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魔》金無

63、第 63 章

　　063.打从心底认为你最合适

　　天神殿里一片狼借，神族们各个面色凝重，见雪冽不像身上带伤的样子，风神晓悄悄松了一口气，万一当真来得太迟，让身为魔尊的这小子带着重伤返回魔域，夜良或许会气得跳脚，名义主从、实为师徒的他俩又要打骂起来，把他给晾在一边。仔细算一算，这都多少年了，在夜良面前，他一点儿也不想再透明无色，持续被视若无睹。

　　＂我还担心就你们两个打不过天神择方，一路赶着来帮忙，结果你们挺厉害呀，天神帝君都给暗算了。＂风神晓打趣道：＂看来胜负已定，我们来晚了。＂

　　＂不晚，正好帮忙善后。＂捂着胸口的天衡对晓风细心交代了众神伤情，叮咛他先关照受波及的神官和神将们，话没能说完，就被一旁忧心忡忡的雪冽拉去查看伤势了。

　　身躯上的治疗以及心灵上的安抚，两样恰恰都是风神晓的长处，相较于灵力耗尽的日神昼，或肩臂缺了一块的雷神落，其馀受波及的神官属于轻伤。他以独特招式春风，送出一道道化霜除冰的及时暖流，治疗那些灵力低微的神官们效果极佳，不一会儿，冻成一片的神官们解了危，各个手脚灵活如初，面色大喜。治好了伤，剩下的就是心灵，晚风徐徐抚平心疾，阵阵轻柔舒缓的飒爽微风拂过，心神彷彿被温柔的手轻抚，慌乱与焦虑渐减，慢慢安定平静下来。

　　面对失去天界之首，面色怔忡的众神，风神晓有心扫去沉重气氛，插科打诨地道：＂你们以为发生大事了？什么都没有，这就是特意设计来除旧布新的，上次呢，是重建天神居，这次要重建天神殿。明白不？哎！观战的，就是你们！全部留下来做工，一个也不许跑。”

　　日常来去天界，普遍能无碍地对神族们说上一两句话的就属风神晓，无色不显形的他，在各色鲜明的神族之中穿梭如风，和谁都有一点交情，与所有神官神将也都相熟，秩序井然时能谈天论地同哀愁，天界大乱时能安抚众神同静心。上至天神帝君，下至仙子仙童，就没一个和他无话可说的，风神晓见了谁都能搭上两句，他总是周游于不同群体之间，来来去去，串联起天界每个部份。

　　接下来这一阵时日正好发挥所长，有风神晓一句号召，神官自觉地运作成体系来，指挥调度神将，重新建立起议事的大处所，最后由仙子们收十妆点，安排得妥妥当当，天神殿焕然一新。向来只管毁坏，不插手重建大任的火神融炎也被喊来帮上一点小忙，拆卸下来、用不着的东西全交给火神处理，那些半毁的老旧玩意儿，全在灵火中燃烧出渺渺轻烟来，瞧得火神融炎心头火直冒，愤愤不平地埋怨：＂灵火是拿来让你这么浪费的吗？暴殄天物！＂

　　＂别气，别气，火神尊上，这件事真的非你不可，以后上天神殿议事，见一次，众神都得想起一次你的功劳来。＂风神晓发挥舌灿莲花之长，半捧半讚道：＂天界万物，凡经灵火烧灼，皆化为轻烟，经林木吸吐，再生出灵力来，现在神官们炼灵器不必再捕捉神兽，都到林里去了，你堪比灵力再生之神啊。＂

　　再大的脾气也被讚许浇灭了，火神融炎念念叼叼两句，顺从地配合着扮演灵力再生之神，清除了大量使用不了的废弃物，给天界加速了新旧循环。

　　历经两百多年的轮回，水神星川久未回归水神居，难得回天界一趟，这些时日才忙完整顿事宜，终于得了空来参观新建的天神殿，在外头就先调侃火神道：＂我说，这几日怎么不见火神尊上，原来辛勤着呢！＂

　　两位神族向来性格不合，让他们待一起时间长了，肯定得打起来，风神晓拍着手大喊了声：＂水神尊上来得正好，大夥儿才忙完殿内整修，大殿里明亮了，清新了，那殿外也得洗刷洗刷是不是？这就有赖水神尊上了！＂

　　不是吧？！他堂堂水神，掌管人间界水道兴盛的大神，居然被使唤来清洗建物，当工人使，偏偏又推诿不掉，因为那专司破坏的灾难神，还有那伤了一边肩膀的雷神，两尊大神都被指派了任务，确实地为天界贡献一份力，单单他游手好閒也不好看，只得故作欣然地接下委讬来。

　　为了不失优雅，水神星川让水柱划出一道极其优美的角度，在清洗天神殿外围时，仍兼顾姿势的赏心悦目。划过空中的水，在天界清亮的日光下，闪耀着道道幻影如虹，美不胜收，歇息在一边的神官们瞧得心旷神怡，不住地讚美。水神星川得意地朝火神笑了笑，火神目光如炬，狠瞪回去。

　　天神殿正式完工，神官神将贡献最多，在风神晓指挥下，一切井然有序。

　　在一切就绪的天神殿，天衡问风神晓可还打算向凡人讨回天神灵器，风神晓笑着说：＂管它什么天神灵器，只有凡人能够使得，那就是凡人的东西，我可拉不下这个脸去要，何况讨回天界做什么？谁也使不得，一点用途也没有，白白佔位置。＂

　　天衡笑了，这正是他心中所想的答案，天神灵器到了人世间，那便是凡人之物，凡事讲求缘份，或许哪一日，天界众神会发现那三件灵器自有使命也说不定。

　　两位神族故作谈笑风生，最后仍是避不开那最重要的话题，风神晓问道：＂你不回到天神殿上来吗？主位还空着呢，择方不在了，总得有个谁在这位置上领导众神。＂

　　近日待在天神别苑住着，歇了好几日才养好伤的天衡，每多待一日都觉得耽搁，总想着离开天界四处去游历。他对风神晓表示自己不可能再任天神之职，失去天神灵力的他与众神无异，不适任，也不愿意再任这职位，他怅然地道：＂过去千年，我在天神位置上尽心尽力，忙得都顾不上自己，但我心里一直有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晓风，我曾经一心一意为天界和凡人，耗费太多时间和心力，剩下的日子，我想自私一点留给自己，陪伴那孩子。＂

　　＂啥？！＂这一声质疑，风神晓是真没忍住，也怪不得他忍不下：＂那孩子？！我说，你们真是够了，你也是，夜良也是，到底要把他当孩子到什么时候？撇开年龄不说，他如今对上两个神族都游刃有馀，在魔域更是说一不二，他是魔域的尊主，不是什么孩子。你当真想过，你要用什么身份陪在他身边？＂

　　天衡难为情地笑了笑，道：＂对我来说，他是故人旧友的遗子，我把他当孩子......＂

　　＂停！＂再这样下去，天衡和夜良都无法停止原地打转，他等得可够多年了，是时候破除无形障碍。风神晓提出所能想到的假设：＂你确定要一直把他当孩子？他要是提出同寝同食呢？你陪吃陪睡？他要是想更亲近一点呢？＂

　　这？！毕竟有前例在，天衡明白晓风说的不无可能，他确实该认真思考一下和那孩子之间的距离。这几日那孩子借口照看他伤势，确实与他极为亲近，同住一处，共睡一床。他若有丝毫反对之举，雪冽就会提起小时候，提及承诺，每一样都能给他带来愧疚，不得不答应腻在一块儿的要求。现在仔细想来，那孩子或许不如夜良说的那般单纯，肯定知道什么是他心头弱处，故意拿话来堵他。

　　＂唉，我想想。＂天衡长叹一声，反问：＂那么你呢？打算怎么办？搬去魔域？＂

　　＂哪可能！＂虽然不想再等待，可是夜良赶他走，他能如何？搬是搬不过去的，偷偷去看两眼倒是可行，就怕被逮到。比起后续怎么办，先解决眼前的才是正事，风神晓道：＂夜良心里对雪冽的亏欠不比你少，她到现在还没能走出对寒神霜汝的愧疚，这点跟你一样。帝......天衡，你要是真想清楚了，不当这个天神，不如帮我个忙，把那小子带走。＂

　　＂放心，我一走，雪冽就会跟我走。＂天衡笃定地道：＂不过天神这位置，我看你挺合适。这次重建，众目都瞧得清，现下能自若指挥众神的就是你，我认为你该顺势上任。＂

　　没了天神灵器的辅助，改由处处逢源的风神晓作为天神，才是为天界和人间界着想，而且他受够了困在一方世界的生活，想起那长达千年的忙碌，心有馀悸地道：＂困在天界，哪儿也不能去，这天神当起来太没意思了。＂

　　风神晓闻言失笑，指责道：＂那你方才还想暗算我上位呢，我可是最赞同你后面那句话的，困在天界，哪儿也去不了，这天神不当也罢。＂

　　＂我是打从心底认为你最合适，未来，或许这天界会是神官神将作主，但他们现在明显还没有这份能耐，需要你一点点建立运作制度，一步步安排人才上位，直到你功成卸任。＂

　　＂我？＂风神晓手指自己，道：＂我可是神族里最年少的，论什么也轮不到我，何况日神尊上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这个位置？谁能跟他抢！＂

　　＂唉！日神昼心心念念的不是天神之位，是择方的认同。他渴望得到的，一直是年少时，天神择方的一句讚赏。这事真要怪谁，就怪我出现得不是时候，正好抢走他想要的。＂

　　＂不会吧？只为了得到天神择方的一句话？＂风神晓难以置信道。

　　这样的执念在天界太诡奇，在人间界却十分平常，从前他无数次在前尘镜中见过，仅次于男女情感纠葛的，约莫是伦常悲欢，天衡苦笑，道：＂世间有所谓贪嗔癡一说，神族与人族雷同，或许也没能摆脱苦难的根源。昼他......陷入嗔之迷心，伤害凡人、魔族，乃至神族，深陷迷心，苦痛难当，应该无心无力再任神职了。＂

　　言毕，他长长叹了口气，劝道：＂你也认真想想吧，天界如今是缺你不行了。＂

　　＂那你有何打算？＂天衡不愿留在天界，风神晓倒是明白。

　　＂四处走走看看，人间界，妖都，精怪地，甚至幽冥界，我都想去走走看看。＂天衡悄悄在心里决定，他要先下凡去逛逛山水，看看美景，之后小住魔域，把魔域尊主拐走，一起去拜访妖都，看看那条合二为一的江之心。如若可以，他还想去幽冥界走走，探探那传说中拘禁鬼王的腐朽和幽深。精怪地更是谜中之谜，他们很少现身在人间界，若非借由前尘镜，天衡怕是永远也见不着精怪的模样，类界有太多吸引他的事物，太多想亲眼瞧的景象，亲手摸的物品，亲身经历的感触，他可不想错过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