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青桑缕魂香》花言乔语

23、第二十一章 试探

　　丽人忽轻叹一声，眼中带着炫耀，却用惋惜的口吻对唐加仁道：“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你真是个可怜人吶！”
　　“哦？为什么我是可怜人？”唐加仁眼里瞧着康宁宁，嘴里却问着身旁的丽人。
　　“年纪轻轻，审美却这么差劲。”
　　她说着话，眼角却有意无意的瞟着康宁宁。
　　康宁宁已感知她的来意不善，立即纠正道：“不，你说错了，‘她’没有选择我！”
　　她绝对不喜欢女人喜欢自己。
　　“那么你们为何在一起？”丽人问康宁宁。
　　“我们是很好的姐妹。”
　　“哦——我还以为你喜欢他。”
　　“我怎么可能喜欢‘她’——这种人？！”康宁宁诧异道。
　　听她如此说，唐加仁顿觉心中多了一根刺，刺的他心痛。
　　“你不喜欢，我喜欢。”丽人笑道。
　　她偎依着唐加仁，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
　　她要让他感受自己的细腻和光滑。
　　唐加仁体内虽有强大的佛力，但是遇到“情”之一字，却没有半点发挥的余地，反而成了他的负累。
　　因为他的心神不宁，佛力开始变得不受控制。
　　此刻，他感觉胸中佛力激荡，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开始变得僵硬。
　　特别是在听到康宁宁的话后，更是全无气力的任由那位丽人将自己的手握着。
　　他心口剧痛，说不出话，只能泪眼汪汪的恳求眼前的丽人，请她赶紧离开。
　　丽人却以为这是至深至浓的爱意，她情不自禁的倒入了他的怀中，搂着他的脖子亲昵起来。
　　康宁宁睁大了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但眼前的两人却亲昵的如此放肆，大胆，豪放，她不能不相信这一切。
　　毕竟这一切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她忽觉心头堵得慌，浑身似乎要炸裂开来。
　　眩晕之间，她看到了唐加仁慵懒的坐在那里，一身华丽的衣裳，顺滑的发髻，可爱的丝带，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小哥哥——
　　可如果不是小哥哥，那么便是小妹妹。
　　她的心境又渐渐的变得抑郁。
　　面前两个美人已公然粘在一起，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最终，她忍无可忍，猛地站起身，“咚咚咚”的下楼而去。
　　孙三见状，笑盈盈的瞧了一眼唐加仁，转身向楼下追去。
　　“哗啦——”一声，那珠帘被他的跑动震了下来。
　　康宁宁跑到楼下，大口的喘着气，她急需分散心神的东西。
　　好在，她看到不远处有一名西域胡人正吹着笛子耍蛇，她赶紧狂奔了过去。
　　她觉得看杂耍也比看那两个“女人”的忸怩作态好的多。
　　楼上，丽人瞧着康宁宁落荒而逃的背影，吃吃道：“你怎么选择了她？”
　　“她难道不好吗？”
　　“你至少有更好的选择。”她挺着饱满的胸脯，看似无意的蹭着他。
　　“你这么说，就不怕你的老板吃了你？”唐加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她没有回答，自顾自的道：“自从你走后，我夜夜相思，你可知道为了你，我清减了多少吗？”
　　“我不知道。”
　　她拉着他那双麻木的双手，环上了她细细的腰肢，“你摸摸，这次你总归知道了吧？我想你想的肠子都快断了。”
　　说着，她将他的手拉向她的小腹，那里平滑而富有弹性。
　　他不甘，不甘心受到她的摆布。
　　他忽有些气愤，气愤自己的无能，气愤丽人对自己的无礼，更气愤康宁宁的遽然离去。
　　他越想越气，怒火越来越旺。
　　正在气头上，忽的，他感到自己身上有了些力气，便立即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冷声道：“你再不回去，戏班班主马上又要找你了。”
　　“真的很高兴，我们两个再次相逢了。”丽人不理会他的说辞，依旧笑道。
　　她深匀的脸颊，已然挂上了两串亮晶晶的珠露。
　　“我们仅见过一面，我们之间只是浅浅的感情，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他手足无措，他感觉整个身体似乎都要崩溃。
　　可她依旧在他怀里动弹的不依不饶，如同一只发情的小野猫。
　　他突一咬牙，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子力气，猛地推开她，“咚咚咚”，疯了一般跑下楼去。

　　溪边，残阳，天上下起细雨，地上到处都是潮湿，临溪而建的丹凤楼前鲜花盛开。
　　看完耍蛇的康宁宁与孙三站在城楼之上，凭栏远眺，远处一条宽阔的驰道蜿蜒着伸向远方。
　　“这里就是通往东唐的要道？是吗？”康宁宁问。
　　“是。”孙三道。
　　“那些男人都是通过这条路来到西川的？”
　　“是。”
　　“你没有什么想法？”
　　“我没有，你有什么想法？”他好奇的问。
　　康宁宁沉默一会儿，语出惊人，“我想我可以关闭这条要道。”
　　孙三失声笑了笑，“从古至今，这都是一条商贸要道，如果你这么做，恐怕你要没命了。”
　　“为何？”
　　“波斯商人靠这条通道发家致富，东唐皇帝靠这条要道获得西方来的珍奇异宝，一旦你切断他们发财的门路，他们都会跟你拼命。”
　　“但是这条道路给西川女国带来的不洁之气，那群污秽的男人将我的西川搞得乌烟瘴气。”她攥紧了手。
　　“堵塞便会陈腐，陈腐便会带来真正的腐朽和不洁。所以只要畅通，便没有不洁。”孙三摇头晃脑道。
　　“不，一定要关闭，一定要关闭！”她重复道。
　　孙三对她这种可怕的想法不予认可，讥诮道：“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干嘛做唐加仁的老婆？”
　　康宁宁转过脸，愕然，“我做‘她’的老婆？”
　　孙三一愣，自觉失言，赶紧改口道：“我说的是老板。”
　　“老板？”
　　“是啊，我看他平日里对你马首是瞻，而且你的本事又这么大，你难道不是他的老板吗？”
　　康宁宁满意的点点头，“这么说来，我的确是他的老板。”
　　“真不知道，唐加仁怎么看上了你的，连我这个村野之人都知道的道理，你却不懂，哎！”
　　看着她的笑容，孙三很是无语。
　　远处角落的唐加仁听完他们的对话，笑了笑，一闪而没。
　　李四是最后一个出场的朋友，但是他再也不敢邀请唐加仁跟康宁宁前往任何地方了，这日一大早，他便派人送了些礼物过来。
　　坐在堆积如山的礼品前面，康宁宁痴痴的发呆。
　　她思考着那位丽人说过的话，又想起了唐加仁过往的一言一行，她不觉眉头紧锁。
　　“是不是要暗中查探一番？”她问自己。
　　“哎呀！”她忽的一拍脑门，发觉自己竟遗漏了一个问题，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于是，她找到了唐加仁，质问：“为什么你跟这么多男人都是好朋友？”
　　“我人缘好。”他简洁道。
　　她不信，“单凭你人缘好，人家就给你送吃的送喝的，还邀请你去家里吃饭？”
　　“我母亲乐善好施，这都是她老人家积攒下的功德。”
　　她转换了话题，“你有你母亲的消息吗？”
　　唐加仁摇摇头，他一直都在暗暗查访，但没有丝毫头绪。
　　她又绕了回来，“既然她人缘这么好，那为什么不是每家每户都邀请我们过去？按理说，整个村里的人都喜欢她才对！”
　　唐加仁翻着眼道：“说得来的好朋友也就那么几个。”
　　“你们母女两个，在这荒凉之地，那些男人不欺负你们吗？”
　　“这里民风淳朴，崇尚自然，怎会有歹人欺负我们？”
　　这一点，康宁宁自然是不相信的，在东来的路上，她曾亲眼见到过强抢民女的强盗，也曾在路边看到为了几匹丝绸而大打出手的商贾，甚至她还目睹过因为一只鸡的归属不明而发生的邻里纠纷。
　　所以她对他的回答充满了深深地怀疑。
　　她盯着他那被强行勒出的小蛮腰细加审视了一番，眨着眼问：“他们是不是都想在你身上打什么歪主意？”
　　“在我的身上，他们能打什么歪主意？”唐加仁挺直了腰杆，瞪大了眼问。
　　他挺的很直，他胸前那两团用棉花攒起来的双峰显得更加结实。
　　康宁宁突地在他腰上一拧，道：“都是为了你身上这两个肉球，他们才乐此不疲的过来巴结你的，是不是？”
　　唐加仁突然发现，康宁宁变得粗野了。
　　他本想让她快速融入这里，但绝没想到她的融入这么彻底。
　　他又好气又好笑，他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正经的姐姐。
　　正要出手相戏，他却突然感到身上很痒。
　　夏温闷热，柔软的棉花下，更是热气腾腾，难免让他出了很多痱子。
　　平时不痒，痒起来就要人命。
　　他决定去洗澡，舒舒服服的躺在浴桶里享受一番，不再听眼前这位大姐的唠叨。
　　于是，他转身便走。
　　“你要做什么去？”她拉住他，“我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你。”
　　“你的问题可以待会儿再问。”
　　“我真的很想现在就问。”
　　“你憋着就行。”
　　“你这么急切，到底想去干什么？是不是跟我刚才的问题有关？”
　　“没有。”
　　他挣脱了她手，疾走。
　　他匆匆忙忙来到柴房，提起木桶，从深井里打出四通清凉凉的冰水，往大大的浴桶里倒了，再将房门一关，衣服一脱，便赤条条的跳进去了。
　　他正哼着歌儿，美美的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时光，却不曾想有人跟踪而来。
　　“我想进来。”门外，是康宁宁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唐加仁下意识的拉过衣物，覆上前胸，紧张的问。
　　“当然是进来洗澡。”她开门见山。
　　他急道：“可是这里只有一个浴桶！”
　　“一个浴桶就够了。”
　　“但是这里太小了。”
　　“都是女人，挤一挤也够了。”
　　“我不愿意跟你挤。”
　　“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哪里都能见得了人！”
　　“好，我准备进来了。”
　　唐加仁一边手忙脚乱的穿衣服，一边叫嚷：“你快走开！你快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对方的脚步停在摇曳的珠帘前。
　　他的衣服刚好齐整。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小气？”康宁宁站定，气鼓鼓的问道。
　　“我年纪太小了，羞于见人，我的脸皮没你的厚。”
　　“我又不是特意要看你。”
　　“有意无意，总会看到。”
　　“这到也是，让姐姐看一看你年轻的身体，不行吗？”
　　她语气里满是挑衅性的试探。
　　“当然不行！”他立即拒绝。
　　“不行？你身上难道有鬼？”
　　“你身上才有鬼！”
　　“那我进来了。”
　　“你赶紧走！”
　　“大家都是女人，我为什么要走？”
　　“堂堂西川女皇，也喜欢看别人洗澡？”
　　“在以前，都是别人看我洗澡，大大的澡堂里，有很多人同时看我洗澡。”
　　唐加仁能想象的到成排的宫女谨慎侍奉女皇汤浴的场景，但他绝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至少目前不希望。
　　“这么热的天，我浑身都湿透了，我要进来了！”康宁宁抬手，掀开帘子。
　　他的衣服湿漉漉的挂在身上，她惊讶的目瞪口呆。
　　他站在木桶边，直勾勾的看着她，语气颇为诱人，“这么说来，你真的想看我洗澡？”
　　“一人站一侧，我还可以帮你递澡巾，难道你不乐意？”
　　她开始解身上的襦裙。
　　他将眼光避开，忽大声道：“我手长胳膊长，什么都能拿得到。重点是，你的唐妹妹也不需要你的服侍！”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仰着头，眼里射出一道寒光，“服侍你？本王服侍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康宁宁负气而去。
　　唐加仁除却衣物，再次跳进去，舒服的泡在了水里。
　　“吱呀——”一声，窗户忽的开了。
　　不大的绮窗同时挤进来四个脑袋，他们正推搡的跳进柴房来。
　　他们是他的四个好朋友，赵一、钱二、孙三、李四。
　　他们好不容易全都爬进来，围在了浴桶旁，个个向唐加仁挤眉弄眼。
　　“你怎么搞定的康宁宁？”孙三笑问。
　　“看来你们知道她的身份了。”唐加仁轻笑。
　　孙三摇着头叹气，“她的目标是要封死这绵延千里的丝路，在金川女国，除了她，谁还有这样的大手笔？”
　　唐加仁笑道：“我还没有最终搞定她，不过你们一定要替我保密！”
　　赵一张开两片厚厚的嘴唇，傻乎乎的笑着，嗡声道：“老大，我们的口风绝对严实的很，要不然，也不会帮你隐瞒这么长的男人身份了。”
　　“那就好，还是你们乖。”唐加仁满意极了。
　　钱二鬼机灵，眨着大眼睛问道：“这次，你给我们什么赏赐？要不要再带着我们去东唐耍一通，开开眼界？”
　　孙三在旁忙附和道：“对啊对啊，听说玉门关新来的那名胡姬腰肢纤细，双手白嫩，我都不知道想了多少回了，快带我去耍吧。”
　　李四摸了摸自己的麻子脸，嘻嘻道：“我也听说了，她的胡旋舞非常的出名，一定要去看！”
　　唐加仁却道：“看看你们那副德行，这次我要有大事要做，估计帮不成你们了。”
　　四人闻言，耷拉下了脑袋，长吁短叹，失望透顶。
　　见他们颓丧的样子，唐加仁于心不忍，便道：“不过，我答应你们，一有时间，我会带你们去玩的。”
　　四人立即高兴起来，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什么样的黄道吉日才最适合出行。
　　忽的，赵一脑袋一偏，认真道：“老大，我上次看你用出了一招黄色大掌，很是厉害，不知你怎么学会的？能不能教教我们几个？”
　　唐加仁便将事情的经过细细的说了一遍。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争着吵着索要修炼口诀。
　　正在嬉闹，门外突传来一声：“唐小妹，你还需不需要热水？”
　　是康宁宁的声音，她正站在门外。
　　四人齐刷刷的盯着唐加仁，脸上都是乐开了花，烂漫的不可收拾。
　　“不用。”唐加仁拒绝了。
　　“据我所知，夏天用热水洗澡很是受用。”康宁宁道。
　　唐加仁没好气道：“你不进来打扰我，让我安静的洗个澡，我就很受用了。”
　　“看来你不想让我进去？”
　　“正是。”
　　“可是我不会走，那怎么办？”
　　“你去找点事情做吧，随便什么事情都行，比如——”
　　“吱吱呀呀——”，房门正在被推开。
　　四人见状不妙，掀开窗户，纷纷跳出。
　　人影刚在窗边隐没，房门开了。
　　忙着催促他人快走，唐加仁却忘记了自己的事情。
　　他还没有穿衣服，好在门开的一刹那，他抓起竹篓中的脏衣，捂住了胸膛。
　　珍珠帘幕开了，康宁宁飘然而来了。
　　见“她”依靠在桶边，两手抱着脏衣。
　　她忍者笑意，问：“你洗澡为什么抱着衣服？”
　　“我怕你笑话我。”他支吾道。
　　“笑话你？笑话你什么？”
　　“笑话我身体某些地方发育的不好。”
　　“你这么一说，我的确很好奇。”
　　她缓缓的走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唐加仁的身子。
　　“要是被发现了，那该怎么办？以后还能不能待在她身边？”
　　他脑袋里冒出来很多问题，他在想对策。
　　康宁宁似乎来了兴致，手扶着木桶边缘，倾斜着上身，将脸凑过来。
　　她没有往下看，一直看着唐加仁的脸，确切的说，是脖子。
　　“你的喉结是不是没有发育好？”她问。
　　“我的喉结？”
　　“就是它，怎么这么突出明显？”
　　“可能是天生的。”唐加仁慌乱之中找着托词。
　　“你这种情况的确少见。”康宁宁端详一阵，眼神当中似乎充满了怜悯，“我记得我曾经见到过一些极端的病例，跟你情况差不多。”
　　唐加仁知道她见过的那些肯定都是男扮女装的人。
　　他用一只手捂着胸，在水中扑棱一下另一条手臂，溅起水花赶人，“你看也看完了，赶紧出去吧，我还洗澡呢。”
　　康宁宁站起身，抱着手踱步，一点也不着急走的样子，“你洗你的，我看我的。”
　　“我真的不喜欢让人看！”他微恼。
　　“那我不看你，我看这个洗澡盆。”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他眼珠一转，忽道。
　　“你问吧。”
　　“下次，你洗澡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你，如何？”
　　“当然可以。”她爽快道。
　　一计不成，唐加仁又生一计，问：“你睡觉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你，如何？”
　　“当然可以。”她痛快道。
　　“你无论走到哪里，我都陪着你，如何？”
　　“当然可以。”
　　“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如何？”
　　“当然可以。”
　　听她这么说，他将心一横，道：“那你看吧，我继续洗了。”
　　他准备撒手，放下手里的脏衣。
　　她却突然转过身，背着他，语调奇异而快速，“我却突然不想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