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魔》金無

22、22

　　022.红鸾星

　　雪冽借故散心来到上回巧遇日神昼之处，任意走动几步，果然没一会儿日神昼就不知从何方冒出身影，彷彿日日守候等待自己送上门来似的。虽说对方是天界的日神，只要白昼尚在，想找出区区一个半魔在哪儿也确实不难。

　　将对方想要的答案如实相告，日神昼听了沉思良久，雪冽着急想救出自己的兄姊们，忍不住要出言催促，便听日神昼喃喃自语：莫非他没有伤害天神择方，反而是......囚禁起来了？

　　他想也不想地反问：＂什么？＂

　　不介意被个半魔得知心中所思，日神昼语气严谨地说：＂我上次跟你提过，天衡这天神之位名不正言不顺，我怀疑他夺了前任天神的能力，又间接得到天神之位。＂

　　＂与你所言相近，水神星川指的老疯子八成是帝君！天界要真有谁足够称老，如今正被看守起来的话，毫无疑问，只有可能是前任的天神帝君！＂

　　雪冽听得内心一团混乱，天神帝君就是天衡，除此之外不作他想，日神昼却非要扯上前任天神，还说择方被囚禁起来了，又肯定天衡是抢夺前任天神的灵力才得以上位。他听得疑问丛生，又不想继续跟日神昼纠葛不休，便催讨道：＂总之我帮你忙了，现在该你帮我了！＂

　　上下扫了对方数眼，颇觉有趣，这半魔居然真能探到几分虚实，他可是上千年来心思用尽也查探不出一丝消息的呐！想了想，日神昼狡猾地笑道：＂我呢，向来说到做到，不过把几个魔族扔回魔域而已，不难。＂

　　＂不行，我不信你，既然扔回魔域不难，我要跟着一块儿去看，得亲眼瞧。＂扔回魔域不难，要再次捉回天界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必须得躲过神官们的耳目，瞒着天神悄悄地干。

　　＂这也没问题，不过再一会儿就要入夜，你确定要擅离天界不回别苑？迟点儿被发现，月神尊上不会放过你的，说不定还会追上来骂。＂

　　＂别扯她，你要是说话不算数，也没有什么好商量的，我直接找天衡去。你以为我真想不出那什么行刑处是你瞎编的吗？＂揭穿也不怕反惹怒对方，雪冽理直气壮道：＂他们就是让你给捉了，偷偷关在天界拿来威胁我罢了，我没直接告诉天衡也就是体谅他忙，不想烦他兴师动众。劝你现在就放他们回魔域，要再废话，别说是夜良来阻，让我上天神殿外嚷嚷都行。＂

　　倒真不能小瞧发起威来的小魔，日神昼笑了笑，不畏半魔发现自己是与谁勾结借来的地方，直接带雪冽进的火神居正门，光明正大向火神融炎打招呼，开口讨要那几个暂押在笼里的魔族。起先火神融炎不肯，魔族在他眼中那就是死有馀辜的肮脏魔物，何况是魔尊磔的亲生子女，没凌虐到心满意足再焚燬，他混身不痛快，遑论舍弃净化又放回肮脏地。

　　一劝再劝，连同胡扯再交易，协调了好半会儿，火神融炎才勉为其难答应，但开出了苛刻条件，除了这回没有再放过的可能，他总有一日会烧光整个魔域，不留半个脏东西。

　　＂真是顽固，非要把灵力浪费在魔族身上，你就不能省点儿力气吗？＂翻了个白眼，日神昼道。

　　＂哼！＂冷哼一声，火神融炎语出嘲讽道：＂是你怠忽职守了吧，不是应该守护人间界的凡人吗？我就算身为灾难神，犯下天规残害凡人，却也懂得遵守古神教诲。直到亲眼瞧见魔族不再啃食人形肉类为止，我都秉持净化之论。＂

　　自知力量微弱，无法比拟强大神族，复仇一事不能现下实现，便只在一旁单瞧不语，全力吞忍心中仇怨。听闻火神放出狂语，雪冽心道：想看魔族不食人形肉类，那不是比抢夺天神之位还艰难吗？说出这话的火神融炎比日神昼更会癡心妄想。

　　连拉带扯，跟着日神昼跩带那被綑绑成串的魔族出了天界，他总算得以暗自松出口气，逃离连日磨损心力的恶梦了。

　　这趟返魔域之行，兄姊们都瞧见了他，目光中无不挟带怨气，无奈被全身灼伤耗尽了力气，没有出言讥讽，一个个颤抖着身子，弓背垂首，混身肮脏，却不得不收歛言行举止。反观他们这位年纪最小的弟弟，脸色和穿着都昭示着天壤之别的待遇，这教他们如何不妒恨！

　　十一个魔尊女子被送回魔域，日神昼丢掉手里比灵器法网低一阶的缚绳，又甩了甩手，彷若甩掉手中的脏东西，随意地在雪冽身上抹了抹，以其净手。雪冽闪躲，不悦地直瞪眼，看得日神昼嗤笑连连。

　　＂好了，全放回去了，满意没？＂

　　雪冽冷着脸，假作提醒地道：＂你还没说水神星川与天衡之间什么关系呢！＂

　　日神昼勾起单边嘴角，笑容如嘲，道：＂哦，这个啊，神族也是有小时候的，我们称为雏神，星川、天衡、霜汝，还有我，大约是同一代的雏神，一起接受礼神官教导，接受天神帝君引导，星川和天衡经常一起行动，......大概就像你们魔族兄弟那样的关系。＂

　　＂兄弟？＂疑惑对方是否用错了形容词汇，雪冽抬眉冷声道：＂兄长们对我不好，可是天衡待星川好，那是不同的。＂

　　＂你对你兄长们不好吗？＂丝毫不在意被反驳看法的日神昼挑了下眉，笑道：＂这么说吧，天界没有行刑处，你也知道那是我编出来的，但你仍然尽力去救他们了，不是吗？＂

　　他孩子气地反弹道：＂不是。＂

　　独自回忆雏神时代的日神昼不以为意，自顾自笑了笑，又道：＂星川自小就爱跟在天衡身后，无论天衡做的是偷偷摸摸之举，亦或大逆不道之事，星川都会跟之随之，毫无道理地视天衡为正道。要不信，你回去问他们是否行过偷窃，看那两个用什么脸色回答你。＂

　　偷窃？雪冽想像不出身为天界之首的天衡偷过东西，也难以想出温文儒雅的水神星川偷东西的模样，只好将日神昼出口的话语一律视之为胡编乱造，列入不予参考的那一边。

　　天光已经暗淡下来，日神昼才带雪冽回返天界，立刻被四处寻找半魔的月神夜良堵了个正着，她凶神恶煞般骂道：＂你个成日瞎跑的毛孩子！到底要让我找几回你才甘心！次次都要我捉你回去，就这么待不住！＂

　　习惯日日和夜良骂架的雪冽对此早已麻痺，随意回嘴道：＂爱找不找，又没谁逼你！＂

　　被顶了嘴的月神夜良计较起来，手指着毛孩子道：＂好！下回我不找了，你又迷路就自个儿哭吧，就是帝君下令，我也不带你回来！＂

　　＂谁哭了！我才没有！＂平白蒙冤的雪冽激动否认道。

　　见他们俩如传言般演示孩童骂架的精彩面貌，日神昼瞧得颇得意趣，这才致歉道：＂抱歉回来迟了，我这就把他还给月神尊上。＂

　　日神昼相当礼貌地先道了歉，致使月神夜良不好意思对他发火，转而瞪了雪冽一眼。雪冽想先发制人，尚未开口辩解，又见夜良低眉善目，眼中闪烁光彩，对着日神昼一副欲语还休的娇态，飘扬着语音，不自在地回道：＂不，日神尊上，是这孩子顽皮。＂

　　这声调，这语气，根本就是差别对待，雪冽正要反唇相讥，抬头见她微微羞红的脸，不自觉顺着鬓发的手，实实在在怔了下，敏锐地察觉到夜良似乎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了。

　　＂走远了！他都走远了，你能恢复平常了吗？＂雪冽不满地仿傚日神昼今日之举，翻了个白眼。他发现夜良面对日神昼的时候非但反常，简直可说是怪异，态度扭捏，语调提高了好多，脸还莫名其妙地发红，是病了吗？

　　＂你懂什么！＂夜良收回羞怯的视线，转头瞪了他好几眼，又道：＂分明是你小子眼瞎，这么清楚都看不明白。唉！算了，小孩就是小孩。＂

　　对话没几句，雪冽很快又被夜良的三言两语点上火，轰一声，俩一路指着对方吵回别苑。由于这段日子以来，仙子们日日观赏皆习以为常了，该做什么的依旧各自做什么，再没有谁为他们日常的打闹骂架担忧。

　　考量到她这种令人发指的反应大约只有同为女性的仙子明白，待月神夜良离开别苑，他讷讷地问仙子水肖道：＂所以......所以她......为什么那样？＂

　　仙子水肖善意地关心道：＂那样是指？＂

　　＂就是......莫名其妙，前一句还对我骂着呢，后一句就扭捏起来，态度相差也太多。＂他想了想，还是不乐见那样的夜良，摇了摇头又描述道：＂尤其她那突然飘高的声调，跟被烟燻过似的大红脸，话要说不说的磨蹭样子......＂

　　交互拍了拍两边胳膊，雪冽感觉皮肤上都要起疙瘩了，就见仙子水肖掩嘴笑道：＂月神尊上那是红鸾星动吧，心中有了钟情的对象。＂

　　钟情的对象？有了那样的对象就必须闹大红脸吗？好吧，雪冽想起仙子水肖见到水神星川时，也是如此这般，故而有些闹心地问：＂那她以后见了日神昼还要一直那样？＂

　　仙子水肖含着笑意微微摇首，轻声道：＂见的次数多了，慢慢也就能自然些了。＂

　　噢！还要忍受到她见的次数多了以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