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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盛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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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每一场华丽的相遇走到最后都是荒凉。
睡不着。
黑暗中屏幕上晃闪着迷乱无声的影像。
膝前地板上一杯冷水。盘子里残留着辨不出颜色的食物。
最常做的事,沉默在这些影像前。重复一个又一个初始繁华落幕。
碟片很杂。除了恐怖片。她以为她的恐惧在幼年已经枝华叶茂。
青蛇,爱情万岁,与神对话,站台,公共场所,春光乍泄,燃情岁月,红白蓝,洛丽塔,她比烟花寂寞,忠贞,两小无猜,情人,东京日和,乱,鳗鱼,小鞋子,跑,锡皮鼓,牺牲,潜行者,天堂的颜色。。。 。。。
喜欢这些叙述。精短或冗长,迂回或直接,安静或喧嚣,激烈或隐忍,晦涩或明亮。每个故事都带着独有的隐秘的激情和想象。
也许不是喜欢。只是慰藉。用未知的挣扎和命运。童贞,欢笑,美好,幸福,欲望,阴暗,灾难,背叛,纠缠,挣扎,幻灭,寂寞,苍老。总有一个会击碎你胸口,感同身受。
世上幸福千篇一律,不幸却形态各异。渐渐多了散发阴郁绝望气息的碟片。她用那些可能发生在遥远彼岸的颓靡情事鼓励自己,谁不比谁更无辜。她试图努力健康明亮的命运。
有时一部电影断断续续看很久,有的电影翻来覆去看很多遍。
电影初始,他打电话给好友,让其帮忙买几支向日葵,还有早餐。他走到院子里,桌子上摆放着她的遗照,前面有一支燃着的烟。他拿起相机。故事便这样展开。
她患有内分泌失调症,敏感,略带神经质,常有异于别人的举动。
他邀朋友来家里吃饭,她纠结喊错他朋友的名字。
她突然失踪三天,跟上司撒谎说丈夫出了车祸。
她在公司里不会处理人与人之间的正常交流。
她逼迫邻居家小男孩穿上女孩衣服。
她时有幻听,常常觉得耳边有蚊子叫嚷。
可他愿意照顾她,宠她,让她快乐。
他陪她去野外跑步。
他纵容她的小动作。
他陪她在雨里酷似钢琴的地石头上弹钢琴。这里,整个故事达到一个小高潮。氛围轻松,音乐欢快。他和她似两个明亮无忧的孩子。
看到这里,她起身倒了一杯水,喝下。站在突然间陌生的房间中央,她一时茫然。时光和空间似乎都被禁锢在这个屋子里,静止,渐渐凝固。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耳边却风刮过的空阔。
她用指甲抠去墙壁上的污迹,留下一块凹痕。把脏掉的盘子丢到水池。在水龙头下洗了手。她在房间里从东到西,再从西到东。胸口有什么将要爆炸开来。她烦躁把养在玻璃杯子里的植物仍到垃圾桶里,把杯子里的水倒掉。又再走到垃圾桶前,把里面的植物又压实了些。
终于,她停下。重新坐下来。
他带她重游蜜月旅行地。河上泛舟。走街串巷。
他理发出来又找不到她。他以绝望姿态奔跑寻找她。音乐响起。他终于在河里的小舟上找到她。她睡得安静如同婴孩。他控制不住,哭了。
旅行结束,他在火车站等她买东西回来。她拿一束野花,两罐饮料,向他跑来。她笑的腼腆却灿烂,如同盛放的向日葵。她一直知道,他对她好。
最后,她死于子宫癌。
故事回到开始。院子的桌子上,摆放着她的遗照,前面有一支燃着的烟,还有2朵盛开的向日葵。
他说,他的摄影生涯,从认识她开始。
日和,是日本当地三月的一个节气。春日里最美好的一段时光。阳光温暖烂漫。
那些温暖彼此的爱情和幸福,盛开在那段时光。
然后,在眼前,在手心,破碎。
命运伸出手的时候,我们,无从抗拒。
她不知道,每一场华丽的相遇,走到最后,是否,都逐渐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