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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二章 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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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凭你一个,就想对付我们这些人?”蜂王早已不满了,恶狠狠道。
花蝴蝶还未答话,便听一个声音似炸雷一般轰隆隆传来:“蝴蝶妹妹,不要忘了,还有我!”
唐加仁听那声响甚隆,震的耳朵发麻,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他只觉脚掌发颤,便疑是从海底发出来的。
花蝴蝶喜道:“大鲲,是你吗?你来做什么?”
那声音又轰隆隆道:“我今日路过,听到庄先生的朋友在这里,并且口里还念叨了我一下,所以特意出来拜会。”
花蝴蝶高兴坏了,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海水中又发出一计焦雷,一阵狂风暴雨后,一位素衣白服的青面公子已赤脚走在了莲房上。
大鲲的形象的确跟康宁宁读过的形象不同,她万万没想到那只硕大无朋的鲲鹏竟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恰恰因为他是美少年,蜂王竟一时看的呆了,不觉触碰到了身后的粉色瓣片。
那花瓣紧挨着一枝直插云霄的莲叶。
只听“哗啦——”一声。
一滴原本在莲叶之上滚来荡去的巨形露珠向唐加仁和康宁宁的头顶直浇而去。
瀑布泻下,满身厚厚的花粉随之褪去,康宁宁跟唐加仁便又恢复了本来的面貌,精神为之一爽。
花容月色的女子自然是少年男子心动的对象,大鲲惊奇的张大了嘴巴,快步走上前,望着康宁宁,欢喜道:“想必这位便是西川的国主了?”
康宁宁含笑点点头。
大鲲道:“听闻下界疯传,西川皇位变动,不知是何缘故?”
康宁宁不想多提宫中之事,便随便敷衍了一通。
大鲲耐心的听着,同时不自觉的打量着站在一旁的唐加仁,掩口笑道:“陛下不用怕,有这位少年郎陪在你身边,那凡间的皇位坐不坐都是一样的。”
康宁宁瞧了眼唐加仁,晕飞双颊。
大鲲笑笑,装作没看到,转头向蜂王道:“既然这两位是我家主人的朋友,我们便决不允许他们受你们的气,你们还是就此作罢了。”
“岂有此理!”蜂王怒发冲冠,率先行动。
群峰皆动。
它发誓要为那只可怜的工蜂报仇。
花蝴蝶变回了原身,开始猛烈的展动幅员辽阔的翅膀。大鲲则一个猛子扎入水里,摆动尾巴掀起了接天的巨浪。
蜂群向来分工明确,训练有素,它们摆开阵型,沉着应对。
但不多时,它们整齐的队形被吹散了,翅膀上也沾满了沉甸甸的水珠,飞行起来越来越费力了。
最终,蜂王及群峰一败涂地,不得不铩羽而归。
大鲲跟花蝴蝶目送群峰丢盔卸甲而去,也不深究。
花蝴蝶跟大鲲更是好人做到底,他们替康宁宁拿到了梦寐以求的莲子。
如小山一般大的莲子摆在他们面前,康宁宁和唐加仁却面露愁颜,不知如何下嘴。
大鲲抚掌大笑,“很简单,你们直接啃一嘴吧。”
“咔嚓——”康宁宁和唐加仁每人咬了一口。
香嫩可口,清香宜人。
随即他们便感觉天旋地转,再也无法站立。
绿草如茵,一派鸟语花香。
康宁宁跟唐加仁重生在那间狭仄的兰屋里。
唐加仁睁开眼,感慨道:“现在我们都活了,这真是一件好事啊。”
康宁宁环视了周围,想起跟他以前在这里的日子,心中泛起阵阵甜蜜,也道:“是啊,活着总比死了的好。”
他颔首,“所以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她瞟着他,“除了跟你做一些事情之外,我什么都不想做了。”
他心头一乐,“是吗?”
她大方道:“是的!所有的事情都已成过去,没必要再去理会。”
“你说的很好,我也是这么认为。”
“有些事情交给孩子们打理,我觉得也是一种让我解脱的方式。”
他圈住她,“当然,有他们打理,事情必然会变好的。”
“也是最让人放心的。”她补充道。
他点头,附和道:“没错,毕竟只有他们了解你的想法。”
他轻吻她的脸颊,“所以我们现在不回你的地方了吗?”
“当然不用回去了,我是真的不想回去了。”她笑道:“可是你呢?”
“我?”
她提醒他:“你的母亲,还没有下落。”
“我相信我的母亲,她肯定会安然无虞的,她定能照顾好自己的。”
说着,他眼前浮现出了深宫中的那个背影,那个有些龙钟但却熟悉的背影。
虽然没有看到那人的正面,但他知道那个人是她,是自己慈爱的母亲。
他不知道她为何出现在了那里,但他知道,既然她能进入宫城,想必她的本领绝对不止于此。
康宁宁听了,目中闪过一丝忧虑,沉吟道:“说不定等她出现的时候,她会给你一个惊喜。”
他紧了紧手臂,“但愿如此吧!”
他们本来想住在那道深谷,可是那里的确太简陋了,什么都没有,而且环境恶劣,时常洪水泛滥。
她们只能顺着深谷往下走,期望有所发现。好在山水蜿蜒而下,清泉出了深山,便荡出了一片平地。
那里有一摊小村子,不大但却温馨热闹的聚落。
对她们来说,这里有山有水有淳朴的乡民,这已经足够。
不仅如此,这里还有定期举办的喧闹集市,可以满足他们基本的生活需求。
两人的小屋门前正对半溪流水,每天一开门,便能看到远处碧晃晃的水面。
在莲花世界,他们曾经许下的愿望,现在都实现了。
平平淡淡,安安稳稳,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刻意为之。
那些费力费时的事情他们再也不用去做。
他们只要简简单单的生活,做最基本的存活。
每天,她们听着鸟儿的歌唱醒来,然后她们会一个织布,一个下地劳作。
生活虽然不是很富裕,但是她们却感到无比的满足。
再世为人,他们将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因为他们已学会了好好的珍惜。
自从在洁白无瑕的莲花里彻底拥有了彼此,她们也已习惯了对方的身体。
现在,他们更是轻车熟路了。
她们的房子坐落在村庄的最东头,过了掌灯时分,再无行人来往,他们便开始享受二人世界。
皎洁的月色透窗而入,打在他们此起彼伏的身上。
两人的身体都很白,沐浴着华光,更显得白皙透亮,他们深深的迷恋着彼此的身子。
这种迷恋持续了一年四季。
在春天的黄昏,他们会欣赏着满院子的娇红嫩绿,肆意徜徉在欢乐之中。
在夏日的正午,他们会将北面的窗户打开,在舒爽的穿堂风中,伴着烦躁的蝉声,热烈的拥有着彼此。
在秋天的清晨,他们会在各色菊花的清冽芬芳中,将彼此真诚献纳。
在寒冷的冬夜,望着窗外飘飘洒洒的白雪,她们会在床前烫一壶小酒,在绽放的梅花声中,共同到达极致的顶峰。
康宁宁的圆润丰腴,唐加仁的青春活力,让二人相得益彰,他们深爱着彼此,无法自拔。
她们暂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所以她们极力享受此刻的欢愉。
康宁宁的想法很简单,她要趁着青春的尾巴,好好享受多年未曾体验的乐趣。等她真的享受够了,才会要那些跟猴儿一样天天缠着自己的小东西。
毕竟盘踞在自己身上的是一具年轻的躯体,活力无限,她不想浪费。
但他一直在付出,损耗严重。
因此她时常会爱抚着他那略显干瘦的身体,提议要给他补一补。
每当此时,他便会跳入家门口的河里,捉几只大大的鲤鱼和乌龟上来。
极为默契的,康宁宁会异常殷勤的亲自下厨,将那些肥美的河鲜烹调得当,按照宫廷的做法,让他美美的享用一番。
康宁宁对做菜乐此不疲,因为她知道自己有放松的时刻。
到了夜晚,她便会美美的享用一番他。
时间过的很快,又是一年春柳绿,他们定居于此已一年了。
一周年的日子需要好好纪念!
这日,他们早上赖了一会儿床,彼此交缠了一番,才商量着如何度过这个富有意义的一天。
在起床前一刻,他们终于达成妥协:康宁宁上山采蘑菇,唐加仁先去集市打酒,再到水溪中捉几条大鱼,晚上好好的吃一顿,然后和谐的睡觉。
计划进展的非常顺利,但是夜里忽起东风,将他们平时那只用来欣赏湖光山色的小船吹走了。
“我去找一找,一定要找回来,明日还要春游呢。”他起了个大早,披上蓑衣道。
“你昨天为什么没将它系好就跑回来了?”康宁宁在被窝里慵懒道。
他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原因?”
她隐着笑,“我真的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吧。”
他重又钻入被窝,身体力行的告诉了她真实的原因。
“昨天是我们定居这里整整一周年的日子,所以我们必须隆重纪念。为此无论错过什么,都值得。”
他再次穿戴整齐,掩上门,走了出去。
康宁宁拉过衾裯,覆过发烫的脸颊,心脏的悸动仿佛让她回到了少女时代。
“下游的那块密密的芦苇丛中最有可能,也许就飘到那里去了。”接连找了几处地方无果后,唐加仁暗忖道。
他加快了脚步,沿河而下。
果然,那条小船就在那里,泊在一片偃倒的苇丛之中。
他慢慢的靠近,想解开缠绕在苇杆上的绳索。
但他越想解开,那绳索却越纠缠的厉害。
正焦躁间,忽听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它在告诉你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不是吗?”
唐加仁辨的来人正是朱飞燕。
她一个人,素服缁帽,背着一把长长的琴匣,站在岸边,一脸萧索的看着他。
他低头继续解着眼底的一团乱麻,不耐烦道:“你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朱飞燕瘪嘴,“听说你们没死,我一直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谢谢你的好意,现在你看完了,你该走了。”
她拒绝了,“我不能走。”
他挑眉,“你还有事?”
“我还有许多事情。”
“可是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
她轻笑,“你对我的事情不感兴趣,但是你肯定对她的事情感兴趣。”
“我是感兴趣,不过从你这里听到她的事情,我便不感兴趣了。”
“那你只当我说一个别人的故事好了。”
他已有些烦躁,“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在我做事的时候,不喜欢听到女人的叽叽喳喳。”
她强词夺理,“我从不叽叽喳喳,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是谁将她送上了西天,让她去找到了你。”
他大声道:“无论是谁,我都要感谢那个人,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我跟她后来的团聚。”
朱飞燕已感知到了唐加仁的不善,简短而又挑衅道:“话虽如此,但我仍要告诉你这件事的关键词——‘逼迫’与‘自经’。”
唐加仁不由皱起眉头,丝丝疑窦暗自生长。
即便如此,但他决定回去问康宁宁。
他相信,枕边人必定会将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朱飞燕却没有给他机会,她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康宁宁如何遭受他人胁迫,如何抗拒,如何寻求自经的过程。
他本想打断她,但他最终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听的心惊胆战,可他不知道朱飞燕不仅篡改了故事内容,而且还故意隐瞒了主角的名字。
她将情节描述的事无巨细,末了,见唐加仁阴沉着脸,便故意叹着气道:“不成想,经过这么多事,你们不但完全没受影响,反而在这里过的这么好。”
听完整个故事,唐加仁心情沉重,手中不觉捏紧了拳头。
但他仍有自己的理智,他还要向康宁宁求证。
“当然,比你想象的要好。”
朱飞燕浮笑。
唐加仁沙哑着嗓音道;“不过看你这情形,应该过的不是很好?”
语气里的鄙夷意味明显。
朱飞燕也不避讳,“我过的不好是我无能,没有本事让自己过好的人,只能过的不好。”
他闷闷道:“那我过的好是我有本事?”
她眯着眼,赞许道:“你很有本事,能够俘获她的芳心。”
唐加仁没做声,心里却莫名有些舒服了。
朱飞燕自嘲道:“我是她孩子,都没摸清她的想法,想想也是悲哀。”
唐加仁竟不觉动了恻隐之心,接口道:“我有时想到这事,也替你感到悲哀,你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大好时光。”
朱飞燕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强压着心中不平之气道:“我哪有什么大好时光,我只是他们手里的棋子,等我真正要挣脱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泥足深陷了。”
唐加仁道:“现在改悔还不算晚,木已成舟,你已不能再泛起任何浪花了。”
她道:“改不改,悔不悔,都一样,结局已经注定。”
他听出了她语中的不甘,“看来你这次找到我们,又要做点事情出来了。”
她脸上立即露出得意的笑,“没想到你这么看得起我。”
唐加仁终于解开了那个死扣,他用竹篙麻利的撑了船,缓缓离开,对着岸上的她道:“不过我想说的是,我们不打算掺和你们的事,我们只想过普通人的日子。”
朱飞燕轻轻一闪,已不请自来,在船头选了个绝佳的位置后,盈盈坐下,口内却道:“小小百姓,什么都没有,朱飞天真的想收拾你们,简直易如反掌!”
他并没有赶她,“不过在我看来,他的政绩不错,至少这一年来,我所走过的村子,百姓都家家富足,没有饥寒交迫的事情发生。”
“你们支持他?”她不满的问。
“至少比你在上面的时候日子好。”
“看来我是来对了。”
唐加仁感到奇怪,“哦?”
“凡是支持他的人都必须得死。”
唐加仁哑然失笑,“我认为你说的这话很无礼,而且也很苍白无力。”
朱飞燕嘲讽道:“不要忘记,你的看法对我来说一丁点儿作用都不起。”
唐加仁也讥诮道:“你也不要忘记,有些人,你永远惹不起。”
“惹不起,躲得起,所以我也懒得收拾你!”
唐加仁心头一紧,“懒得收拾我,那你不懒的时候准备收拾谁?”
朱飞燕面上露出恶毒的笑,“我想去收拾那个老妖婆,她死了,你肯定会很痛苦,你必定会杀了我,不过那时候,每个人都知道了你们的故事,苦命鸳鸯的事情总能让人传颂很久,哈哈哈——”
有些事情,他这辈子承受不起,便沉声道:“你说大话的本事越来越强了。”
朱飞燕哈哈一笑,“你不看看你的船吗?”
她坐的船已不再是船,而是一朵巨大的黑莲,散发着浑浊的恶臭,紧紧的将唐加仁裹在里面。
朱飞燕却在黑莲之外,放肆的大笑,狂妄道:“你们想独善其身,没门!不上我的船那就得死!”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从东唐逃回来的,但是你要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唐加仁用足佛力抵挡着黑气的袭扰,额头上已沁出汗珠。
“告诉你吧,只要将你们杀掉,东唐皇帝就封我做镇西将军,我再也不用去侍奉那帮懒惰、下贱、粗鲁的男人了。”
“算盘打的不错,你这个疯子!”
朱飞燕面孔扭曲了,大叫道:“我是疯子,不过只有疯子才能做大梦!”
“大梦毕竟是大梦,一觉醒来,你就会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小丑而已。”
那朵黑莲越收越紧,唐加仁说话已变得越来越困难。
朱飞燕瞪着他,“我很好奇,你的佛力呢?为什么不用你的佛力?你不是传说中的那个改天换地的人吗?为什么此刻会变的如此一无是处?”
“因为爱。”
她满脸不屑,轻佻道:“爱?哈哈——你对我吗?”
“我爱她,所以才会顾忌她的感受。杀了你,她必定心痛,与其如此,不如让你悔改。”
朱飞燕收住笑容,盯着他质问:“为了爱,你甘愿为她死?”
“我心甘情愿。”
“她也会为了你,而甘愿赴死?”
他想也没想道:“她心甘情愿。”
话音刚落,那朵紧紧裹住他的黑莲突然消失了,他双脚又踏在了坚实的船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