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嘉木》苏小瑞

24、第二十三章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陆羽神秘兮兮的把藏在怀里的东西掏出来，放在桌子上，黑乎乎的一团，还散发这奇异的香味。
　　“陆会长？这是何物？”一个家族好奇的问道。
　　另外几位家主纷纷仔细的端详起面前这一个奇怪的物件，渐渐发现了其中的关键。那是一团被压在一起的茶叶，整个物件呈砖块状，大约有成人的两个巴掌大小，分量估摸着有两斤重，并且与他们常见的茶叶不同，这一团东西全都是粗老的叶子，很难看到芽头的存在。
　　“这是茶叶？”众人纷纷惊讶的询问。
　　“这里面还发霉了！”
　　陆羽翻了翻白眼，解释道：“这不是发霉，是冠突散囊菌……”
　　“啥？光秃，啥馕？”
　　“咳咳，这不重要，你们只需要知道这些是金花，这不是发霉就行了！”陆羽脑门子上一阵冷汗，要让他和这些人解释什么是“金花”冠突散囊菌，实在是很困难的事情。
　　看到众人疑惑的目光，陆羽撇撇嘴，取来一套茶具。
　　“不要小看这些金花，它可以让茶叶的整体风味发生变化……”
　　一边说着，陆羽一边用自己特制的茶针，从整块茶砖上撬下一小块，放入开水温过的盖碗当中。霎时间，一股难以言状的香气升腾起来，像是某种草药的气味，又像是某种奇特的花香，与从前的茶叶的清香完全不同，和龙井相比更是毫无关联。
　　沸水入碗，陆羽让茶叶在盖碗中尽情的舒展，待到小块的茶砖松散开来，就将茶汤从盖碗中滤出来。
　　“这个茶叶的制作方法更特殊更复杂，所以第一道茶汤是不喝的，一个是因为过程中可能沾染上一些灰尘，第一道水是洗去这些浮尘，另外一个就是这砖茶是紧压的砖块，第一道水出来的茶汤滋味偏淡，不适合引用。”
　　第二道水入碗，这一次陆羽没有再闷泡，直接出汤，汤色如琥珀，清澈而透亮，美丽之极。
　　那一缕茶香似乎能够让人上瘾，在座的众人纷纷深吸一口气，想要将满屋子的茶香吸入自己的身体里。
　　看到他们这副模样，陆羽忍不住偷笑，然后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
　　众人看了杯中的茶汤一眼，然后又相互张望，没有一个人敢先尝试。陆羽很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作为一个人，对于这种陌生的新事物，都有种本能的畏惧。
　　端起杯子，陆羽冲所有人笑了笑，然后一口喝了下去。
　　众人见状，也都没有了顾虑，也纷纷端起面前的杯子，先是放到面前用鼻子嗅了嗅茶汤上飘荡起来的茶香，然后慢慢地品了一口。
　　如果说茶汤上飘浮的香气比较张扬，那茶汤内包裹的香气则是温婉绵长，如同涓涓细流，从口腔沿着喉咙一路而下，落在胃里，温温润润，让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
　　在座的人都品尝过陆羽制作的龙井，香气高扬，汤感鲜爽，但总有一丝轻微的苦和涩混杂其中，与鲜甜形成完美的融合，既不会让人觉得腻，也不会苦涩到难以下咽。而这款新茶，毫无苦涩，但也无鲜爽，反而像是一碗浓汤，滋味醇厚，咽下后才能从口腔中感受到淡淡的甜味。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茶！”
　　“惊为天人啊！”
　　“里面有一股奇异的香味，让人难以忘怀……”
　　陆羽原本悬在高空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没穿越之前，他第一次尝试安化黑茶，那股怪异的味道差点让他幼小的心灵产生阴影，但是随着后面年纪慢慢变大，学习的知识越来越多，也尝试过越来越丰富的茶品，他开始觉得，那股香味非常迷人。
　　“原来这阵子你一直在制茶室里面，就是捣鼓这个东西？”坦阳终于明白为什么陆羽整天钻在后院。
　　“对，本来我是打算慢慢的研究，但是宫里来人宣旨之后，正为陛下万寿节贺礼苦恼的我，终于把这套繁琐的工艺琢磨出来了！”
　　几位家主恍然大悟，接着坦诚开口：“虽说出了新品，但已经过了采摘的季节……”
　　“哈哈哈哈，你们看这茶叶的用料，像是春茶的样子吗？”
　　“你的意思是……”
　　“这种茶叶，可以使用任何季节的任何料子，只要是茶树上长出来的叶子，都可以通过我的特殊工艺制作成这种茶，而且不挑原料的等级，高等级的原料与低等级的原料做出来的茶叶，口感差异并不会特别大。”
　　几位家主身体一震，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也就是说，它的产量……”
　　“产量可以是以往茶叶的数倍，甚至是数十倍上百倍！”
　　这一句话，差点让所有人兴奋得跳起来。小家族的茶园不大，相较于五大家族掌握的各个山头，简直是九牛一毛，并且因为环境的因素，品质一直不如山头茶高，每年制作出来的茶叶也卖不出什么高价，量还低，自然没有办法壮大自己。
　　如今陆羽这新茶的出现，很有可能打破这样的局面。
　　“这个茶还有一个特点……”陆羽故作神秘的笑了。
　　“快说，别卖关子了！”
　　“那就是这个茶可以长期存放，最长的存放时间可以达到几十年，如果环境合适，甚至可以保持上百年不变质，而且随着存放的时间增加，茶叶的口感也会变得越来越香醇。”
　　众人完全惊呆了！要知道，茶叶从唐国贸易到其他国家，最怕的就是山高路远，即使保存再完好，但是时间过长，茶叶在途中就已经霉变不能喝了。
　　坦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以一种难以形容的震惊的目光看向陆羽。
　　“这个茶……”坦诚有些不太确定的开口。
　　“这个茶是你为了边疆问题发明出来的？”
　　此言一出，其他的几位家住瞬间也被镇住，突然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快要被陆羽吓出毛病来了。
　　陆羽哈哈一笑，点了点头：“坦伯父果然聪明，近几年来琪罗国和唐国在边境战事不断，不就为了茶叶吗？而且不仅是琪罗国，朱音国和东胜国怕也各有心思，这都是因为茶叶产量太少，如果产量上去了，还能保证运输途中不会有损失，一年四季都有茶叶供货，不就没了打仗的理由，也算是去了陛下一件心事。”
　　“你们说这件贺礼怎么样？”
　　“妙啊！妙啊！”坦诚惊叹一声。
　　“这贺礼说不贵重但对于陛下来说却是贵重之极，满朝官员，怕是没人拿得出手，哈哈哈哈哈！”
　　其他家主也是纷纷的表示佩服，心中对监茶会，对陆羽，更加的心悦诚服。
　　坦阳一脸洋洋得意：“哼，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都是一群目光短浅的井底之蛙，到时候让他们后悔都来不及！”
　　事情总算有了一个完美的定论，不过陆羽还是嘱咐所有家主，让他们暂时不要透露新茶的消息，众人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都答应了下来。
　　另一边，茶协会暂定的大本营，晏家，热热闹闹熙熙攘攘，一桌又一桌的酒席上都坐了满满当当的人，就连其他四大家族的人也在其中，其中还有陆羽非常熟悉的一张脸，陆家家族陆明严。
　　茶协会成立之后，不仅原本加入监茶会的成员家族被挖了过来，就连没有加入监茶会，一直在观望的其他家族，看到声势浩大的五大家族联合，也被吸引了过来，总数足足有上百家之多。
　　茶协会俨然成为了亢州城中最大的茶商势力。
　　“来，让我们一起举杯，祝愿我们茶协会，今后的发展越来越好！”茶协会的会长，晏隆庆站起来，高呼。
　　众人纷纷附和，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哈，真解气，陆羽那黄口小儿，前几天还趾高气昂，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如今真想看看他独自坐在云隐小筑里的凄凉模样！”席间，一个声音正在得意的狂笑。
　　如果坦阳在，他一定认得出来，正是从监茶会退出的成员之一。
　　“就是就是，就他一个毛孩子，帮坦家做出贡茶，那都是运气好，如今全亢州城的茶人都学到了工艺，没了筹码，等于废人一个，比他强的制茶师有的是。”
　　“听说还被陛下斥责，不日就要入宫受罚了，哈哈哈哈。”
　　“真是大快人心！”
　　听着席间的各种言语，陆明严心里的一口恶气终于出了，一边喝酒，一边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过好景不长，大家族中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耳目回来了，在宴席中找到各自的家主，汇报探听到的情况。
　　一时间，那些原本乐呵呵的家族，脸色突然就变得不那么好看，但还是强装着镇定，应付着前来敬酒的人。
　　当然，有探子的家族不少，待到陆陆续续都得到了一些消息，闹哄哄的宴席瞬间变得安静无比，每个人都各怀心思，麻木的吃着喝着。特别是陆明严，像是吃了一只死老鼠，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来。
　　“还真是小看他了！”
　　晏隆庆依旧带着一脸微笑，但是内心却是阴冷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