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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梦魂成虚(上) ...

  •   桔色的光越来越明亮,雪霁睁开了眼睛,朝阳的光正照射在她身上,刺得她转过头闭上了双眼,却在转头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到一片金黄。她坐直身,四面环顾,只见自己倚着一棵大树,对着大片萱草花田。雪霁觉得心神恍惚,自己从崖底爬上来了吗?这样一想,似乎记得自己踩着枯木,拽着外衫裁成的布带攀上悬崖。
      雪霁站起身,只觉得头晕眼花,她想,难道自己是生病发热糊涂了吗。身前她和爹爹的背篓并排放着,装的草药都萎蔫了。她把两个背篓里的草药归拢了一下,捡些值钱的装满了一个背篓。又走到崖边,对着爹爹坟墓的方向拜了几拜,含泪说道:“爹,女儿先回家去。带些纸钱再来祭拜您。”
      说毕,雪霁背起背篓,沿着来时的路径慢慢走去。到了两山的缝隙处,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开满忘忧草花的幽谷,心中念道:“忘忧忘忧,忧怎能忘,忘的怎能是忧。”然后,她转回身,沿着缝隙,走出了这个令人心碎肠断的山谷。
      出了谷走出了密林,回到曾和父亲来采药走过无数次的山路,雪霁只觉得恍若隔世,阳光越发刺眼,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了。她机械地走着,忽然似乎听得有呼唤声,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呼唤声越发近了,听清了是有人在唤“雪霁,雪霁!”
      雪霁应了一声,只见从另一条岔路奔出来两人。凝神看了一下,一个是施家阿霞的哥哥阿祥,另外一人却是村里的郎中六阿伯。
      “雪霁,可找着你了,韩大叔呢?”阿祥问道。
      雪霁心中悲痛,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下一软,便晕了过去。她毕竟只是一个少年女子,这两天两夜里,悲伤、疾病早已经让她万分虚弱,只不过凭着一股倔强的力气支撑着,此时见到乡亲,心下一松,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等雪霁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候了。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青色的帐顶。坐起身打量一下,认出了是三舅舅家。试探着想下地,却觉得浑身无力。
      门被推开了,舅母走了进来。见雪霁已醒,她急忙走到床边,一边扶雪霁躺下,一边说:“别起来,你这病得好好养着,好孩子,咱回家了,没事了。”
      雪霁流泪道:“舅妈,我爹他掉下山崖,过世了……”话犹未说完,便哽咽起来说不下去了。舅母坐在床边,抚摸着雪霁的头发,也落下泪来,“好孩子,别哭了。生死在天,这就是你爹的命啊。还得多谢菩萨保佑,你没什么事。先别难过了,把病养好。”
      正说着,春勇进了屋,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碗。他把碗放在床头,说道:“阿妈,粥好了,让雪儿吃点罢。”
      说完就走出去了。舅母端起碗,劝道:“吃点稀粥暖暖身子。”雪霁虽然没胃口,但看到舅母关切疼爱的目光,便勉强吃了几口。春勇又进了屋,这次手里却端了一碗药。交给母亲后,看着母亲喂雪霁喝了,眼光中满是疼惜之意,却还是没说什么,站了一会儿,又出去了。
      雪霁睡了一天,吃了些饮食,体力恢复了不少。舅母却只让她卧在床上静养着,坐在床边,絮絮说着她和父亲进山的第二天一早上,春勇便去她家探望,见人没回来。因为雪霁父女常进山,若走得远了,也会在山里耽搁一晚。他便没惊动别人,自己进山找了一天无果。到天黑回来,他满怀希望她父女已经回家了,却见母亲在村口焦急地等着他。他情知不妙,回村找人连夜进了山。寨里人情淳厚,一听说她父女进山两天一夜未归,青壮年男子出了大半去寻人。幸好天可怜见,六阿伯他们遇到了雪霁。六阿伯和阿祥轮流背着雪霁,在路上又遇到了春勇,便一起回了寨子。她三舅舅出去找她此时还没回来呢。
      正说话间,听到有人开大门的声响,舅母起身出去查看,一会三舅父杨泰和春生一起进了屋。
      雪霁叫了一声:“舅舅,我爹他已经去世了。”说着不禁又哭了起来。舅母不住劝慰她,一边也抹着眼睛。
      哭了一会,雪霁便将如何寻参发现了小径,进了山谷,如何又看到崖壁上的树根上似乎长着灵芝,父亲如何坠下山崖,自己如何安葬父亲等事说了一遍。
      到最后,又说:“我踩着枯树,把外衣撕成布条,绕在树上,爬上了石壁。上面就不那么陡了,抓着小树杂草爬上来了。”言毕,总觉得哪里不对,不由得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杨泰听了,沉吟了半晌,才道:“雪儿,难为你小小年纪的姑娘家,能担当这样的大事。你做得对,人死就得入土为安。过三年咱们把你爹的坟迁回来,和你娘安葬在一处。”
      正说着,六阿伯进来了。一进来就问:“药吃了吗,有没有好些?”
      舅母忙让座,雪霁也道谢:“六阿伯,您年纪之么大了,还要背我回来。”
      “没事,你六伯可没那么老呢。再说我也没背多远,都是阿祥那小子背的。”边说边上来摸了摸雪霁的额头,又摇头道:“还是火烫。这场病得好好养养,竟是一场小伤寒哪。”
      舅母忙问:“可要不要紧。”
      “没事,雪霁的底子也壮健,年轻人,安心养着就是啦。”
      杨泰道:“六哥,这事真难为孩子了,当大事不乱哪。”说着便将楚云故世,雪霁安葬父亲的事对六阿伯一一讲了。大家都唏嘘不已。
      雪霁问道:“六阿伯,这两天的事我都记得清楚。可是今天早上我醒来,发现已经爬上了山崖。一回想,却只觉得自己是踩了枯树,扯着系在一起的布条。却总是记不真切。”
      六阿伯思索了一会儿,对杨泰说道:“你还记得张家四婶吗,当年张家的二哥和人相争被打死了。四婶子明明亲眼看到儿子已死,后来却忘记了,怎么也不信,还觉得儿子活着呢。”
      杨泰应道:“记得。当时她家离我家很近,看她天天去山口等儿子。我那时年纪小,怕得很。看她就绕开。我娘说她疯了。”
      “疯是没疯的,我记得当时她行动和常人一样。只是不记得儿子已死这件事。后来我请教了郡上的名医,说有一种病叫离魂症。当人遇到大恐怖,大悲伤之事,往往将这事忘记了。”
      又对雪霁说道:“孩子,你年纪还小,荒山野岭的,你爹出了事,你又生病,想不起来的事不要勉强。养一段时间兴许就记起来了。”
      雪霁点头应了,六阿伯又叮嘱了几句,便回去了。雪霁便在三舅父家里养病,这场病缠绵了半个多月才好。舅母见她常思父含悲,百般劝解,照料病中的雪霁分外慈爱。施家阿霞也常来,她和雪霁自小相熟,性子活泼,见雪霁郁郁不乐,闲时便来陪伴,雪霁见大家如此照料,心中感激不已。
      因此时正是中秋前后,地里活计繁忙,杨泰父子三人成天忙着收稻谷,春勇只在天黑收工后才进来看雪霁一眼。舅母这个时候都在厨下忙活晚饭,虽没人在跟前,春勇却也不说什么话,只问问病情,便沉默着出去了。
      雪霁知道这个表哥对她的情意,况且舅父一家对她恩重如山,不由得十分为难。病好了后,她执意回自己家,舅父舅母百般不许,倒是春勇劝父母:“雪儿思念姑父,惦记自己的家。就让她回去罢。”杨泰夫妇见雪霁十分坚决,知道她从小如此,看起来沉默温和,性子却是十分坚毅,打定了主意的事便不会轻易改变,只得应允了。
      雪霁回到自己家,见几亩田地的粮食都已经收回入仓。虽是二十多天没回家,家里竟收拾得十分整洁干净。她知道粮食定是舅舅父子给收回来的,房间是阿霞抽空来打扫的。这段时间秋收忙时,大家成天劳累,却仍待自己这样亲厚,心下十分感动。
      看看天色渐晚,雪霁点起灯,坐在桌前,却见那晚临行前,父亲和她写的字,几张粗纸整齐放在桌角,墨迹如新。那砚台上的墨却已经干透了,如同青石上凝固的夜色。她拿起砚台,洗净擦干,小心摆在桌上。凤羽郡出产砚台,石质细腻,雕刻手艺精良。这方石砚父亲十分爱惜,如今,物仍在,父亲却亡故了。雪霁思量,这砚台终究是一块石头,想来自己不在人世之时,这沉默的石砚当仍无恙吧。谁又能知道它会流落何方,供于何人窗前桌上呢。雪霁暗叹了一声,这人世间的生离死别之事,想来与这砚台何关,与这山川河流何关,与这红尘岁月又有何关呢。
      雪霁来到父亲的屋子,只见床头仍挂着母亲的小像。那画中人正是青春如花的年纪。她坐下来,想着幼时父亲每每和自己一起在母亲的像前诉说天天的家常琐事,自己背书背得好了,写字写得好了,父亲也对着母亲的像夸奖她。她曾十分疑惑,人家的孩子都是有母亲的,自己的母亲却只是一张画。后来年纪渐长,理解了父亲的苦心,父亲却只是自己一个人对母亲说话了。
      她低声叫道:“娘,女儿现在只有一个人了。您和父亲地下相聚,也会惦记女儿吧。爹娘放心,女儿会好生照料自己的。”
      她出去拴好院门,关好房门,回到自己房间睡下。终于回到自己的屋子,这一晚她睡得十分安心。第二天一早便起来,将院里的各样花草采摘下来收好。又去院后的萱草花田,此时八月将尽,黄花的花时将了,大都萎谢了,她仍细心寻了几遍,都采了回来在院里向阳的地方晾晒。忙了一天,中饭也没吃。到得晚上,春勇叫她去家里吃饭,雪霁推辞不去。却依着父亲所说的做了面条和干黄花菜为主料的浇头。吃起来果然鲜香无比。她自幼便过着贫苦的日子,很少吃到荤腥,如今父亲去世,因在守孝,更几乎茹素,倒有大半日子将干黄花做了各种菜肴下饭。
      二
      雪霁自此便开始了一个人过活的日子,天气越来越凉,地里的活计也做完,她便收拾庭院,浆洗被子,打扫屋子。只觉得年光慌慌,却又水远天长。
      她找三舅父商议,要去祭拜父亲。舅父和舅母怕她病体刚愈,禁不起进山的劳累,又怕她触景伤情,便劝道:“你的病刚好,走不了那么远的山路。到冬至,正是祭拜的日子。咱们大家都去,给你爹烧些纸钱,你莫要心焦。“
      雪霁听舅父说得有理,也怕自己再生病劳烦舅母,便一边将养身子,耐心等冬至到来。积攒的干花和采来的草药,都是春勇带到市集上卖了,那珠子参果真卖得了好价钱。春勇将得的钱币交给雪霁。她看着一串串的钱币,想到如果不是因这珠子参,便发现不了那个山谷,爹爹就不会坠亡。可却也怪不得这珠子参,它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与尘世豪不相涉。可叹自己却还是将草药背了回来卖掉,这便是人世间的无可奈何之处,由不得你清高自许。雪霁将钱收好,其时大宋朝的钱币是铜钱和金银,大理国却使用贝币。雪霁抚摸着磨得光滑如玉的钱币,想到这无尽的岁月里沧桑变换,这钱币曾在多少人手中流转,又有多少不能言说的记忆。如今,到了自己手上,它将又添上一笔关于自己的悲喜,却又能说与何人听?
      雪霁将家里的活计忙完,便开始在家读书写字。家里只有不多的几本书,不过唐人诸家等。因韩愈是其先祖,楚云到书肆去买了几本文集,自幼便教雪霁诵读,此时经过离丧,重读“死而有知,其几何离?其无知,悲不几时,而不悲者无穷期矣!”之句,雪霁不禁慨叹不已,感触良深。
      如此过了半月,雪霁不再觉得浑身无力,就是自病后偶尔的神思恍惚也不再发作了。此时已经过了重阳节,这天正逢十五日,舅母此日要吃斋供佛,雪霁因看望舅母,便陪着舅母上香供奉。檀香燃起时,袅袅青烟缭绕,那清冽出尘的香气却让雪霁怔忡不已,心里似乎有什么记忆呼之欲出,却又如雾里观花,缥缈不定。
      雪霁回到家后仍苦思良久,自小在舅母身边,供佛之事知之甚稔,檀香的香气更是熟悉的,只是这段时间自己病着,舅母没有闲暇,倒空了几日。可是自己今日闻得檀香气,为什么总觉得这香气似乎关系着什么重要的事呢。
      过了几天,逢凤羽郡市集的日子,阿霞约她去散散心。雪霁本不想去,见阿霞一片好意,便答允了。于是会齐表弟春生,三人往郡上走去。距郡上不过十几里路,三人一路随意谈说,不觉间到了郡上。
      市集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这凤羽郡历来是大理重镇,客流云集,又有贩卖茶叶的马帮。市集上有本地白人,也有远来的汉人,叫卖各样的脂粉钗环、绫罗绸缎等物,阿霞十分喜欢,便一家家观看比较,又不住询问雪霁和春生的意见。
      雪霁陪她看了一会,便向二人说道:“阿霞妹妹,你先和春生逛着。我去前面的铺子买些纸笔。”
      春生说道:“阿姐去看罢。一会咱们在李家烧饼铺会齐。你先到的话就等着我们。”
      雪霁沿着街市往东走,那相熟的纸笔铺子在街东不繁华的地界,差不多走过了整条街才到。雪霁进了铺子,小伙计便熟络招呼她:“韩姑娘,有些日子没来啦。忙着地里活计了罢。韩大叔呢。”
      雪霁心里一酸,低声道:“我爹上些日子故世了。”
      掌柜的在店后听得这话,便也出来相询。雪霁不愿多说伤心之事,匆匆买了一叠粗纸便出来。时候尚早,料想阿霞与春生还要逛好一会儿。雪霁嫌那边吵闹,便在街头信步走着,却见前面有一座本主庙,重檐叠角、雕梁画栋,气势雄伟。随风飘出阵阵香烛的烟雾。闻到檀香的味道,雪霁心里一动,便走进庙里。
      本主之意即为“本境福主”,是白人独有的保护神。本主各地时有不同,供奉的不外是神仙、君王、英雄烈女,雪霁幼时也和舅舅一家去拜过附件几个寨子的本主,却不知此处供奉的是哪位本主的神位。
      雪霁细看神位的本主像,只见神像面貌英武,神态威严,神像旁的匾额上书“神圣文武皇帝之神位”。雪霁便知这是大理国开国太祖段思平的神位,爹爹在世时曾给她讲过大理开国之事,当时大义宁国内乱不止,民生水火之中,太祖皇帝率滇东三十七部,灭大义宁国,建大理国。太祖皇帝勤政爱民,曾行“减尔税粮半,宽尔徭役三载”的英明之举,大理国远近归心,百姓自此休养生息,安居乐业。
      雪霁便在神位前上了柱香,走出了庙门。却见有两人向后院走去,前面的一人擦身而过,没看清面目。后面的一人却正好迎面而来。只见他一袭青色长衫,形容俊雅,四十岁上下年纪。
      “燕先生!”雪霁脱口唤道。
      那男子本来似在低眉沉思,听得雪霁呼唤,猛然抬眼向雪霁看来,目光锐利。随即淡淡一笑道:“恕在下眼拙,不能识得姑娘。不知在哪里与姑娘相识?”
      雪霁怔住了,刚刚脱口而出,竟不暇思索。自己如此冒昧,不由得脸上发热。这位先生谈吐文雅,衣饰讲究,自己似乎没有什么与他相识的机缘。
      想到这里,她微微躬身施了一礼,说道:“小女子失礼,先生勿怪。看先生十分眼熟,所以冒昧相呼,定是错认为相识之人。打扰之处,万望先生雅量包容。”
      却听得身后那人说道:“姑娘没有认错,这位确实是燕先生。”语音清亮,却淡泊疏离。雪霁心中震动,这声音怎么如此耳熟。她回身,只见身后是一位青年公子,身着白衣,俊逸挺拔。看向雪霁的目光幽深,神色清冷。
      白人无论男女都喜着白衣,而这公子的白衣和发髻却是宋人的式样。当时大理国崇尚大宋文化习俗,贵族之家往往喜欢穿宋朝衣饰。两人如此穿着,定是非富即贵。
      雪霁心思震动,不由得有些慌乱。暗问自己到底在哪里曾经见过他,为什么记不起来却又这样熟悉呢?她勉力镇静下来,说道:“小女子自幼务农,家居乡村,从无远行,便是这凤羽郡城也极少涉足。应是无缘识得公子和这位先生。适才冒昧相认,惭愧无地。先生尊姓也是燕姓,当真是天缘凑巧。”
      只见那公子抬眼和燕先生对视了一下,说道:“燕先生来过此地,姑娘曾经见过亦不足为奇。我姓段,不知姑娘能否记起?”
      话说间,后院有人走出,那姓段的公子微微侧身相避,雪霁瞪大了眼睛,这段公子的侧颜,竟也分外熟稔,让她倍觉心中安宁,似是沉沉暗夜见到一丝灯火。
      见雪霁皱眉苦思,段公子却并不出言催促。只是安静等在一旁,神色依旧淡漠,只是不经意的抬头时,看向雪霁的目光隐约含着探询的意味。半晌,雪霁终于摇头道:“既然二位不认识我,还请恕冒昧打扰之罪。就此别过。”说完又屈膝行了一礼,转身走出了庙门。
      庙外的街路依然清静,街角的垂柳落叶飘飞。秋意渐深,秋风夹带凉意,拂过雪霁的脸颊,她这才觉得双颊火热,心中怅然若失。无心再闲逛,便走向约定的李家烧饼铺。又等了半晌,春生和阿霞才一路说笑着回来,春生臂弯挎着一个小包裹,不知买了些什么。三人去街边茶摊吃了茶,又吃些自带的干粮就回转了。虽然难得来郡中,三人都出身乡间贫家,自幼便知俭省,竟都没舍得吃些小食名吃。
      归家途中,阿霞见雪霁郁郁不乐,只道她又思念父亲。便不和春生说笑,只软语陪着雪霁说些闲话。三人回到村寨时已是日落时分,村中鸡犬相闻,饭香阵阵飘来。人家的窗口有点点灯火。
      雪霁回到家,见屋里漆黑一片,点起了灯,几间屋子倍觉凄清空旷。无心再写字,便早早熄灯睡下。辗转了好久,才朦胧睡去。似梦非梦间,恍惚中见一个青年公子,将自己缚在背上,一路敏捷攀援跳跃向上行进。晨曦初露,他的头发有幽蓝的光泽。峭壁险要处,他微微侧了头,温言道:“别怕。”
      清晨雪霁醒来时,心中很是疑惑,这样离奇的梦境,难道只因白日里见到那位段公子,竟致如此念念不忘?心中空自猜疑不定,细思却又无迹可查。昨日里见到段公子的侧颜,竟与梦中的侧颜合而为一,雪霁不禁心中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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