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乾坤【鼠猫】》展予zy

132、月探高楼（3）

　　薛霸道：“这还用问，定然是有人做了手脚的。俗话说同行相忌，难保不是其他绸缎庄看着赚钱眼红，故意挖洞拆台。为了一宗买卖闹出人命官司的，咱们也不是没有见过。”他口打“嗐”声，恨恨道：“真是磕瓜子嗑出臭虫来，什么＇仁儿＇都有，跟着凭白添乱。白少侠估摸着要两头支应，不知道怎么分身乏术呢，但愿别耽误了正事儿才好。”

　　展昭不语，微微有些头疼。

　　李贵、娄青两个驻守曲院街一带，负责通传遇仙楼与开封府之间的消息。今个儿一大早，那头的情形早已报与展昭知道：

　　今天卢旺果然没再来捣乱，遇仙楼正常参加巷赛，开张大吉，局面可喜。

　　只是昨日耽搁了时辰，比起别家酒楼，受损已是难免。

　　白玉堂一直没有露面，分身乏术什么的无从说起。别说玉绾绣坊退订这事了，就是卢师爷昨日在遇仙楼附近捣乱一事，他也没问过一句，闷声不响的，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他这人一向是君子报仇，就在当下的脾性，突然之间不安常理行事了，弄的展昭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不免有些焦虑，埋怨他行事不知沟通商议，遇这般大事还只顾独断任性。

　　他心里有火又不便明说，眼前的面食看着也不香了，有些撒气似的将筷子一撂。

　　他这厢暗暗怨念老鼠，旁边董平已接了话茬儿：“要真是同行相忌，倒还好了，我就怕是有些人阴损，不在评酒大赛上明刀明枪的放对，却暗底下流坏水、使绊子，那白少侠可就不好防范了。”

　　这话倒是不无可能。

　　若说同行竞争，目下最激烈的竞争就属评酒大会了，但凡有能力入围的，都是“冤家对头”。

　　商道角逐一如敌营对垒，白玉堂如今在京中家大业大，可攻击的目标太多。

　　所谓一招错，满盘皆落索，想要方方面面照应周全，不顾此失彼，又能取得最终胜利，在智谋应变和心力承受上，都是极大的考验。

　　薛霸抬眼看看展昭，又看看董平，犹豫道：“这些花花肠子，咱们直性子的人可没耐烦应付。但愿白少侠这回忍得住，千万别像从前夜入皇宫院，题诗杀命那般，再惹出什么伤亡官司来。”

　　董平“噗嗤”一笑，道：“你就别瞎烦恼了，白少侠是来给咱们帮忙的，心里能没个成算？？还能帮出伤亡官司来？到时候正犯在开封府手里，咱们还得分出人手抓他，那可真叫越帮越忙了。”

　　薛霸想想也是，不觉释怀，嘿嘿一笑。

　　几人正说话，就见店门外“噔噔噔”跑进一个人来，进门便询：“展大人可在？？”

　　董平一看，这不是自己手下的差役头目吗？便抬手一招，疑惑道：“你不在潘楼街当差，怎地到这边来了？”

　　那头目一见是他，抹了把汗，喜道：“董头儿，原来你也在这！”

　　一时也顾不得闲话，先给展昭行礼，道：“大人，小的有事回禀。”

　　展昭见他面带慌张，正色道：“何事？”

　　那差役头目回道：“小的方才在潘楼街当值。董头走时就交代了，要格外关照玉绾绣坊那边的动静。果不其然，今天那头又闹纷争了。这一回吵嚷的厉害，四周邻里都给惊动了。绣坊的女掌柜动了怒，带着人就出门了。小的见聚的人多，怕这日子口上出乱子，就一路尾随着。正不知该怎么办，可巧路过这里，看见外面槽头上拴着展大人的马，这才进来禀告。”

　　他说完长出口气，刚刚董平不在，他毕竟人微职轻，遇事拿不得主意，这下好了，能做主的人都在，自己便可放心了。

　　展昭微微一惊，问道：“是绣坊的女掌柜？带了多少人？可知要到哪里去？”

　　那差役头道：“人倒没带多少，只一个丫头并一个伙计。去哪就不大清楚了，小的一路跟过竹竿市，到了这马行街上，进店之前我看他们朝北去了，看样子是奔杨楼街的方向。”

　　展昭与董平对望一眼，不约而同道：“庄楼？！”

　　薛霸见状，也明白了个五六分，道：“难道是庄楼在暗地里使绊子？哎呀，她一个女人家家的压不住事儿，这下要捅娄子了！那个范仁是出了名的脏心烂肺嘴上缺德，江掌柜到了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非吃了亏去不可。”

　　江满月和展昭的渊源，开封府诸校尉都知道一些。加之她又是白玉堂手下的掌柜，难免有些偏心。估摸着她这是得着什么信儿，亲自上门兴师问罪去了。

　　董平急忙起身，问道：“展大人，您看这事是不是要去知会白少侠一声？”

　　展昭摇头，抄起手边宝剑，道：“来不及了，你先回潘楼街去，别叫那边再出岔子，这里我去看看。”

　　几人当即兵分两路，展昭带着薛霸等人直奔庄楼去了。

　　庄楼位于杨楼街上的十字路口，两面向街，极占地利。

　　今天是评酒大会巷赛第二日，庄楼两个大门口前都排起了长长的桌椅，酒食流水似的供应，款待过往行人酒客。

　　许多好酒之人，一波波赶场似的过来，三五成群，坐下细品，七嘴八舌的发一通议论感慨：喝过哪条街谁谁家的酒水味厚、吃过哪个巷子酒馆的菜品时新。

　　各个眼花耳热，浅醉微醺，品评头头是道，颇得其中乐趣。

　　江满月带着丫头伙计来到庄楼门前，身后还有一群好事的八卦之徒远远跟着。见她们主仆三人进去了，几个胆大的也跟着进了门。

　　这庄楼陈设和任店十分相似，略不同的是：任店一进大门是一条笔直长廊，而庄楼因两面开门，所以进门是个“田”字型回廊。

　　四面廊内环佩叮咚，姹紫嫣红，处处是美人画卷；中间十字路径，横竖皆可进入酒楼内堂。

　　江满月行至十字中央，四面已有不少歌伶舞姬看到了她，纷纷出声招呼。

　　她们多是玉绾绣坊常客，与江满月很是熟络。

　　江满月缓步而行，一一笑着回应。

　　大堂里迎客的伙计，听见外面廊上莺声燕语的好不热闹，以为是来了什么“大宗买卖”，忙接出来搭话，却见进来的是个带着仆从的美貌女客，一时有些愣怔。

　　在他的印象里，喜欢来他们庄楼吃饭、喝酒、捧场的多是些来玩的爷们，平常女客根本不愿进门。

　　莫不是，哪家的女眷，得着风声，过来“捉奸”的？

　　这么一想，心里就谨慎提防起来。

　　忙带着笑上前，“这位贵客，您这是来吃饭？”

　　江满月莞尔道：“你这话问的有趣，来你们酒楼不吃饭，还能干别的吗？”

　　见那伙计杵着不动，便问道：“难道说贵楼有规矩，不招待女客？”

　　那伙计见问，这才赶忙向里接引，“那哪能呢，您来了就是财神爷，请往里头来，咱们家后头楼上有单间雅座，又干净又肃静。”

　　江满月笑道：“不必麻烦了，这大堂里的座头就很好，我这个人就爱看热闹。”

　　“哎，哎，好嘞。”

　　伙计每日迎来送往，颇有眼色，见她神态自若，言语爽利，落落大方就不是寻常宅中女子，更加不敢疏忽怠慢。

　　江满月坐下，听他报了菜名，挑招牌的菜肴点了几个，又要了干鲜甜碗。

　　伙计见她点起菜来是个行家里手，倒像是个老下酒楼的人，对于她的身份更加琢磨不透。

　　莫说是他，自江满月进了大堂，堂中酒客不少人也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要知这大堂之中，除去把盏陪饮的女人，一个女客也无。

　　她这么个标致端庄的美人，往当中那么一坐，难免十分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