这位大神的画作，眼睛都会瞎。
讲台上的男生很自然地从粉笔盒里取出一根白的，掐掉一段，在黑板上板板正正写下三个字。他转身，开口：“我叫傅代停。”
傅代停说完这五个字，就闭上了嘴，任凭旁边宋主任的眼神如何灼热，他也一个字不愿再说了。气氛一下子冷了下去，刚刚讨论地最激动的几个女生，已经从“清冷淡漠人间松”的话题转到“哑巴属性死闷骚”，想象力着实丰富。
畅游在化学海洋的高频同学却一个激灵。他还在梦里看一道化工题，抬笔踟蹰半天一个字都没写出来，倒是被灌了一耳的“氟代烃”。他猛地站起来，没分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在宋主任惊讶的目光里喊了一句：“什么氟代烃？”
“嗯？”讲台上的傅代停同学抬起头，略有些疑惑地朝高频看去。只见窗边那个睡眼朦胧的男生，像根烧火棍一样站得笔直。不止傅代停，全班大多数人都看向了高频。
张鼐下巴差点没砸在桌子上。
王申和李肆试图缩成一个团。
“高频同学，我非常理解你迫切想要学习化学的心情。张老师的化学课在隔壁班，你如果实在想上，现在就可以过去。”宋主任嘴角一扯。
班里哄堂大笑。宋主任拍了拍傅代停的肩，“这样吧，你就和高频做同桌。刚好他旁边空着。”
宋主任冲高频喊：“还不坐下，丢人没丢够吗？待会带新同学熟悉一下咱们班，听见没有，高频？”
高频愣愣地还站在原地，李肆看不下去，扯了扯他的衣服：“哎，哎，老班叫你坐下。”
高频如梦初醒，含糊回了一句，坐了下去。
傅代停径直向高频这一排走过去。王申眼疾手快，把高频挂在外面的书包取了下来。傅代停向他低声道谢。
“行了，你们自习吧，下课多照顾点新同学。”宋主任一推眼镜，把试卷递给坐在第一排的课代表，“你俩下课把卷子发下去，午休结束给我收上来。”
宋主任一踏出班门，教室里一下炸开了锅。高频刚刚被李肆那么一拽，顺势坐了下来，终于把魂从遥远的另一个宇宙扯了回来。他潇洒地擦了擦自己嘴边的口水，冲新同桌打了个招呼：“刚刚我做梦做化学卷子呢，把你名字听岔了，对不起啊。”
傅代停看了他一眼：“没事。”
“介绍一下，这个叫李肆，你后面那个叫王申。”高频用脚撑住课桌下面的横栏，身子往后一仰，指着后面两个人。到说前桌的时候，他一下子卡壳了：“哎，咱们前桌那俩叫啥来着？”
王申小声道：“刘亦和马祺。”
“对对，刘亦非和马嘉祺。”高频完全不过脑，乱说一通，“我叫高频，高频扼流圈的那个高频。”
“不是我说，高频，就你这名字，还好意思笑人家新同学呢。”李肆嘲笑道。
高频一挥手：“我哪笑他了？李肆我以前咋没发现你嘴这么欠呢。”
傅代停看了眼他们三个人，一句话没说。
高频毫不在乎，刚刚那一下给他困意全打跑了，介绍人的工作也结束了。他干脆转过去，看见李肆王申两个人在纸上写写画画，一把把纸抢了过去：“写什么呢这么认真，我看看……‘能有我俩帅？’哟，看不出来，李肆你还挺自信啊？”
李肆恼羞成怒，抡起王申手上的高频的书包往他怀里砸：“就你一天有嘴叭叭叭！”
他们三个人在这闹得热火朝天，傅代停端坐在一边，翻起新发的教材，自动在他们之间划出一道透明的界限。李肆朝王申挤眉弄眼，后者立马心领神会，抽出一张新的白纸：你们说他是不是闷骚啊。
李肆：有可能。我待会去打听一下。
高频从上衣口袋里抽出根铅笔，兴致勃勃地加入：咱们中午吃什么？
王申在纸上写下大大的一个“滚”字。
张鼐用书打掩护，偷偷向后看了一眼，扶额道：“一群白痴。”
一节课很快就在三人组的乱涂乱画中结束了，下课铃一响，几乎全班人都围到了这个平时无人问津的小角落里。李肆和王申自动给这些人让座，靠在教室后面的垃圾桶边，看傅代停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傅代停，你是从哪个学校转过来的？”
“我听说你休学过，因为什么啊？是不是女人？”
“傅同学，你有没有对象？你看我怎么样？”
“我的妈呀，这就是新同学的魅力吗？咱们班同学什么时候这么热情了？”李肆感慨道，“哎大姐，你绕一下，那都是人，你挤不过来。”
张鼐抱着两袋薯片，绕了大半个教室才走过来。她往王申怀里丢了一包：“这哪是新同学的魅力啊，这是脸的魅力啊。你看打头阵那几个，不都是女的吗。”
高频被吵吵地睡不着，身子往后仰，把头枕在李肆的桌子上：“大姐，给我吃点薯片——”
“吃吃吃吃不死你！”张鼐气急败坏地把薯片袋子递过去，“最丢人的就是你了，以后别说你认识我！”
“谢了大姐。”高频抓了一大把薯片，把只剩碎渣的薯片袋子还了回去，然后冲着人群喊，“快快快都散了都散了，教导主任往咱们班来了啊！”
无论“狼来了”的故事讲了几遍，这帮高中生还是会信。众人一下做鸟兽散，慌乱坐回自己的位置。朝门口张望了几分钟，连教导主任的假发都没见到一根。
张鼐“咔吧咔吧”嚼着李肆手里的薯片：“这群人都上过几次当了，怎么还信啊。”
李肆故作深沉：“你不懂，哪像你，大家都十分单纯！”
张鼐：“呵。”
“高频，你又骗人！”一个女生叫道。
“抱歉抱歉啊，可能是我看错了吧。”高频举手投降，撞了撞傅代停的胳膊，“哎，吃不吃薯片，大姐这次买的挺好吃的。”
傅代停稍稍有些惊讶：“不了，谢谢。”他这么说着，却思索着要不要伸手去拿。
“你不吃我吃。”高频三口并两口吃完了，又兜了兜手心里的碎屑，一仰头都倒嘴里了，“哎大姐，中午往我带一包，请你喝可乐。”
傅代停：“……”
张鼐撕开棒棒糖的包装纸：“行，先给钱。话说哪来的臭毛病，我比你们都小，管我喊大姐？”
李肆嘬手指：“高频先开始喊的。”他看了看门外，其他两人心领神会，去走廊里讲悄悄话。
“哎，你说高频刚刚是不是给那新来的解围呢？”李肆蹲在后门口，“没看出来啊，这小子还挺仗义的。”
张鼐靠在栏杆上：“谁知道呢，说不定名字相性好。”
“确实啊，物化双全。”王申拍手，“频哥化学好，说不定那个什么卤代烃的物理不错呢。”
高频冲门外喊：“你们几个在那边唧唧歪歪什么呢。”
李肆冲进来给了他一拳：“说什么呢，说谁唧唧歪歪呢，你的才歪！”
坐在一边不动如山的傅代停好像抽动了一下。
高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二十，递给张鼐：“带两包，请你两瓶可乐。”
“知道啦，今天这么阔绰？”张鼐接过，往四人桌子上都放了一颗薄荷糖，“我叫张鼐，弓长张，写《登泰山记》那个姚鼐的鼐。”
李肆：“你不懂，这叫在新同学面前展示自己。”
高频：“感情我这花孔雀开屏求偶呢？你一天天嘴里没点正经，以后进了社会，看有没有人把你揍个半死。”
“行啦你们俩都别贫了，我回去了，待会咱们中午去哪吃？”张鼐拍了拍手，“我听孙挺说隔壁新开了家黄焖鸡米饭，试试看？”
高频撕开了薄荷糖：“我就不去了，我妈中午做了饭。你们把新人带去熟悉一下呗？”他很自来熟地把手搭上了傅代停的肩，“他们对这一带很熟悉的，你就放心和他们去。”
王申：“那要不要一起吃？”
傅代停摇头：“不用。我也回家吃。”
李肆给张鼐拉开椅子：“请问一下，你们的妈是同一个吗？”
高频：“不是，你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像骂人呢。”
张鼐哈哈大笑，她看着窗外的漂泊大雨：“你俩真要回去？这就算有伞也得淋个半死吧。真不能在学校解决？”
“不用了，谢谢。”傅代停说。
“没办法嘛，我妈今天中午做了红烧肉。”高频抬头看了看表，“还有两分钟上课了，大姐你快坐回去吧。”
张鼐潇洒走人。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数学，高频硬撑着眼皮，身后坐着的那两人安静如鸡。他瞥了眼新同桌，傅代停从头到尾端坐如松，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全是周老师的板书。高频叹为观止，在心里给他鼓了个掌。他抬头看了看钟，悄悄碰了碰傅代停的胳膊：“哎，同桌，待会快下课的时候你能给我让点位置，我好出去吗？”
傅代停头也不抬：“嗯？”
“我得卡着下课铃出教室，不然赶不上车，得多等十分钟。”高频悄悄说，“你就往前再挤个一两厘米，我就能出去了。”
傅代停点头。
李肆和王申也一下子惊醒了，张鼐回头，三人互换了一下眼神。
“那么这节课就上到这里。课代表来，我布置一下作业。”周主任搁下粉笔，理了理领口。
“谢了谢了，下午请你喝可乐。”高频迅速收拾好书桌，趴在桌上倒计时。傅代停自觉地给他让了“一两厘米”。
“叮铃铃……”
下课铃声一响，高频一手拿着漫画书，一手撑住李肆王申的课桌，从傅代停让出的一点位置，把腿先塞了出去，从楼道里顺手捞回自己的雨伞，“唰”就消失在楼道拐角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李肆和王申站在原地鼓掌：“牛啊，真厉害啊他。”
张鼐拿着钱包走过来：“走了，看什么看呢，人现在差不多都要飞出校门了。”
李肆先一步出了班门，从门口的一排课桌下面抽出一把巨型伞：“怎么样？我从我家门口那卖煎饼果子阿姨那顺来的，三个人足够了。”
三人组嘻嘻哈哈地走进楼梯间。
傅代停慢慢收拾好桌面，拒绝了几个同学发出的“中饭邀请”，从包里掏出雨伞，一个人慢慢下楼。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休学留级新同学来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