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魔》金無

57、第 57 章

　　057.亲密

　　天衡是真没想到雪冽心底埋了这么深的恐惧，这几日，他听晓风提及过去，关于两百年多前被日神昼玩弄于股掌间的魔族命运，以及遭逢巨创、身心伤残的月神夜良。

　　昔时魔尊磔子女受日神昼蛊惑，侵害挟持凡人，提出以神□□换凡人性命。雪冽不从，故而吞食魔族，救回凡人，但事未平息，为了彻底断绝魔族对凡人的危害，雪冽不得不正面迎战兄姊们，并在一次次杀身成仁里，赌上了自己的命去拚斗，年少的雪冽背负起了超越年龄的重荷，在逆境中成长坚强，最终成为魔域尊主，取得绝对权力。

　　他第一件施行的政策，就是严格禁止魔族再踏出魔域一步，第二件则为禁食人形活体肉食，第三件是实行栽种植物及畜养兽类，三大策略成为魔族发展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做到改革魔族肉食制度的掌权者。

　　这些过往，少部份天衡是在水底下听见，绝大部份是近日才渐渐知悉。无论从前听见或现在知晓，天衡都觉得心疼。当时年幼的雪冽究竟承受了多么深重的无助、下了多大的决心、忍受多少的痛苦和挣扎，才做到那些事的？至少天衡自认办不到，天神之位与生俱来，他生而拥有，不必经历独自徬徨、杀戮拼搏，更不需要在你死我活之中作选择。天神的裁决从来都由他人执行、他人承受，天衡会为那些逝去生命难过，但那是旁观的第三者之痛，从来不是切身之痛。相较之下，那孩子在重重挫折与不断失去的命运折磨下存活，已经是极为艰难的一件事了，任谁身处那样痛苦的抉择，都不能做得比他更出色，谁又有立场指责他？

　　＂当然不是，傻孩子......＂天衡收紧怀抱，心疼得丝丝抽痛。＂我怎么会为那些事嫌恶你，怪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保护了凡人，守护了凛，帮了夜良，助她从痛不欲生中找到生存方向，你为魔族带来新的生活，建立秩序，带来和平，我都不认为我能做得比你更好。＂

　　＂......可是，＂雪冽目光左右摇摆不定，不放心地追问：＂......食肉魔很恶心不是吗？＂

　　他一边问着，一边松开了搂抱天衡腰际的手，悄悄地慢慢地，将自己的两只手挪到身后，手背贴在了下背部。动作极轻极缓，天衡还是察觉到了，疑惑地放开了抱着对方的手，拉开双方身躯的距离，试图面对面说话。在视线即将对上雪冽的眼眸时，这孩子飞快地垂下眼睫，躲避彼此目光的接触。天衡动起手来，左右两个掌心分别贴在他两侧脸颊，固定着不让他转头，命令道：＂看着我。＂

　　他无法摇头，只好压低下巴，垂下头颅，犹豫道：＂别，这样，我......＂

　　原来如此，天衡恍然大悟，这孩子每次低头垂眸全是为了回避目光，掩饰那双赤色眼睛，每回将手藏到身后，也是为了遮盖手背上的鳞羽，而这两样正好是他身为半个魔族，传承自父亲的身体特征。

　　＂我没说过恶心，更没说过不会再见你，那些全是你的想像，我对魔族没成见。＂这是实话，即便昔日身为天界之首，忧心凡人受妖族和魔族侵扰，他也不曾对特定族群感到厌恶，心中时常回忆霜汝对种族差异的论述，认为凡人是太脆弱才特别需要眷顾。解释完毕，天衡放下禁锢对方脸蛋的手，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我回答你的问题了，现在轮到你回答我。镇玉湖重逢之后，你躲我的理由，完全来自于你那半个魔族的身份吗？＂

　　不知为何，天衡的语气令他萌生起梦境向恶发展的预感，谨慎应了一声，他为自己辩解道：＂那是因为我太害怕了，我怕你又要说起......吃肉的事。＂

　　这真的不能怪他，在天界孤苦无依那会儿，刚认识的天神帝君居然问了吃不吃肉的问题，让他想起年幼时遭受大哥拐骗咬下的那一口，腥臊呛鼻，对肉食的反感从那时开始深植于心。

　　这些前因后果天衡没仔细想，听对方提到肉食，对种族饮食差异的兴趣被勾起，浓厚求知欲在蠢蠢欲动，他立刻追问：＂为什么怕我问？现在不食肉了吗？你之前不是吃过？＂

　　什么？！雪冽怀疑自己听错......，这是恶梦吧？！才说出自己害怕对方问什么，对方立即接着问什么，恶劣戏耍他似的，若不是早知道天衡对种族之间的差异感兴趣，他几乎要肯定自己是被耍弄了。雪冽苦着脸，垂头丧气地回答：＂不吃了，我不喜欢。＂

　　＂这样啊，但我听魔族小孩们说，神族身上有一种特别香的味道，闻了直流口水呢。＂天衡来了兴致，想起先前魔族孩童们在自己身上东闻西嗅的模样，思绪立时跑偏方向，直奔魔族眼中的神族可口与否而去。他上下扫视对方，兴致盎然地追问：＂我见过你在我身上闻来闻去的，你也觉得我闻起来很好吃吗？＂

　　这？！他一直以为偷闻的动作很隐秘，没被发现。咽下口水，雪冽向后挪移，心想该如何回答。好吃？不好吃？闻起来香香甜甜，可我一点也不想吃？唉！偏偏这种时候问……

　　认真瞧着对方表情的天衡自问自答，道：＂答不出啊？看来是真的挺好吃。＂

　　以双手捂住耳朵，雪冽痛苦地抗拒着话题，哀怨道：＂求你别再说这个了。＂

　　难怪这孩子一会儿跟着他，一会儿又躲他，大概是趋于魔族的部份受了味道吸引，本能想跟着，趋向神族的部份使他保持克制和冷静，勒令他停止，因此举动经常互相矛盾。天衡自认找到了原因，彻底放下心中对于躲避的介意，笑道：＂别怕，要你做件事。＂

　　疑惑地抬眸看了对方一眼，见天衡向自己招手，轻声道：＂别怕，你过来一点。＂

　　刚才推开他的正是天衡，这会儿又招手要他靠近，搞不懂对方想做什么，雪冽迟疑着不敢移动。天衡自己靠了过来，迅速拉下他掩耳的手，一脸饶有趣味地问：＂你吃过神族吗？＂

　　雪冽惊得混身一颤，厉声道：＂你这是笑话我身为半个魔族吗？还是故意捉弄我？＂

　　＂都不是，我单纯想知道什么肉最好吃。＂听说神族是最好吃的，比同族好吃，比凡人和神官都好吃，天衡听魔族小孩说这些话的时候，曾经追问那小孩是怎么样的好吃，那小孩却回答没吃过怎么知道。这话倒是颇为有理，没吃过，怎么知道什么最好吃。

　　＂你......别开这种玩笑。＂不得己吞食魔族内脏时，雪冽的五感充斥着痛苦，他不喜欢生食，也讨厌生肉味，吃肉对他而言就是酷刑。天衡却浑然不觉，在他的痛苦和伤口上来回踩踏。

　　＂没开玩笑，眼下正是机会，你来试一试，我想知道。＂天衡胡乱拉扯自己的袖子和衣襟，想为雪冽找个能下嘴的地方，命令道；＂挑你容易咬的位置，就一口，告诉我，好吃是什么样的？比起魔族的味道，哪儿不同？＂

　　＂别这样，我不想做这种事。＂他整张脸全皱了起来，不光是回想起那满嘴腥臊气，被提醒吞食同族更不是件愉快的事。

　　雪冽蹙眉抿嘴，凝视对方好一会儿。天衡没放弃，是真的打算让他咬上一口，为了解开味道的谜团，满足内心对种族差异的求知欲，天衡脸上表情是绝对的专注。当年雪冽拒绝了夜良自暴自弃的献食，自然没嚐过神族的滋味，如今有位更加可口的神族正殷勤劝食，在他面前撩袖宽襟，屋里就他俩，对方自愿提供躯体作为食物，任他挑选下嘴位置，回望他的眼神充满期待，这模样比起献食更像引诱，雪冽内心不由自主地萌发了别样情愫。

　　他咽下涶液，柔和了表情，微微分开唇瓣，长长吸了口气，小心确认：＂照你说的做，你......保证不生气吗？不会事后翻脸又不让我跟着你吧？＂

　　＂不会，我保证不生气。＂天衡给了个颇有诚意的笑容，温声埋怨道：＂说了不让你跟，你哪次不是照样跟上来？要是不想我生气，就按照我的要求，告诉我神族嚐起来什么味道，是不是真的比魔族好吃？＂

　　雪冽反复辨别对方意图，不是说笑，也并非嘲讽，是纯粹对未知的探索。褪下外衣后的天衡，身上那股香甜味儿翻倍飘散开来，雪冽轻嗅，脸庞顺着气味愈来愈靠近，自制缓慢崩解，逐渐陷入沉迷之中。天衡撩起袖口，拉开衣襟，一面动作一面瞧那双迷蒙的赤眸，既渴望又迷惘，彷彿被勾去了魂魄的牵线人偶，呆滞地顺从自己这根控制线。这孩子着迷失神的表情，他初次瞧见，由此可推测，神族身上的气味，确实对魔族有着非常强烈的吸引力。

　　衣衫不整的天衡似乎在等待，雪冽不敢冒然下嘴，以目光轻抚过对方白晢的手和脖颈，虽然这两处看着可口，却都是皮复盖骨头居多，牙嗑上骨，带骨那方肯定疼。雪冽视线下移，目光来到修长腿部，论下嘴位置，当然是啃不到骨的地方更合适，这位置诱惑心神的可能也更大。

　　天衡见他略过胸腹直盯着腿，略不自在地整了整衣衫下摆，就在此时，对方向后移去，似乎又要退缩了。天衡把羞耻心一扔，索性褪下布料，深吸口气，斟酌着忍耐，叮咛道：＂就一口，不行再多，告诉我味道如何，嗯？＂

　　......就这么地，雪冽伏下身，低下头，他就看不见表情了，只觉得被轻轻啃了一口，又好像不只一口。被咬的肌肤又痒又麻，有点儿疼，总觉得雪冽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指的不是这种舔咬吮咬，应该干脆俐落以牙齿撕咬一口下来，但雪冽老半天挑不定下嘴位置，一会儿舔这儿，一会儿吮那儿。他感到一阵燥热，灵力不受控地全身奔流，呼吸滞碍，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暗自增长，使得他无法当机立断地推开对方。

　　天衡挪动着长腿想闪躲温热的唇瓣，又对那一阵阵不时从肌肤上传来的奇妙感受着迷，思绪逐渐模糊，神识浮现难以言喻的欢愉，挑战着不坚定的理智。在对方舌尖触上皮肤时，他居然想起了魔族舌头上遍布的软刺，唔......？轻轻刷过皮肤的时候，他全身灵力为之疯狂奔流，手脚却莫名发软，不自觉微微喘息起来，头晕目眩，掺合一丝不可言说的心弛神往，可是心往哪儿......神魂又往哪儿？他羞恼地想往后退开，想出言制止，又有那么一丁点儿不想停止......。

　　吐息喘气渐渐变得难以自制，天衡从未有过如此经验，过去超越千年的时间，他都受困在天池范围，这方面的事只在前尘镜里见过，亲身体会还是头一遭，心里不由得浮现出难以启齿的感想，这可真是......百睹不如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