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小星星变奏曲》2 ...
-
他还记得那天，因为跟贺闲野吵架，一气之下去琴行里帮忙。
还没呆一会儿，一个穿着包臀裙、白衬衫的黑发女人牵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孩，小孩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眼里满是好奇，像是在期待什么的出现，那是5岁的小秋煜禾和他的母亲。
21岁的俞清连忙站起身，“您好，女士。是带孩子来学钢琴的吗？我是这儿工作人员，需要什么帮助吗？”他正准备去叫母亲，突然衣襟就被拉住了。
他回头看看，一双白嫩嫩的手紧紧地抓着衣服不放。他蹲下身子，揉揉小秋煜禾的头，柔声道“小朋友，怎么啦？”
“老师，我叫秋煜禾，我是来找天使的。你真知道天使在哪吗？”秋煜禾眯着眼朝他笑，小小的虎牙就露了出来，阳光皆撒眼底，璀璨若星河。
“哦？那能不能给老师形容一下天使长什么样子啊？”俞清已经忘记秋煜禾当时的回答，只记得秋煜禾眼里闪着光的样子，手舞足蹈地给俞清形容天使的样子。
秋煜禾对钢琴有不可磨灭的痴迷大概也源于此吧，每天坚持来学琴。一在琴边就是几个小时，挺直了腰板儿就定定地坐在那儿。
他很安静，像是要和琴声融在一起。“很刻苦也很有天赋，我相信他能成才。”俞清的母亲每每望见那个独坐在琴前的身影，总会这么说。
秋煜禾慢慢地来的次数少了，练的时间少了下来，人也逐渐内向，不善言辞。俞清曾以为是秋煜禾的三分钟热度到了，不以为然。后来才知道他父母离异，父亲失业，母亲跟人走了。
有次，秋煜禾一连好几天没来上课，身为良师益友的俞清准备去看望看望他。
老式危房里，随处可见那爬山虎爬满墙，不少地方都掉了土，露出红色砖头。刚走到他家门口，就闻到好大一股酒味儿，周围邻居视而不见。上去问问，得到的回答只有“每天都这样，习惯了都”“小秋那孩子天天挨打”“老婆跟人跑了，心里郁闷，喝了几瓶酒呗”。俞清连敲几下门，屋里没声。情急之下，就踹开门，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铺天盖地，整个房子都显得乌烟瘴气。
他小心地绕过垃圾，踮着脚尖，找到了小小的秋煜禾。
秋煜禾在最角落里缩成一团，紧紧地抱着钢琴谱，衣服还是最后一次上课穿的，上面泼满酒渍，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小脸皱成一团，眼角带血，眼泪还没擦干。
俞清报了警，把秋煜禾送去医院。
秋煜禾的模样他不敢细看，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都算好的，大部分地方已经开始出血，大大小小的伤疤触目惊心。大概是之前从高处摔下过或撞了什么地方，总之算是失明了。
秋煜禾的父亲酒精中毒太深，没能及时就医，人不在了。
他生母倒是还在，但说什么也不愿养、不愿丢，走法律程序就没法把他送孤儿院去。
更别说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了，个个看见他就像躲瘟神一样，没一个肯养。
俞清要在基地训练，没多少时间带他，只能暂时放在宋叔的福利院里。
秋煜禾失明后像是变了个人，不愿见生人，总是躲在墙角里唯唯诺诺，没了之前开朗活泼的笑容。好在肯和俞清聊天。俞清每周都来教他弹琴。
听宋叔说，他常一个人坐在琴边，自言自语地说着“天使”之类的字眼。这样一过，就是3年。
“小秋今年要10岁了，我算算啊，再过三天得是他生日了吧，又乖又听话，”俞清甩甩头，用力一推大铁门，扭头对四处环望的褚雁行说，“你今年15了吧？人家是你弟弟哦，要好好对人家，知道吧？”
在他的眼中，褚雁行性子急躁，由于家庭原因常常说不到两句话就容易和别人吵起来。虽说这小外甥才15岁，人长得很英气，人高马大的，已经178了，是打架的一把好手。而秋煜禾像个佛系小僧，永远慢慢的，似乎什么事都打乱不了他做事的步骤。俞清真的很为这两个小朋友能否做朋友担心，毕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还没等褚雁行回答呢，院里就传来一声“咳咳咳”，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位老人家。
俞清一听急了眼，“完了，宋叔！桑桑你自己好好逛逛，别出大门啊。”丢下褚雁行一人。
桑桑，是褚雁行小名。
褚雁行不满地理了理大衣，又看眼手表，嗯，时间还早。他决定去逛逛这个所谓的“淮祁福利院”，还有那个秋煜禾。
他常听他的钢琴老师，就是俞清母亲，提起秋煜禾。钢琴老师极严苛，平常总是板着一张脸，就算是对着亲儿子也是骂为主、赞为辅。只有在提及秋煜禾时才会有所缓和。他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天才能让她赞不绝口，况且他莫名觉得“秋煜禾”这名字还挺顺口。
记忆深处的石头像是被人撬开了一些，露出光来。
从外面来看，可以说这福利院是很破旧。从里面，就会发现，这是不置可否的事实。
地面铺上一层厚厚的梧桐叶，走起路来“嘎吱嘎吱”直响，没见过世面的小少爷在树叶丛中玩的不亦乐乎，爽到停不下来。周围的树高大而又粗壮，他可以想象出来，在夏天这里会是有多么凉爽。褚雁行立马找了个好位置，把脱下的大衣平平地扑在地上，躺了下去。被阳光烧得暖烘烘的树叶散发着光的香味，睡意来了。他闭上眼，听到了雀声、鸟叫、琴声、还有……等等？琴声？！
他立刻翻身坐起，静静地听着熟悉的曲调。他猛然想起来，是《小星星变奏曲》，很有感情，像是被注入了灵魂，让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下意识想到了舅父口中那个天才学生。
于是哼着小调，循着琴声，穿过走廊和阶梯，随着琴声的强弱变化，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着，像是小鹿乱撞，撞到了琴键上所发出的音节。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小星星变奏曲》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