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窗流年》贫如澈

2、盛夏

　　虽然已经到了九月，但明媚阳光毫不逊色于八月，它依然热情地将自己播撒到每一个角落，用炽热烘烤着世间万物。只是与八月不同的是大街上增添了许多背着书包的、成双结对的身影，这其中就有林澈和张宁一前一后飞奔向学校的身影。

　　“澈哥，你怎么跑这么快，你不是体育不及格吗？等等我！”
　　“为了学习我的不顾一切。”
　　“切，我信你的，你这几年来就没有几次准时到校的……”
　　“什么？”
　　“啊没什么，话说澈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兴奋？”

　　林澈的脸因为兴奋泛起红色，身上的书包随着速度的不断加快而上下拍动，咖啡色的短发微微卷起，在阳光下裹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毛茸茸的，让人忍不住想把手放在上面狠狠地揉一番。

　　他怎么可能告诉张宁他昨天在班级群里听说他们班转来了一个帅哥，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个帅哥到底有多帅了。

　　“对了澈哥，听说你们班转来了一个超级帅哥，你……唔”

　　没等张宁把他的话说完，林澈就已经用手把张宁的嘴死死封住，用可怖的眼神盯着张宁，吓得张宁把“你可要抓紧机会”活生生地吞进了肚子里。可张宁没安静几分钟，又不安分了，围着林澈转来转去：

　　“不会吧澈哥，难怪你这么兴奋，原来如此……”
　　“加油澈哥，我看好你！”
　　“澈哥找了男朋友不要忘了我啊！”
　　……

　　林澈突然有了灭口的想法。

　　张宁：“干什么啊啊啊澈哥不要~”

　　就这样，两人小打小闹地跨进了靳江二中的校门。靳江二中说不上是什么特别好的学校，但也是市重点，虽然是用来垫底的，但毕竟是重点，重点就是重点——这是教务处的李书记说的。

　　小卖部还是最受欢迎的地方，用“人潮涌动”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绿化设施又重新翻新了一遍，绿油油的有些晃眼。

　　楼梯间几个男生在小打小闹，旁边几个女生靠着扶手嘻嘻哈哈。

　　教室还是熟悉的样子，熟悉的窗户，熟悉的绿植，熟悉的那些人……阳光平平整整地铺撒在教室的地板上，到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同学们三五成群，坐在一起大声交流，声音“嗡嗡”作响，刺得耳膜生疼。

　　林澈在教室里环视了一圈，都是熟悉的身影，心中有种莫名的失落。

　　“好吵”他在靠后门的地方找了一个座位，拉出椅子坐下，随口打发掉几个来搭话的同学，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手臂里，趴在桌子上准备补一觉。

　　就在这时，林澈感觉后背被人轻轻地戳了一下，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恍惚之间听到了一句：“小朋友，我可以座你旁边吗？”小朋友？声音……有点熟悉。林澈疑惑地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人，大吃一惊：“杨泽？”

　　他怎么会在我们班上？难道杨泽就是班上新转来的帅哥？！

　　林澈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眼前“新转来的帅哥”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眼角浮出的笑意令人欲罢不能。少年笔挺的身板与身上松松垮垮的校服一点也不成正比，形成剧烈的视觉反差。窗外的阳光格外的耀眼，洒在他的身上顿时金光闪闪，延伸到微微下垮的衣领里，渗透出只属于中学生的青涩。

　　林澈看着少年，晃了一会神，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支支吾吾地答道：“可、可以啊”，红着脸把椅子挪开了一点。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

　　新学期的座位是重新组合的，学生想坐哪就坐哪。只是林澈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愿意和自己坐在一起。

　　林澈虽然长得可爱，白白净净，但成绩不好而且还不爱说话，看起来十分忧郁，自然没几个同学想和他座在一起。

　　可是现在不同了。

　　有人愿意和自己坐在一起了，而且还是那个班级群里讨论热度居高不下的新转来的帅哥。

　　心跳没有减速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快了。身旁的人已经抽出椅子坐下，他的一呼一吸清晰地灌入在林澈的耳中。

　　疯了。简直疯了。林澈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出来，心脏还是止不住“砰砰”乱跳头还是“嗡嗡”作响。眼前的情景与四年前的情景相互重合，让林澈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彼时是初一的盛夏，艳阳高照，少年一样笑容可掬、十分迷人，以至于他毫不犹豫地将整个盛夏都交给了那个在阳光下咧开嘴微笑的少年。

　　……

　　“安静！”刺耳的命令声将林澈从回忆中拉了回来，老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教室，怒气冲冲地站在讲台上，拿着教材在黑板上重重地敲了三下。“都高二了，再过两年就要高考了，还这么浮躁！”老张吼道，教室里瞬间变得一片安静。

　　老张是他们高二（3）班的男班主任，语文课上和蔼和亲，语文课下有时如父辈般对学生关爱得无微不至，有时如冷血教官不近人情。谁都摸不清这个怪老头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学期我们班转来了一位新同学，”老张说着，立马变了一副亲近脸，“杨泽，你上来做个自我介绍。”顿时，全班目光都向这边聚来。

　　杨泽毫不情愿走上了讲台，看了看台下人头攒动，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衣领：“杨泽，十七，爱好学习，谢谢。”说完就飞快地爬回了座位。

　　教室里集体沉默了十秒钟，随即就炸开了锅：

　　“哎这就没了？”
　　“不会吧！”
　　“哇人长得帅声音也好听，感觉我初恋已经没了”
　　“就你，初恋早几百年前就没了吧”
　　“诶爱好是学习，也太跩了哈”
　　“说不定还真是个学霸哎”
　　“哇学霸帅哥，爱了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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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哼——”老张清了清嗓子，教室里又安静下来。“杨泽同学……很有个性哈。”老张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随即又尴尬笑了笑。

　　林澈看向身边的杨泽，忽然想起刚刚见面时杨泽说的话，怒气冲冲道：“你刚刚叫我什么？你才小朋友啊啊啊！”

　　杨泽：“……反射弧还可以再长一些吗？”

　　接下来的几节课杨泽都出尽了风头，门门老师无一不为之惊叹，尤其是数学，杨泽一道题想到了三种解法。果然是学霸！！！全班人共愤。

　　林澈突然想起他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全国奥数比赛一等奖、全国英语能力检验一等奖、和全国语文素养测试一等奖！！！“艹（一种草本绿色植物）！”全班又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

　　……

　　很快就到了中午，饥肠辘辘的“野狼”们三五成群地向食堂冲去。在课桌里玩了一节课手机的林澈显得格外疲惫，望着窗外的白云发呆。“杨泽，你去吃饭吗？”几个女生推推嚷嚷地走过来，其中一个走在前面女生的掰着手指不好意思地问道。林澈斜眼，悄然瞄去。“你们先去吃吧，我现在不想去。”说完杨泽就继续埋下头去，继续研究起数学课留下的课后思考题。

　　那几个女生并没有因为被拒绝而失落，她们在教室里嘻嘻哈哈了一阵，又陆陆续续地出去了。教室里瞬间安静起来。林澈一直看着窗外眼睛有些发麻，趴到桌子上，想睡一会。突然他感觉右手臂有些痒，迷迷糊糊地伸手去弄，却不小心抓到了一只手。

　　这手有些冰凉，又有些粗糙，更重要的是——这不是他的手！！！林澈惊恐地抬起头，杨泽疑惑的眼神撞人他眼里。完了不会被误会吧！！！林澈抽出手，含糊不清地解释道：“我以为不是你，不对，我以为不是人，不对我……”周围的空气越来越暧昧，越解释越感觉像是刻意而为，林澈都快要哭了。

　　“没关系”杨泽看着男孩慌慌张张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噗—”“啊啊啊不要笑了呜呜呜”林澈缩成一团，感觉自己已经社死了。“没事的，我只是觉得你太可爱了”停顿了一会，杨泽俯微微下身子，拍了拍林澈不住颤抖的背，轻声道，“小朋友，不去吃饭吗？”

　　少年的嗓音处于低沉与清脆之间，不闷骚，也不尖锐，一平一仄都勾勒在听者的心上，一字一顿都刻在旁人的脑海之中。

　　林澈的脸从耳根到前面都慢慢地红了起来——杨泽刚刚说话时的一呼一吸都都不轻不重地打在他的耳垂上，像一种刻意的勾引，又像一种无意的诱惑。

　　他抬起头，拽起袖角擦掉了眼角的泪花，猛地点了点头：“恩！”

　　平时学校食堂了的菜不能说不好吃，只能用“难以下咽”来形容，但是今天，今天好像有点——有点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看着杨泽斯斯文文地咽饭的样子，林澈舀了一口饭放到嘴里，一言不发，心里“十分”疑惑。突然，林澈向杨泽扑了过来：“你、刚刚、叫我什么？”

　　杨泽：“……”

　　两人闹了一阵，又坐回座位，各自吃起了饭。

　　林澈向外望去，窗外艳阳高照，盛夏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