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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我想好好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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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一个多月就这样过去,短暂的秋天彻底结束,冬天在某一天的清晨降临,也就在那一天,天气突然冷得要命。
贺零裹紧他的黑色长款羽绒服,脖子上还围了一条羊绒的灰色围巾,在拍摄的间隙站在那条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数着树上快要掉光了的叶子。
“还剩三片叶子,导演。”
贺零转头从厚厚的围巾中伸出了一点脖子,他觑着眼看着走来的人。
赵默微里面穿着白色戏服,外面套了件白色大衣,但空空荡荡的,贺零看着就觉得冷。
“导演你是不是又想说我们很熟吗?拜托,已经一个月了,我们现在应该很熟了。”
贺零又把他的脖子缩了回去:“我只是想说你这样穿冷不冷。”
“不冷啊。”赵默微笑嘻嘻道,她看着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的贺零:“是导演你太夸张了吧。”
贺零“切”了一声,又转过头去看叶子。
“还剩三片导演。”赵默微又重复了一遍。
“拜托,”贺零学着赵默微的口气道:“我会数数好不好。”
“哦这样啊~我看导演每天都过来数叶子还以为导演不会数数呢。”
“谁说我在数叶子,我只是在看。”
“在看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刚刚不是说了,我们认识一个月了,‘应该’很熟了。”
“很熟就要告诉你?”
“那导演承认我们很熟了?”
“呵”贺零笑了:“你一个小姑娘捉弄我很有趣?”
“嗯……这个嘛,我只是想知道导演为什么要看叶子。”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在看而已。”
“那我也没有为什么,只是在捉弄而已。”
贺零“又切”了一声,他回过头,看见赵默微盯着他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又看见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道:“回去吧,这边风大。”
走回去的路上,贺零走在赵默微右侧,挡住了西北方向的风,赵默微看着贺大导演被风吹的哆嗦的样子,她抿起嘴笑了起来。
“导演,你那么怕冷,为什么还要去河边吹风啊。”
贺零不理她。
她便自言自语:“是在塑造伤春悲秋的人设嘛”
“可你穿得那么厚就不伤春悲秋了呀。”
贺零:“……”
“导演,我怎么没看见你和别人约会啊,网上不都说你很花心人很渣吗?”
贺零:“……”
他们真的很熟吗?
时隔一个多月,杨大经纪人终于想起来来看望她家小明星了,为了给林湛之一个惊喜,她来时特地没告诉林湛之。
于是到时,楼在人空。
只有贺零和赵默微两人围在一个类似取暖器的旁边在大眼瞪小眼。
虽然无意打扰,但是:“我们家湛湛呢?”
“秋去冬来,改朝换代,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杨婕,你们家的湛湛已经跟别人姓了。”贺零道。
“不可能。”杨婕嘴硬道,但还是放弃了寻找林湛之,自己搬了个板凳坐下,望向赵默微,有气无力道:“赵小姐知道吗?”
她以为赵默微顶多说个不知道,没想到赵默微说:“应该是在和顾老师在某个角落躲起来……鬼混吧。”
震惊得杨婕张开了嘴,虽然林湛之和她说过关于赵默微的事情已经解决好了,但她没想到是解决成这样。
貌似解决得有点过于优秀了?
她都快不认识眼前的赵默微了。
她看向贺零,贺零对她耸了耸肩。
“我劝你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等他们待会回来你就知道了,就这么说吧,我和默微现在只吃得下去素了。”
杨婕皱眉:“都一个月了,还如胶似漆呐。”
“何止呢!”贺零想继续说,结果被赵默微开口拦截。
“阿湛哥和顾老师呢这些天形影不离,难舍难分,连上厕所都一起去,每次两人上完厕所回来阿湛哥都眼中含泪,也不知道厕所那个地方为什么那么好亲。”赵默微面无表情的陈述着。
杨婕再次张开了嘴巴。
“两人拍戏时总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逼得导演破口大骂他们不要演的那么深情,结果呢阿湛哥拍单人戏份时顾老师总是含情脉脉的看着阿湛哥,顾老师拍单人戏份是阿湛哥也总是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两人含情脉脉来含情脉脉去,让身边的工作人员从磕cp磕得起劲到嫉妒到开始憎恨这个世界,现在是恨不得有多远就躲多远就怕一不小心把最近两天吃得饭全吐出来。”
赵大美女语气淡淡地,有条不紊地吐露着惊人之语。
杨婕嘴巴则张成了“o”型。
她再次转过头,一字一字地问:“她本来就这样?”
“谁知道呢,反正某一天开始彻底放弃了形象管理,刚失恋那几天每天半夜在酒店鬼哭狼嚎,酒店隔音不好,我们听得清清楚楚,她倒是一点不在意。”
“所以,”赵默微接着道:“导演发消息给我让我不要再哭了,给我的理由是,眼睛哭肿了不好上镜。”
杨婕对两人都竖起了大拇指:“您安慰人的方式真是朴实无华的很。”
心里想道:这两人一唱一和地可真是天生一对。
不一会儿,顾陈和林湛之两人回来了。
杨婕定睛一看,果然如赵默微所说,两人难舍难分,离他们十米远都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的浓得如波硫酸般的恋爱酸臭气味。
可能是许久未见,林湛之看见杨婕时明显很高兴,声音还有些惊喜:“杨杨,你来啦!”
杨婕从凳子上坐了起来,“嗯”了一声,又冲林湛之旁边的顾陈点了点头。
“天冷了,我来给你送些衣服。”
她拖过行李箱递给林湛之:“羽绒服,毛衣,保暖内衣什么的我去你家看着都拿了一些,熨也都熨过了,你直接穿就行。”
林湛之接了过来,道了声谢,立刻问:“宝宝怎么样了,会说话了吗,还是会走路了?”
没等杨婕回答,顾陈忽然道:“坐下说吧。”
于是几人便围坐在取暖器旁,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除了杨婕,林湛之几人最近一直呆在剧组,天天见面,关系自然熟络了许多,尴尬什么也几乎不再存在,除了顾陈和赵默微两人有时莫名其妙开始互瞪之外,其他一切还算和谐。
此时杨婕来了,熟的不熟的猜忌的妒忌的混在一起,谁也不知道谁先开口。
过了一会,没想到的是破天荒的顾陈先开了口:“杨姐,阿湛刚刚问你宝宝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反应最大的是赵默微,她震惊得直直地瞪着顾陈,活像是见了鬼。
“杨姐?”
不是“杨婕?”
天知道这些天受了顾陈多少的委屈,只要林湛之一不注意,顾陈就拿眼瞪她,那眼神明摆着的威胁与蔑视,每每气得她七窍都要生烟。
而现在,杨姐?
她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住。
这时旁边贺零突然拍了拍她的胳膊,她转过头,见贺零朝她抬了抬下巴,意思好像是在说:“我们就好好看戏吧。”
第二次被顾陈叫杨姐的杨姐也是一愣,她先是看了眼神色不变的林湛之,然后才回道:“宝宝现在很好,会走路了,但还不会说话。”
顾陈认真地点了点头,点完之后便是彻底的沉默,林湛之此时竟也没搭话,贺零和赵默微则双手抱拳饶有兴致地看着顾陈。
空气瞬时间被尴尬凝固住了。
片刻后,经过漫长的沉默,顾陈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话题,他开了口,问:“累吗?”
“带孩子累吗?”
声音落地的那一刻,贺零眼睛一闭,一脸他完了的表情;赵默微没忍住把头转过去偷笑;林湛之坐得笔直但暗暗地吐出来一口气。
简直,太惨不忍睹了。
原来一向大名鼎鼎无所不能的顾陈,竟然,不会跟人搭话啊。
杨姐咬紧了牙,在他是真的想知道还是随便问问的疑惑中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但是不对啊,他为什么要随便问问?
我什么时候竟然配顾陈主动跟我搭话了,貌似还是绞尽脑汁的那种?
那我是认真回答还是随便答答呢。
这顾陈为什么好死不死地非要跟我聊天呢?
有必要吗?
靠!
她将目光投向罪魁祸首林湛之,没想到,林湛之他将眼睛给,闭上了。
闭上了!
杨姐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将自己上半部分的脸的皮肉舒展开来,又努力将下半部分挤到一起,露出一个得勉强的微笑:“不累。”
然后为了避免这尴尬的氛围持续下去,她好心的将话题继续接了下去:“宝宝还是挺乖的,不怎么哭,也不怎么闹人。不过宝宝大多数都是我老公在带,哈哈可能她闹的时候我刚好不在,所以觉得她还挺乖的。”
“是吗,那您爱人肯定很有耐心。”
“是呀,”杨姐笑着说,心里却在偷偷骂:我爱人是谁你不是知道吗,现在跟我装什么装。
“阿杰他比我有耐心,其实连阿湛都比我有耐心的,哄宝宝哄一个小时都不会不耐烦。”
“他怎么哄的?”
“就是用各种方法都宝宝笑啊,什么变魔术举高高,他可会了。我当时还说呢,如果他以后……”
“杨婕!”一旁一直没开口的林湛之突然开口,他打断杨婕的话,又朝看向他的杨婕使了个眼色,道:“宝宝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虽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长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两人很有默契,知道林湛之在转移话题,她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啊,我等着你的大礼呢。”
顾陈刚才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恢复过来,也顺着接了一句:“礼物我也会给宝宝准备的。”
“哈哈,那多谢。”杨姐道,说完她立刻向贺零看去:“默微就算了,贺导是不是也要备一份礼?”
没想贺零煽风点火:“什么默微就算了,你看不起她呀。”
“不是我……”
“杨姐的意思是我和她还不够熟,所以不用给宝宝准备礼物。”赵默微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
“不是默微我……”
“不过杨姐说得没错,那杨姐我努力努力,争取在宝宝生日之……后再跟你混熟,嘿嘿怎么样。”
众人:“……”
几人又聊了一会,下一场戏快开始时,杨姐坐起身拍了拍手准备走人,她看了眼林湛之,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又什么都没说,只是道:“我走了。”
林湛之挽留:“杨婕,先不走吧。”
“嗯?”
“明天有一场戏,我想让你看。”
“……好啊。”
夜晚收工时已经快凌晨了,顾陈和林湛之卸了妆换了戏服,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全副武装地去马路上散步。
凌晨的初冬,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两人便放心地手牵着手,慢悠悠地在茫茫的夜色中晃荡。
一步两个脚印,路过一个个晕黄色的路灯,路过一颗一颗被路灯照亮的枝桠,林湛之喜欢去看那一片一片发着光的叶子,顾陈则喜欢地面上千奇百怪的树影。
两人也不说话,就这样走啊走啊走啊,呼吸着同一片寒冷的空气,静静地感受着彼此指尖传来的体温。
真好啊,林湛之想。
这样在平凡中流淌的时间是他们分离十年后才失而复得的,因为失去过,所以更珍贵了。
有时候他也会想,十年前如果怎么样怎么样就好了,可想了半天发现毫无用处。
顾陈说的对,他总是对已经发生过且已无法挽回的事物耿耿于怀,无论是哥哥的死,还是他们的曾经。
“如果”是一个充满期盼又充满哀伤的词语,它听起来那么好听那么令人向往,可是现实中是没有那么多如果的。
所以……
“顾陈,你想要孩子吗?”
他们停在一个红绿灯前,夜色下那半空中红色倒数的数字格外清晰,时间在红灯的闪烁下一秒一秒走过,在黄灯开始闪烁时,林湛之的左边传来顾陈迟缓但坚定的声音:“不想。”
绿灯亮起,林湛之抓紧顾陈的手大步向前,凌乱的空气中传来他同样坚定的声音:“我也不想去想。”
“如果过去”“如果将来”这样的论述让现在的他的内心毫无波澜,他曾经因为执着过去而选择不放过自己,可这一选择困住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他身边的爱人,所以他现在不想再因为什么都未知的将来而再次失去他的爱人。
“顾陈,”他们走到一盏路灯下停住,林湛之没放开顾陈的手,并且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握住了顾陈的另一只手。
林湛之微仰着头注视着顾陈,昏黄的灯光落在他温柔的脸上,颤动的眼睫上,让顾陈眼中的他特别梦幻。
“我不想跟你许诺虚无缥缈的将来,也根本不想去想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事情,我只知道,也只确定的是,我现在只想与你一起,把握与你的每一个此时此刻。”
“而我想,把每一个当下过好,就是我们的将来。”
美好的声音美好的话让此时此景更梦幻了。
可林湛之望着他的紧张的双眼,口中时不时哈出的热气与两只紧紧握在一起慢慢有了温度的手,又都无比清晰与真实。
林湛之再次消除了他的不安,在他未开口之前。
顾陈冷峻漂亮的一张脸笑了起来,如同大雪过后金色的阳光洒在白色的雪上,柔和得不像话。
“谢谢你,阿湛。”他说。
“原本,”他牵着林湛之的手继续向前走:“我想了好多办法准备威胁你恐吓你让你不要有要小孩这个想法。”
“诶?”
“但你现在这个想法让我觉得不错。”
被拖着向前走的林湛之哭笑不得:“那你原本打算怎么威胁我恐吓我的?”
寒风中顾陈的步子迈得很快,声音有些破碎:“我不说。”
“诶?为啥?和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把我没做的事情说出来我不是亏了,影响我形象。”
一个十六岁就把他关在岛上的人也好意思说这话。
林湛之偷笑,故意道:“不会又把我关禁闭吧。”
突然,前面的顾陈猛地停住脚步,林湛之没反应过来差点撞上,吓了一跳的他回过神来时看见顾陈紧紧盯着他的一双一眼。
林湛之心想糟糕,我又哪壶不该提哪壶了。
但是。
他笑得灿烂,用手指戳了一下顾陈:“怎么,心虚啦。”
顾陈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林湛之更觉有趣,凑近问:“你也知道心虚啊。”
嗯,顾陈果然低下头了。
低下头的顾陈上眼皮会垂下来,遮住一双平时看着有些冷血没什么人情味的眼睛,整个人会看上去特别乖巧,因为长得好看,更有楚楚可怜之感。
看得林湛之笑出了声,他伸出手指“当”地一声弹了下顾陈的脑门。
松开顾陈的手向前走:“得了,你会心虚才有鬼嘞,你就只会装心虚,然后下一刻面不改色的关我禁闭。”
顾陈跟了上来,抓起林湛之的手,没否认的笑了一下。
林湛之便好奇地问:“那你准备关我几个月来着?”
顾陈的声音带着笑意:“一辈子。”
林湛之大脑当机了一刻,心想好险,然后缓缓吐出三个字:“你好狠。”
顾陈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手:“准备逃吗?”
“哈哈哈哈”林湛之大笑,笑声中与顾陈相握的一只手渐渐感觉到了一丝疼痛,他望着顾陈的双眼,回答:“当然不。”
这都逃过一次了,你看我还有再逃的机会吗?
或者说,顾陈,你还会给我第二次逃开你的机会吗?
不过,巧的是,这次我不想再逃了。
这次,我想好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