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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章 ...

  •   勿念于合伦镇医馆养伤近十日似乎略有好转,其间元茇将药方送到了更远处的医馆。

      这十日中馆主夫妻忙于照顾病人,是勿念与元茇常常陪伴在小如湛左右。

      拂面温存花信风,元茇立于风中衣带翩翩。“元茇。”勿念拄着由初剑出门来。
      “嗯!”元茇转过身来,“慢一点。”快步走到勿念身旁。
      勿念也不推托,由他扶着,“这几天睡得昏沉,病人们怎么样了?”
      元茇:“第一批用药的已经见康复了,你看小云就知道。”看着勿念强撑拄剑的手,“我是担心你……”
      勿念:“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是被九狸刺了一下。小离为了保护我被九狸打断了脊椎和左臂,我将他送至灰慕见花寂接到他后就离开了,也不知他现在怎样。”颔首,“他的脸也被刺破了,口子很长,流了很多血。”
      元茇:“这……我也对不起翼离,之前还伤他,还骂他……”
      勿念微抬头看着元茇,“你是被九狸蛊惑了吧,听说他血洗了康原苓坊。”
      元茇黑潮涌上心头,“……嗯,小碗,竹来,澜风,玄玉缅,竟有音,他们都死了。”
      勿念轻叹,“你不要沉湎毁身,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元茇:“……”幸好最后还有你。
      勿念:“还有一件事一定要对你说,那日天命破裂,我看到了名医的过往。名医炼制拓灵元从头至尾没有伤害过其他任何人,他所有的灵石都是用自己所藏换来的,他取的骨是自己的,后来喂元用的也是自己的血。在你缺失的记忆中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母国对不起良心的事。”抬眼见天光昭明,“你不是烂人,是名医的孩子,带着天良的延续。”

      闻言元茇久久沉默。看来我们最终还是找到了答案,只是代价太沉重……
      勿念忽然道:“眼下我倒是很惦记你家那坛好酒,这么久了还没喝上。”
      元茇:“哦,你不是说要多藏几年吗?”
      勿念笑了,“不藏了,花堪折时直须折。过几天再恢复一点我们就去珑川找小离,回来就把酒挖出来吧。”
      元茇意稍舒,“好。”
      勿念:“还有安宁,舅舅有先见之明,把他送到了骃龙阁,还是快些把他接回来吧,外面终究不比家里。”
      难得闲庭信步,勿念想起了元茇的刀,“对了元茇,给我看看‘亦心’。”
      元茇将刀摘给他,勿念抽刀半尺端详片刻,刀柄如银烛略有纹饰,刀颚不显,刀身直挺无曲,“在山谷里我就想,你这刀怎么看着这么奇怪。似乎……太直了。”
      元茇:“不瞒你说,勿念,这个……是你给我的银簪在岩池中炼成的。”
      勿念很是惊奇,“没想到九狸的岩池还有这种功用,簪子本细小,却锻出这样长的一把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算了,你把刀收起来吧。”把刀收入鞘中递还给元茇。
      元茇:“勿念……”
      勿念:“嗯?”
      元茇:“我记得鸢将军曾经送给名医一只手镯,可我……”
      勿念:“你?”
      元茇:“我有点穷,没什么送给你的……”何止有点穷,那是一贫如洗,一无长物,一穷二白,家徒四壁……
      勿念:“送我?”玩味一笑,“我似乎看到你的野心了。”说着盯着元茇不知因羞愧还是窘迫泛红的脸。
      元茇:“我……我……”记忆中不是没有鸢将军将名医治得伏被求饶的场面,但提起这些事总是没有了赴死时的慷慨。“我……我想与你……与你……”半晌凑不出一句囫囵话儿。
      勿念浅笑抱臂,“黑松使者即墨侯,夜夜临水赋新诗。”
      元茇:“我……我们,也,也,不必夜夜。”
      勿念:“谁秉笔啊?”
      元茇:“我想……我来……吧。”又觉得勿念受了这么重的伤以后都这样不是欺负他吗,“要不,要不你来也可……”
      勿念笑意显,“你来吧,我可没那么多力气~”

      笑元茇青青涩涩,连字难成句,转身却见小如湛出到院中来,遂庆幸还好刚才话没说得直白。“如湛。”向小少年打招呼,和勿念不同,小如湛是今日才有劲下地走动。
      “勿念哥哥,元茇哥哥。”少年走进院中来,好久没出来透透气了,虽只一窗之隔,外面却是这样清朗明媚。
      元茇羞得不知所措,正好将少年揽过,“胳膊上的疮口好了没有?”昨天给他看过一次,脓水已干。
      如湛:“好多了,都长出新皮了。”
      勿念在旁看着这一“老”一小,“我说过会好,很快你就会痊愈。”
      如湛点点头,“嗯,得多谢元茇哥哥!元茇哥哥是最厉害的大夫!”
      元茇抬头看看勿念,勿念却道,“是啊,元茇哥哥是神医。”

      三日后元茇与勿念告别云氏一家启程前往珑川城。

      珑川疫病之势不容乐观,连宫禁之中也有近半数人染疫。奇怪的是阴谋散布疫虫的瑄华宫染疫最重,蒙迪本人都不得不出宫暂避。芳岁宫在翼离的医药防护下损减略少,拾楹宫则如市镇之上,在列宫之中不轻不重。

      勿念与元茇共驾一马而来,临近宫门只觉其中烟雾缭绕,药雾随风飘出不似之前在别处闻过的那般熏呛。大门四周以药水润地划圈,看这湿气应是有宫人早晚来洒。

      依旧是元茇先下马将勿念扶下,两人皆围药巾,元茇似乎遮掩得更严实。
      勿念上前扣响紧闭的宫门,“王储勿念,令牌在此,请开门相验。”半晌才有个仆役前来应门,“勿念先生,快请快请!”边恭敬请勿念入宫边将青马牵进。

      芳岁笼罩于药雾之中变得有些陌生,中庭碧水花木皆不见,只有脚下长廊的木板还能看出几分颜色,勿念问去拴马回来的仆役,“公主在吗?”
      仆役蒙着厚重的药巾低头哈腰,“公主不在芳岁,今日一早就带卫队出去了。”
      勿念:“翼离大夫在哪里?”
      仆役:“在后院药房中。”
      勿念:“药房?”
      仆役:“是,这药房是翼离大夫来之后才由偏房改成的,大夫日夜在其中试药。”
      勿念:“他的伤很重能离榻吗?”
      仆役:“本来公主也想让翼离大夫静养,是他本人执意要起来看诊配药的。”
      勿念双目紧闭叹了口气,“哪间偏房,头前引路。”

      翼离并不在药房。所有的办法已用尽,自己能找到的最好的药方已配出,余下的只能凭天意。雪儿病倒了,翼离独自摇轮椅驻于后院之中。
      时有微风来,不散纤凝。翼离望着面前一片茫白,吸一口云雾都是无可奈何的滋味。几日连轴忙,脑中已怔怔不知所想,剩下一半有知觉的身子传来阵阵酸麻刺痛。

      勿念元茇二人随仆役找了半个芳岁宫也没见翼离的踪影。正当勿念心头紧绷抽痛却见后院中远远的一抹背影。
      翼离出神,忽觉有人抚上自己右肩,“药方送到了吗。”以为是芸儿。
      “小离……”
      “!”肩转不回,奋力扭头视线也难以及,“公子!勿念公子!”不会是过度疲累后的幻觉吧!
      勿念绕到倚前,蹲身于地,“是我,是我。”
      “公子……”日夜担忧的友人此刻正在眼前,泪流而下,五味杂陈。
      勿念尽余力紧紧握住翼离的右手,“我回来了小离,对不起……”
      翼离俯看面前人,一眼可知秋,“公子,公子……”终于不忍无声而泣,许久说不出一个字。
      勿念起身抱住翼离连同那沉重的轮椅,“谢谢你,谢谢你……”
      翼离仰看灰天满目白,听着环抱自己之人比之前更为微弱的心跳,“公子,你的伤。”
      勿念渐渐松开翼离,他比元茇更有阅历,瞒得过元茇瞒不过他……“我……”拭去清泪,“小离,我拿到了烂死疫的医方……”
      “用命换的?”翼离惨笑,迎风流泪望着他,毫不留情。
      “……”
      良久无言。
      翼离先打破了沉默,“也罢,都是天意,都是天意啊。”本以为只有自己,没想到公子也没能逃过一劫。

      “翼离!”元茇走过来亦蹲下身,他没有想到翼离伤成了这样,大半脸围在纱布中,纱上干涸着褐色血块,握住的那只左手如滩死肉。
      “元茇!”翼离也没有想到能再见元茇,长舒一口气,“太好了,太好了……”
      元茇仰视翼离,“对不起,我之前在留纕山那样对你……”
      翼离破涕为笑,“真九狸现身时我就已猜到原委,好不容易重逢就不要再道歉了,我从来没相信你那日的话。”也不管元茇是如何逃出生天的,只要都还活着不就足够了。
      勿念手扶着一旁的桃树站起身,“待花寂回来就请她下令将医方传至灰慕各地,这场灾难不会再旷日持久。”
      翼离点点头,“嗯。”看着虚弱的勿念以树为依,身前的元茇自责难解,“你们这一路赶来饿不饿啊,我可是腹中直打鼓,要不咱们去找点吃的吧。”
      “好。”元茇站起来,绕到椅后推着翼离,勿念在一旁慢慢走着,几人离开后院满地青石白烟。

      “念哥回来了?”花寂刚至宫门就得知勿念到来。
      看门仆役:“是,还有一位穿白衣的先生,挺像元茇大夫,但包得太严实小的也不敢认。”
      花寂:“元茇大夫?!”早闻元茇似有牵涉五境旧案,目前苓坊血案真相未明心中不由地对这位“死而复生”的元茇大夫多了几分忌惮。

      几人于正殿等待花寂,勿念坐在椅子上,元茇依旧守在翼离的轮椅旁。
      花寂进门来便见翼离身后高大的白衣青年,果然是元茇。

      “念哥,你回来了。”花寂直上前走到勿念旁边,勿念坐久了也无力站起就示意花寂坐下。
      花寂:“听翼离哥说你被九狸刺穿了结心肌,你……”
      勿念:“伤已经好些了,阿寂,现在有更重要的事,烂死疫的方子拿到了,快些想办法传发出去给百姓治病。”将手中写好的信纸交与花寂。
      花寂接过细细察看,“好。”
      勿念:“事情办得谨慎些,你明白的。”
      花寂点点头,正想说什么忽然发现勿念颅后的灵鬃不见了,再看元茇毫发无伤,心中更多了分猜疑。
      “阿寂?”勿念见她不对,唤了声。
      花寂:“念哥,我在听。”
      勿念:“这段时间都内形势如何?”
      花寂:“王宫那边还是老样子,幸而王上未再染疾疫。都中疫毒出自瑄华宫,未染在追查。”
      勿念:“瑄华宫……蒙迪有何动作?”
      花寂:“这倒是奇怪,疾疫爆发不久瑄华宫就有半数以上宫人染病,他带了几个人躲到山里去了。”
      勿念闻言蹙眉,“也就是说瑄华宫玩火自焚?”
      花寂:“可以这样认为,只是更详细的情况皆掌握于未染手中,我不好多言。”
      勿念以指尖轻击桌案,“未染……”
      花寂不明内里,“怎么了,念哥?”
      勿念:“无事,且容我几人在芳岁休整几日,可以吗?”
      花寂:“这是自然!念哥你为何突然如此见外啊,我这就叫人打扫房间。”说话间召来芸儿,“芸儿,下去安排一下,将□□的屋子全部洒扫消虫,一定要干干净净。”
      芸儿得令退下收拾,花寂则让几人先到翼离房中休息。

      待元茇推翼离进了屋,花寂将勿念拦住,“念哥,这边来,我有话问你。”
      两人进入另一件厢房,花寂扶勿念坐下。

      “五境血案。”未等花寂开口勿念便道出她心中疑惑,“你要问的是这个吧。”
      花寂微微一笑,“念哥就是念哥,什么都瞒不过你。恕阿寂冒昧,元茇大夫到底是怎么回事?”
      勿念正色视花寂,“是九狸做的,百年前陷害御名医的也是他。根本没有什么‘御名医盗尸炼药’,从珑川苓坊到康原苓坊都是九狸的手笔。”
      花寂:“这我倒是相信,只是……”
      勿念:“我知道,你想说我们现在没有证据。”
      花寂:“不错,前些日子未染手下的密探回报,康原的官府已经顺藤摸瓜掌握了不少线索,其中一部分对我们很不利。”
      勿念:“意料之中,九狸此人狡诈,做局往往求一炮多响。你们是如何应对的?”
      花寂:“未染想办法补齐了芳岁宫中的特供青枣骏,其他的尚无异动,我们也就暂静观其变……”
      勿念觉察到花寂还有后话,“有什么顾虑,但说无妨。”
      花寂想说元茇现在大小算半个疑犯,留在珑川对他自己和身边人都是危险,还是趁早让他找个地方躲起来却终顾及勿念的情感没有说出口。
      花寂:“念哥你的灵鬃……”
      勿念微迟疑,“元茇被九狸下了剧毒性命垂危,我们别无选择才出此下策。”
      其实也在花寂意料之中,念哥这样一个不重名利不贪高位的人。只是不知这一切到最后是否值得。
      勿念:“我明白,这段日子我会和元茇好好待在宫里,绝不外出露面。”
      花寂:“多谢念哥体谅。”
      将内情交代清楚勿念便出屋去了。大难不死,友人重逢本是幸事,只是勿念守着元茇与翼离仍旧愁眉不展。
      花寂知五境与裕州边境早有医方流传,便一面派心腹找到在外云游的国医尚暮辞下达命令一面以他的名义发布了医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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