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押行为》地上有烟花

2、2

　　之前这包间里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压抑沉默，而等少年说出这句话之后，一切又都鲜活了起来，那几个年轻人的脸上露出了很是轻松的笑。

　　杨叔看了看那男孩，立刻向陆明岑介绍道：

　　“这是程山，你看你愿不愿意，愿意了，他以后就是你的恋人。 ”

　　陆明岑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话说这里有人肯配合他，这也是很不容易了。

　　不过要他点头去承认一段同性关系还是有些羞耻，虽说明知是假的是做戏的，可陆明岑还是说不出口。

　　另一边，程山则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后离开座位，这一举动引起了旁边人的小小的惊呼或者说起哄的声响，甚至不少人已举起了手机打开摄像头。

　　陆明岑没有去理会这些人，此刻他的注意力全放在程山身上，他看见程山朝着他走过来，停在了他的面前。

　　虽然杨叔已经做过介绍，但这少年还是先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程山。”

　　说完后他看向陆明岑手里攥紧着的酒杯，伸手将它拿下来，递至唇边喝了大半。

　　陆明岑仿佛失去了反应能力一样，愣愣地看着程山喝掉了那么多，之后又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上。

　　其实陆明岑已从程山的这一举动里看出了他的故作镇定，程山也在犹豫也在紧张，他是在借着酒壮胆。

　　而那酒真的借了程山胆子。

　　下一刻陆明岑看见了程山有些泛红的眼睛，然后就被一股力气重重地拉向前去，跌在了一副纤瘦但很有力量的身体上。

　　晕眩感。

　　陆明岑听到了包间里的笑声，眼角的余光似乎是看见了别人正在拍照的举动，但此时他的眼前好像只剩这个人了，程山的呼吸声以及那种身体接触的感觉在他这里不断放大。

　　程山比他要高上一点，这人将陆明岑按在了自己的身上的时候，下巴刚好蹭在了陆明岑的额头上。

　　程山将头低向他的耳边，问了他一个问题，可能是因为那声音小到像是气声，又像是叹息声，所以听上去有种莫名的蛊惑的感觉。

　　程山问他说：“你不抱我吗？”

　　如果是别的男人问陆明岑这种话，他一定会挥一拳头过去，但程山说完这句之后，他脑中的某根弦像是陡然断掉了一般，理智暂且轰塌。

　　陆明岑缓缓地抬起了双手，放在了程山的背后，然后一点点地用力，抱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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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应该是拍完了吧。

　　这是陆明岑脑子里忽然闪过的问题。

　　*

　　点到为止，表达了可以合作的意愿就可以。

　　这场席间的“闹剧”总算是告一段落，杨叔向那两个中年男人说了些什么，他们便唯唯诺诺地走出去打电话办事。

　　陆明岑知道，从今晚开始，他不用担心被人围杀了。

　　大家照旧地吃饭，聊天，聊那些年轻人的学习和工作，气氛又变得和谐了起来，而过了一会儿，程山站起来去了卫生间。

　　在程山走后没多久，陆明岑也离开了包间 。

　　拥抱过后陆明岑想了想，觉得程山算是帮了他，还是要当面说声谢谢，因此他就这么跟到了卫生间里。

　　陆明岑刚一进去就看见程山正站在洗手池边，慢条斯理地洗着手。

　　程山从镜子里看到了他身后的陆明岑，笑了笑：

　　“你现在安全了。”

　　“……嗯，谢谢。”和他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相比，陆明岑还是有些尴尬，尽量不去看着他的眼睛。

　　程山也知道他在尴尬，只是继续洗着手，关了水龙头，接着程山忽然说：

　　“我知道你姐姐，大一的时候，我们学院还拿那件事做过一个辩题。”

　　滴答。未关紧的水龙头滴下水来，砸在池子里。

　　陆明岑没有吭声，听着程山说下去：

　　“我记得那次的主题是受害者是否必须完美，你看这多有意思，这都能辩论一下。”

　　接下来程山没有再说什么了，他也无需再说什么，这样的话已是给了陆明岑安慰。

　　陆明岑想要活下去，一是为了自己，二是也为了给书里的那个姐姐讨点东西。

　　其实案件中的作恶者早已被抓，可这些年来，提起那个受害的女孩，网上统一的说辞是“那也不是个好东西”、“烂裤子”等不堪入目的话。

　　做人是不该做得这么恶心的。

　　陆明岑抬起头来：“我还得再谢谢你一次，替我姐姐。”

　　“好，”程山转过身来，眯起眼睛看他，“那你能不能送我回学校？我喝了酒，头也有点晕。”

　　程山说这话时已有些站不住，背靠着洗手池，白色的衬衫湿了一点，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

　　*

　　陆明岑和程山提前离开，对此杨叔没有意见，还嘱咐他们两个路上要小心一点。

　　出门时陆明岑特意看了看，发现之前跟着他的那些车确实是不见了。他松一口气，带着程山上车，出发。

　　程山的头还在晕，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闭着眼睛，不太说话，路上陆明岑问他学校在哪里时他才会偶尔说几句。

　　“T大。”

　　“我上大三了。”

　　“回去晚了会被宿管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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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明岑看着前方红绿灯的光，按着方向盘：“好了你休息吧，到了我叫你。”

　　T大在东郊那边的一座山上。陆明岑的车子渐渐地离开了灯红酒绿的城市，驶入了笼罩在黑暗下的山间的路上。

　　也许是吹进来的郊外的夜风让程山清醒了一点，他睁开眼，突然说：

　　“你靠边停一下吧。”

　　陆明岑一边照做一边问他：“难受，想吐？”

　　车子很快靠边，停下。陆明岑关切地转过头去，而也就是在这时，他看到程山正双目灼灼地看他，整个人看上去并不像是有多难受的样子。

　　程山也在看着他：“你不会觉得那张照片就可以了吧，拥抱而已，好兄弟之间也是会拥抱的。”

　　陆明岑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不过他还是强行维持着一点镇静：“所以呢？”

　　“所以会有人跟着来偷拍我们的。宴席上那点算不了什么的，另外杨叔也为我们考虑了，让我们在这里做。”

　　——陆明岑明白了，程山是故意让他开车送的，这是设计好的。

　　见陆明岑一下子紧张起来，程山凑上去一点：

　　“不要怕，只是接吻。可以……借位的。”

　　说着，程山又靠近一点，偏着头，从远处看的话，的确像是在接吻。

　　的确，是可以借位的，陆明岑在娱乐圈里呆过，这种事他并不陌生。

　　片刻后陆明岑配合地闭上眼睛，依稀听到了别的车子从后面开过来停下的声音。

　　只是过了一会儿，程山的手机响了。

　　陆明岑连忙退开。

　　程山接了电话，表情有些微妙。通完话后，他将手机放下，盯着陆明岑，目光有些异样。

　　接着，像刚才一样，程山又凑了过来。陆明岑以为还是像之前那样，就没有退后，又闭上了眼睛。

　　可是这一次，陆明岑突然间被捏住了下巴。

　　程山叹气道：“他们说不可以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