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燃》颜渊源

7、故梦

　　厂里的启用资金和收益由外婆管着，顾如年是在厂子生意兴隆时加入的，钱握在外婆手里，谁都没意见。
　　外公走后的好长一段日子，厂子因顾如年的管理才保持着原来的效益，原本都打算转接了，可偏偏出了这档子事，外婆去世的太突然，谁也没想的。
　　于是乎，钱被舅舅钻空子全拿走了，密码是外公告诉舅舅的，明明知道舅舅是个混账子，一大家子的人，连厂里的工人都不知道外公是如何想的。
　　厂子无法运作，工人也没法发工资，顾乔他们一家人只能收拾烂摊子，至于追查，顾乔看着无助的王季贞，她怕是现在还没想清楚。
　　顾乔也才16岁，但她知道，舅舅这种行为已经触及了血缘的底线，而她的妈妈，怕是还被阴影牵绊着吧。
　　翻开纸张，字里行间，全是外公外婆那个年代的故事。那个六七十年代的爱情，发生在公社里，外公是公社记账的会计，在那个时候，写字识字的人不多，比起插秧种田的苦活，外公的工作是更具吸引力的。
　　故事写着，里面两个常出现的名字：宪林，华安。时间：1970年。
　　那天在清点粮食的时候，我遇见了你，从旁人那打听到你叫华安，我想，你应该是华家的女儿，你们从外地搬到这里。
　　一个礼拜过去，又派你来拿你们家的粮食了，你和其他的女子不同，你总是穿着碎花裙，别人总说你爸爸是资本家，这些时髦的衣服是从外地寄回来的。
　　我鬼使阳差地跑过去告诉你，让你穿的低调点，不要被人捉住了把柄，你当时就傻笑着，我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好久，你说你穿裙子好看吗？
　　我有点羞涩，不敢回应，但我的心里，早已回应你了，你和别人着实是不一样的，我总是第一眼向那长长的队伍里看到你，你好多次都和我对视着。
　　后来，我们聊的话题越来越多，看过的书，你和我讲外面的世界，我和你讲公社里劳动的趣事，时间过得很快，我们两也渐渐产生了情意。
　　你说你不会一直待在这里，你是和妈妈一起来照顾奶奶的，奶奶病好了，你们也走了，你让我和你一起走，说我识字，又肯吃苦，肯定能干出一番事业。
　　我犹豫了，你可以在奶奶病好后远走，我必须在公社守着，至少，我记账的时候，分发粮食的时候，我家作为无权无钱的群体，可以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活下去。
　　每当实施不同的政策，村里的缓冲期总会让一群人饿着肚子满地找树根和野菜梗吃，我的父母年事已高，我怕是不能跟从。
　　在你走的前一天，华安，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前一夜的情景，我知晓上面下达的命令，我知晓你们一家人作为资本家，即将到来的是上面的抓捕。
　　我是个小人物，无钱无权，在这个时候，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你们一家人被架上木板，拿着手里的字条，告诉众人你们是资本家，吸着农民的血。
　　那天你穿了件白色的裙子，我一次也没见过，可能这是你迈向远方前准备的欢愉吧！
　　顾乔如何也想不到，外公和外婆会有着这样的故事，至始至终，她总觉得外公对外婆总是平平淡淡的，外婆总是欢喜地给外公做好吃的，里里外外，把外公照顾的服服帖帖。
　　故事写到这里，底下的纸张与上面一叠相比更不显得那么陈旧，顾乔想这应该是又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