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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千古兴亡(上) ...

  •   雪霁见他有些踟蹰之意,问道:“我听说鄯阐侯高智升帮老皇爷平过杨允贤叛乱,再去找他也是正理。你是忌讳他家功高盖主吗?”
      段廉逍转头看向雪霁,点头道:“高智升便是助太祖开国的高方之后,当年杨允贤叛乱,父皇便是倚重高智升出兵,他家本世袭岳候之位,平叛之后,父皇赐高智升力白崖、茹甸封地,又加封鄯阐侯,准其子孙世袭。如今其子高升泰,为人精明强干,如过分倚重他们,恐以后有尾大不掉之虑。”
      雪霁本是一介村女,如何懂这些朝中之事。只是她为人颖悟,幼时得父亲韩楚云悉心教授,楚云喜讲大唐朝时种种正史逸闻,她便也知晓些许兵法虚实、为官之道,如今与段廉逍相伴几日,她日日悬心,想为段廉逍分忧,便也用心思索些政务之事。
      她想想说道:”依我看就去鄯阐府,岂不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他忠心为主,平乱后便再加封官爵又有何妨,如他怀有异心,意图趁乱得利,那便让他与杨义贞二虎相争。“
      段廉逍思索道:“不错,我们便改道往东,到得那里再见机行事。”
      计议已定,二人便径往东面行去了。一路上翻山越岭,饥餐渴饮。逢得村庄市镇,雪霁便去买些干粮,顺便打探消息,果然越往东行,告示越少,连官兵的影也没见一个。二人如得脱牢笼的飞鸟,一路上山川毓秀,景致绝佳,虽然不免露宿深山,好在天气和暖,逢落雨天气,二人或寻山洞,或寻寺庙避雨。一路行来,段廉逍便将他祖上开国的旧事一一与雪霁讲了。
      大理开国太祖皇帝段思平,本是喜洲人氏,家世也曾显赫一时,南诏国时,祖上曾任清平官,到太祖皇帝幼时已经家境没落,初太祖皇帝在一个小府当幕览的小官,官小职轻,但蛟龙岂是池中物,他武艺超群,心思机敏,屡立战功,后官居通海节度使。当时南诏国已是日薄西山,无力回天,大部望族叛旗频举,郑氏建“大长和国”,赵氏建“大天兴国”,杨氏建“大义宁国”,当真是走马灯般你来我往。只苦了当时的民众。岂不闻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个新朝开国不是浸透斑斑血迹,堆起累累白骨?
      却说那大义宁国国主名杨干贞,其弟杨诏,素有智计,人又多疑。见太祖皇帝威武轩昂,龙行虎步,又见他才干超群,统率有方,心甚忌之。进言杨干贞,言道太祖皇帝有帝王之相,杨干贞如何不急,便派人追杀。
      段廉逍讲到这里,停了话头。雪霁道:“我爹爹也大略和我讲过开国史事。倒是我舅母更津津乐道,说太祖皇帝来历神奇,天生异相,是为天命选中的帝王。凤羽郡中各寨本主多为神圣文武皇帝的神位。他的奇闻我自幼便听得熟了。”
      原来开国太祖民间传闻甚多,百姓人家口口相传,老幼妇孺,无不深信不疑。说那太祖皇帝之母本是仙胎下凡,在山清水秀的苍山五台峰下,有一株千年老梅树,集天地之灵气,蕴日月之精华。忽一日结出了果子,见风即长,大如冬瓜。果熟蒂落后,里面竟有一女婴,哭声洪亮,传出里许。有一段姓夫妇,膝下无子无女,听见儿啼,便拾回抚养。起名白姐阿妹。这白姐阿妺生得面目俊秀,唇红齿白。她年纪渐长,对父母恭敬孝顺。一日,去江边去洗澡,见一根断木竟从下游逆水而上,不偏不倚,撞在她身上。于是她由此怀胎,诞下一对麟儿,兄名段思平,弟名段思良,是为大理开国神圣文武皇帝和圣慈文武皇帝。
      杨泰之妻虔心信佛,对神佛之说更是深信,雪霁在舅母身边长大,对这些异闻知之甚详。段廉逍听雪霁讲罢,说道:“民间对太祖皇帝敬若神明,有此传说也不以为异。太祖皇帝乃是宝隆公之子,我家中尽有族谱。无父而生之说不足为信。只是太祖身具异象却是真的,我和燕先生这几年苦思无解,有些事真是唯神明护佑之说可说得通了。当年太祖皇帝为杨干贞追杀,只得仓皇逃离,这一日来到秀山。在秀山神祠得到神示,此后有如神助,得高方、董伽罗辅佐,借兵滇东黑爨三十七蛮部,势如破竹,所向皆克,终于灭了大义宁国,成为大理开国明君。”
      二人此时正在荒山里行走,见天色已晚,便寻找宿地。到鄯阐府尽有通衢大路,为避人耳目,雪霁力主翻山而行,段廉逍虽是心下怜惜,也只得以大事为重。行得几日,见雪霁性子坚毅,无惧吃苦,兼之自幼劳作,虽然连日赶路,倒也支持得住。山中常日无人行走,只偶然得遇采药砍柴之人。二人便日里赶路,夜里歇息。
      大理国境内多山,尽可寻得着安身的山洞,果然不多时,便在半山处发现了一个山洞,段廉逍查看一番,不见有野兽出入的痕迹,二人拴好马,在洞口升起火。段廉逍又移来大石,待安歇时堵在洞口。雪霁问道:“你身形也算不上魁梧,力气倒大。你这一身武艺,练武时吃了不少苦罢?”
      段廉逍正在火上烤干粮,见问,半晌无言,竟然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只听得火中枯枝啪啪做响,火光映照两人面目,有飞蛾不时扑入火中。段廉逍沉声道:“这飞蛾以命向火,纵死不惜。人活一世,也扑往这样的火光,有人为权,有人为利,只是不自知罢了。”停了一会又说道:“雪霁,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不可说,只是我心里却有些怕,唉,我真是怕你知晓这些会离我而去。”
      雪霁低声道:“有什么事这样要紧,是你已经娶妻了吗?”原来雪霁一直心中暗想,廉逍贵为皇子,今年已经二十一岁,理应早有妻室。自己每每为此愁闷,自问如他确已完婚,自己置身何地?今见他似有难言之隐,难道他终于要与自己明说了吗?她本性直爽,当下便问了出来。
      段廉逍一怔,忽然轻笑了一下,说道:“难道你一直担忧此事么?你真是有些傻气,为何不早些说出来,自己在心里郁郁呢。我尚未娶妻,以后当然会娶,那便是你。到时我会央媒前去,你父母身故,便去你舅父家提亲。”
      雪霁心下又是欢喜又是羞涩,低声说道:“那我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段廉逍道:“如果我与常人不同,身世有未解之谜,你可会嫌弃?”雪霁抬头,见段廉逍面沉如水,便拉住他的手,说道:“身世之事谁都没法子的,你是担心我介意此事吗?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出身,皇子也好,乞丐也罢,我总是跟你一起的。”
      段廉逍长叹了一声,沉默不语,雪霁轻轻握住他的手,段廉逍抬头,两人相对一笑,心中顿感温馨。段廉逍又道:“此处距鄯阐府路途无多,不急赶路,这些事以后慢慢再说。你歇息一会吧。”
      雪霁应了,靠在段廉逍的肩头,不一会儿二人都朦胧睡去。
      醒来时已经天色晶明,二人吃些干粮,开始攀山。黄昏时分翻过山,到得一处市镇,人烟稠密。向行人打听,此处名唤玉关镇,距鄯阐府不足一日的路程。二人心下大喜。此处已经是鄯阐侯高智升的辖地,不虑再有追兵,二人便寻一所客店,要了两间上房住下。又去铺子里买了两身衣衫。雪霁沐浴更衣后,顿觉精神一振。出了房门,只见段廉逍在门外等候,也换了整洁的衣履。两人身上的钱所剩无多,买的无非是些平民衣饰,雪霁换回了女装,穿上一身白色长衣顿添些飘然出尘之意。
      段廉逍拉着雪霁的手,出得客店,寻地方吃晚饭。二人都是一身白衣,携手前行,宛然一对璧人。雪霁心中忽有些不安之意,良辰美景,与意中人相携而行,这样心满意足的时日能得久远吗?
      两人在一家小饭铺用过饭,信步走回客店。忽听到有人唤道:“四公子,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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