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魔》金無

15、15

　　015.神族与神官

　　为了达成约定，天衡尽量日日到天神别苑来陪雪冽说话，公事太多忙不过来的时候，便将必要的神族或神官传唤到别苑，交代应当处理的事项。

　　连着几日忙于指挥神官们下凡救死扶伤，待收十完水灾，天衡又开始为此次灾情究责一事感到苦恼，表示在做出惩处前必须听一听火神融炎的说法。

　　＂水肖，传话给火神尊上，请他来别苑一趟。＂

　　仙子水肖应道：＂是，帝君。＂

　　＂有神官们帮忙，修堤河道如期完成，暂时不会再淹。天衡，你先歇一下吧。＂

　　＂我能歇，那些弱小的凡人百姓呢？这场水灾夺去他们仅剩的屋，如今连块遮顶都没有，席地而卧，日洒雨淋的，天天还要为建屋筹款，得安排几个神官下凡化身去帮忙，不然怕是要有上百人活活累死饿死。＂

　　重重汉息，满脸是为凡人忧虑忙碌而来的疲色，天衡心疼无端历劫的凡人百姓，数日来都在为他们遇灾惨况伤神，投入心力在纾缓灾情，自身连歇息都顾不上。水神星川见他过度疲惫伤神的模样，忧心忡忡地握住他的手，劝慰道：＂天衡，你费心过多了，虽说这回劫难不是凡人应受的，可有我和神官们挽救，你少操点心。＂

　　确实，这回救灾依仗水神星川良多，若非他及时察觉，紧急修堤，转移河道，只怕灾难会比现在惨烈，天衡感激的笑靥绽放在脸上，星川握着他的手句句劝慰宽心。

　　在一旁静默观看他们处理凡间界的灾情，雪冽没能插上话，年幼力微更没能帮上忙，完全是在局外瞧天衡忧虑，对于能为其分忧解劳的水神星川，雪冽感到十分羨慕，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能力，是不是和天衡也能如此亲密无间？可惜这些纯属妄想，身为半个魔族的他，别说是分忧解劳，大概连上天神殿议事的资格也没有。

　　见他们仍在商议救灾细项，雪冽独自出了别苑，恰巧遇到受仙子水肖传唤而来的火神融炎。雪冽一见火神融炎就想起未报的父仇，红色双目狠狠瞪视。火神融炎见了半魔更是激动，他本来就不喜欢神族以外的种族，在天界见到半魔尤其不能忍，迎面出手就是一把灵火。招式尚且稚嫩的雪冽来不及闪避，灵火直击胸腹而来，幸而伏诛鍊及时将他拉开，又自主地把火神融炎綑了起来，拖到天衡面前。

　　全部发生在眨眼间，他怔了下，想起日神昼的胡言乱语，暗自庆幸起来，那条鍊子确实保护了他，果真是天衡让他戴着防身的，刚才还帮他躲开攻击了呢，郁郁的积闷这回散去了点，雪冽转身又回了别苑，谁晓得一踏进门正好见到水神星川双手都用上，拉着天衡的手不放，双方不知说了些什么，对彼此笑得很是开怀。

　　聊什么能开心成这样？雪冽不由得出声喊了：＂天衡？＂

　　闻声望去，天衡一脸疑惑，见了被伏诛鍊带进来的火神融炎，立刻端正坐姿，将手抽回来，准备开始谈接下来的正事。

　　对于落在身上的指控，火神融炎并不否认，满不在乎地说：＂我这是为天界着想。＂

　　＂你大肆危害凡人，还敢说是为天界着想？＂水神星川忍不住驳斥。

　　＂神官神将已经太多了，那些修行者再飞升上来，天界哪里容得下那么多神？再说，帝君每回想着法子给他们安排职位职务，不也在耗损心力吗？＂火神融炎道。

　　这话说得可谓是大言不惭了，水神星川哪容得下对方这般无理言论，针锋相对道：＂你说的倒有理了，那些被你烧死的、呛死的，被山体走位压死的，那些都不是凡人，是将来会飞升的神官，你这是趁早让他们断了妄念，是吗？＂

　　＂我不擅辩论，你要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讲。＂一直以来，火神融炎都是动手多过理论的。

　　以现今天界来说，神官神将确实数量太多，三天两头地有修行者飞升上位，天衡经常忙碌于为其安排职位和职务，却也是天道如此，无可奈何。

　　据说凡人是古神以自身形象创造出来的，在创造过程中，偶尔会发生失败或意外，那些失败或意外造出的瑕疵品，就是后来的妖族、魔族、精怪，而创造成功的便是人间界的凡人。古神殒落后，神族在天界的繁衍几乎停滞，在人间界的风流韵事却多了起来。

　　道理简单得很，神族强大，寿命长达两千年的不少，比起在天界与神族相互许诺一世，不如在人间界与凡人相互纠缠一生，再长不过百年，仅佔据神族漫长岁月的一小段，相较起两三千年和同一张脸相守容易得多，于是凡人之中出现愈来愈多的神族后裔。

　　拥有神族血脉的凡人生来拥有微弱灵力，这些有灵力的凡人极容易透过修行飞升天界，长久下来，从人间界飞升而来的神官神将便多不胜数，原神族反而数量稀少，对比强烈。

　　＂融炎，那些凡人即便将要飞升天界，那也是天道如此安排，神族是不能插手干预的。＂天衡苦口婆心道：＂为了防止神族以强大力量干预凡人，古神才设立了天规，你忘了吗？＂

　　＂没忘，但是古神设立天规时，绝对想不到今日的天界会人满为患。＂

　　叹了口气，天衡又道：＂那也是天道如此，不可违。＂

　　神族繁衍停滞一事，任天神一职的天衡也相当烦恼，尤其近三百年来无任何雏神降生，神族的未来可能走向灭绝。可这又能怎么办呢？神族清心寡欲的多，难得有神族女性生孕，过程也是艰辛非常，雏神顺利降生不易，出生的雏神又以男性居多，长久下来，天界男性神族数量比女性神族来得多，不算上失纵的寒神霜汝，也就剩下雷神落和月神夜良两位女性了。

　　＂只要能阻止凡人飞升，我就会去做。＂火神融炎执意道：＂再这么放任下去，迟早天界会变成第二个人间界，身为神族，我无法忍受。＂

　　一如他无法忍受魔族，凡人对火神融炎来说，也算另一个种族，因此火神在天界对待神官们也十分暴躁无礼，这让火神名声狼借，但他自身完全不在意。

　　＂但身为神族，也不可干预凡人。＂天衡提醒道：＂你这便算是犯了天规。＂

　　＂要惩处就惩处吧，反正下回我还得这么做。＂

　　＂融炎，你想想，神族只剩寥寥无几，以后天界可能就是神官神将们主事了，你这么做也改变不了将来。＂

　　＂总之不能忍，只要火神还在天界的一天，就会尽全力阻止凡人飞升。＂

　　天衡揉揉额头，重重叹息，苦恼道：＂火神融炎，你违反天规，多造杀孽，罚禁足火神居，无令不得擅离天界。＂

　　火神融炎领罚离去后，天衡感到心神疲惫，便寻了卧榻一角侧身躺了下来。一旁观看许久的雪冽赶紧步向卧榻，抢在水神星川移动之前，佔了天衡身旁的空位置，坐了下来。

　　＂天衡，我能坐这儿吗？＂

　　＂你不是已经坐了吗？＂见他坐下也只佔用自己胸前一小块空位，天衡笑了，冲淡了方才的疲惫感，侧躺着伸长胳臂将这孩子圈住，说道：＂我等等该走了，晚点昼落夜升的时候，好好听从夜良的指导，别和她吵嘴，能办到吗？＂

　　＂......嗯。＂雪冽小声答应了，又问：＂为什么凡人可以修行飞升，魔族不能呢？＂

　　＂能修行的凡人，多多少少拥有一丝神族血脉。＂没抢到天衡身旁卧榻的水神星川，姿态优雅地落坐于另一端，脸上不见一丝和孩子计较的不悦。＂有神族血脉便能拥有灵力，也才得以修行，而魔族没有......＂

　　说到此处，水神星川瞥了眼卧榻上一大一小的身影，修正道：＂魔族大多数没有神族血脉，没有灵力，无法修行飞升。＂

　　这么说来，拥有灵力的自己是可以修行飞升的？飞升天界后，他可以位列天神殿，和众神一样为天衡分忧解劳吗？

　　＂所以拥有神族灵力的你必须修行，不然我每回日落过来是陪你玩儿的吗？＂月神夜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原来不知不觉天色已暗。

　　＂帝君，我带他走了。＂夜良打了声招呼，对水神星川点了下头，勾勾指头示意雪冽跟上。

　　答应了不跟她吵嘴，雪冽尽全力忍下了心头的郁闷，摸摸松开自己腰际的胳膊，依依不舍地看了天衡两眼，才跟随月神夜良步出别苑。一边走一边问夜良道：＂水神星川和天衡之间是什么关系？＂

　　她回头瞧了眼跟在后方的半魔孩子，语带捉弄地说：＂不是你可以介入的关系。＂

　　＂啊？什么意思？＂

　　＂就是说，以他们俩千年的交情，无论谈的是什么，都不是你一个小孩能插嘴的，懂吗？＂挑了孩子最不想听见的字眼，月神夜良调笑道：＂小孩就要有小孩的自觉嘛！怎么？你该不会在吃水神星川的醋吧？＂

　　雪冽被她的话噎住了，别开脸，气呼呼地不愿搭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