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翎》月明珠

6、第 6 章

　　山洞内静默良久，北翎面色依旧淡淡的，兴许是这些往事一遍遍浸润在回忆之中，再说出来已经没有那么锥心痛骨。
　　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的，慕炫暗暗咬紧了牙关，手背上青筋暴起，勉强压制下内心的强烈愤慨之情。
　　一道突兀的抽泣声响起。
　　“呜呜，”拾青抽了抽鼻子，“跋傲真是太可恨了，还好我们蛇妖是各自散修，没有认那狼心狗肺的坏蛋为主。”
　　“说到底，跋傲是与我凤凰一族的私仇。”北翎抬眸看了看慕炫，明灭的火光难掩对方俊美无俦的眉眼，北翎忽然觉得一人在世间踽踽独行，却有了慕炫与拾青为伴，内心充满了感激。
　　“慕宗主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北翎感激不尽。但此次与九尾狐交手，跋傲必定会知道，也一定会再派妖族追查我的行踪。”
　　“之前我与跋傲交手，他还不能随心所欲的使用凤凰翎。如今十八年已过，跋傲早已今非昔比，势力也更加强大，一个九尾狐就险些杀了我。就算慕宗主非要与我联手，我们也难以胜的了跋傲，所以，请慕宗主不要再参与这件事。”
　　“难道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去赴死吗？”慕炫低声道。
　　“慕宗主，你忘了我会重生之术，如果一次杀不了跋傲，那我就来生再杀他，生生世世，永不停歇。总有一天，我要取回凤凰翎，把它带回凤凰山，用它来保佑凤凰一族的亡魂与遗骨得到安息。”
　　“北翎，一定有办法的，我们可以从长计议。”慕炫急切道。
　　“跋傲留给我的时间不会很多，慕宗主，拾青，多谢你们。”北翎虽是感谢，语气中却有股不容拒绝的坚定。
　　山洞内又暂时静了下来，火堆燃尽了，外面的天空泛出了冷冷的鱼肚白，洞内有些模糊的光线，两人表情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啊！我想起来了！”拾青突然叫道，“北翎神君，兴许凤熠的那个孩子没有死呢？”
　　北翎猛然踉跄站起身，紧盯着拾青，问道：“为何这么说？”
　　“我遇到小宗主之前，在山里修炼过一段时间，有时会有走丢迷路的孩子到山里来，我遇到了之后，就会偷偷的把他们送出山。凤熠的孩子是从高空中掉落在山里的，说不定也会被哪个修炼的精怪救走呢？”
　　北翎复又跌坐在地上，眼中神采黯淡下来，她摇了摇头，说：“凤凰山只有凤凰一族居住，没有其他精怪，我在那山中反复找了多次，甚至方圆几十里的村落也一一查过，并未找到。”
　　“虽然没有找到，但也没有看到那孩子的尸骨，对不对？”慕炫问道。
　　北翎点了点头。
　　“拾青说的未必有错，说不定那孩子真的被人救走，不过和你因为种种缘由错过了呢？”
　　“真的有可能吗？”北翎眼神中好像蓦然燃起了一束光。
　　慕炫心里清楚那孩子估计早就死了，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去，摔不死绝对是奇迹，还能被人救走，那绝对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但现在他必须先稳住北翎，然后慢慢想办法与她一起去对付跋傲，他绝对不可能眼看着北翎去拼死，若临死之时灵力耗尽无法使用重生之术呢？就算真的顺利重生，重生之后的她还能和自己相遇吗？
　　“真的有可能。”慕炫坚定的点了点头，“所以，你现在先跟我回苍青山，苍青宗虽然不大，也有弟子上百人，我让他们去帮你找人。”
　　“这。。。”北翎微微蹙眉，她实在不想慕炫参与其中，但若真的能找到凤熠的孩子，那凤凰一族便不再是她一个人，这于她而言当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北翎，就算有一点希望，也不能放弃，对吗？”慕炫与那双纯澈的双眸对视，“你放心，苍青山地处隐蔽，不会被跋傲发现的。”
　　“打探消息很快的，兴许十天半个月就能有结果，你也可以趁此机会好好养伤修炼，不管最终找得到找不到，你到时候再去找跋傲算账，我定不会阻拦。”
　　“我不会对任何人说出你的身份，只对外声称你是我的朋友。”
　　“好！”北翎总算点了点头。
　　慕炫舒了一口气，朝拾青喊道：“走，我们先回苍青山。”
　　北翎灵力还未完全恢复，慕炫揣了拾青在腰囊里，召出陌影，两人御剑而行，行了两个时辰，到了苍青山的脚下。
　　长石铺就的台阶从山脚延伸至山顶，两人走至山顶处，看守入口的小弟子叶风瞪大了两眼，盯着慕炫看了好一阵儿，才惊喜的大喊道：“天哪！小宗主回来了！”
　　然后一个熊抱，结结实实的把慕炫扑了个满怀。
　　慕炫伸手摸了摸叶风的发顶，笑道：“怎么，想我了？”
　　“那是，我都多久没有见到小宗主了，”叶风掰着指头数了数，“一个月，两个月。。。足足十二个月了！”
　　慕炫刮了刮叶风的鼻子，笑道：“记得这么清楚，看来果真是想我了。”
　　叶风方才就瞧到了站在一旁的北翎，看她秉绝世之姿，但气质冷冽，不敢唐突，于是压低了声音问道：“小宗主，这位姐姐是谁啊？”
　　“是我的一位朋友，”慕炫笑道，“快去告诉爹，我回来了。”
　　“好，”叶风向前走几步，又回头道，“小宗主，拾青呢？”
　　不等慕炫回答，拾青早从腰囊里爬了出来，大声道：“我在这儿呢！”
　　叶风哈哈大笑，转过身倒提起拾青的尾巴就跑，边跑边说道，“拾青，我想死你了。”
　　“你这臭小子，快放开我，别倒提着我，我头晕。。。”
　　“你告诉我这么久没回来，有什么好玩的，我就把你放下！”
　　“我说，我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你，行了吧！”
　　两人吵闹的声音远去，慕炫笑了笑，侧首对北翎说：“一路劳累，先好生休息休息，明日我便派人去找那孩子的下落。”
　　“好，多谢慕宗主。”北翎颔首道。
　　黑汙殿中，九霜正梨花带雨的向跋傲哭诉。
　　“尊主，属下无能，北翎实在欺人太甚，还有那个人族小子，我狐族上百子孙都被他们杀了，尊主一定要为我做主！”九霜一脸悲切，眼中带泪，跪伏在跋傲身旁。
　　跋傲一身黑袍，站在大殿中，缓缓开口道：“本尊自然会为你们报仇。那人族是谁，打探清楚了吗？”
　　一旁的属下答道：“禀报尊主，还没有查清楚，不过功法这么高强的人族，肯定是人间修真派的弟子，修真派数量不多，属下很快就能查明。”
　　跋傲冷冷的点了点头，哼道：“若不是十八年前北翎阻挡，人族也早已供我妖界驱使。这些年我潜心修炼，好在前不久凤凰翎已完全认我为主。即使北翎再来，她也毫无胜算，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跋傲刚说完，就看到属下慌里慌张的进来通报。
　　跋傲斥道：“什么事，这么慌张？”
　　“尊主，蛟族的跋兀求见。”
　　“让他进来！”跋傲冷冷道。
　　片刻后，一个面长有须的中年男子进来便跪，捶胸顿足大哭道：“世侄，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跋傲皱眉道：“世叔有什么事？慢慢说。”
　　“我那可怜的儿子刚成年，性子贪玩些，在河里玩耍时吞了几艘过往的船只，没想到。。。没想到竟然被几个臭道士给捉住杀了，可怜我的儿子啊，人族对我蛟族迫害至此！师侄，你一定要为我蛟族报仇雪恨啊！”
　　“何时发生的事？”跋傲沉声道。
　　“就在前日！”跋兀涕泪交加道。
　　“哪里的道士？”跋傲双目如电，冷冷的追问。
　　“是易山宗的人！”
　　跋傲安抚了跋兀几句，打发他后，又对属下命令道：“把黑蛟一族召来。”
　　慕炫到了家，先着人打扫干净待客用的院落，又让人为北翎奉上精美的吃食。
　　安排好这些，便去拜见自己的父母。
　　刚一进门，慕炫的爹慕禹就呵斥道：“跪下！”
　　慕禹五十多岁，生的不苟言笑，严肃起来便有几分唬人。
　　慕炫马上一撩衣袍，干净利落的跪下，嘻笑道：“爹，娘，这么久不见孩儿，怎么一见面就要我跪下？难道一点就不想我吗？”
　　慕炫的娘宫雲嗔怪道：“你刚才还说想孩子呢，怎么转眼又变脸了？总是口是心非。”
　　慕禹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
　　宫雲说完早起身拉起了慕炫，不住的上下打量他，又是高兴又是流泪的说长高了，又瘦了。
　　“你这几年有没有干过一点正经事？”慕禹总算在娘俩说话的间隙插进了嘴，捡回了一些苍青宗宗主的威严，“前几年出去说是游历，结果捡了一条蛇妖回来，去年又失心疯似的非要去凤凰山捡凤凰蛋，这次刚一回来，我怎么听说你还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爹，那是我的一个朋友。”慕炫忙辩解道，“这次来是有事需要我们帮忙。”
　　“哦，”宫雲拍了拍慕炫的手，笑问道，“那姑娘叫什么名字？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
　　“她叫阿翎，要找一个与她失散多年的亲人，大概二十多岁，和我年龄大小差不多，小时候出生在凤凰山附近，被人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