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章七十八：蟒龙送葬（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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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德比兹缓慢地挪动着身体，向他们这边走过来，大家忙让出一条道路来。小德比兹走上前打开了门，然后又将身体转向克莱尔这边。克莱尔明白了他的意思：“您是让我跟上来是么？好的。”
小德比兹又是点头，克莱尔于是跟他走进屋内。门轴呻吟着划开蛛网帘幕，屋内光线昏暗，霉斑在橡木地板上铺成图样。四壁的壁纸早已卷曲成鳞片状，露出后面滋生的荧光苔藓。有一股浓郁的腐臭味不知从哪弥漫出来。他踩在吱呀作响的木板上，看小德比兹往屋内一步一步挪去。他开始打量屋内，发现玄关处放了一个相框，他拿起来仔细端详。那是一张合照，泛黄的相片上，四个人站在一起，看向镜头微笑。那个矮小敦实的人一定是年轻时的小德比兹，而他旁边那对……
“克莱尔……”小德比兹嘶哑的声音从走廊另一头传来，虽然疑惑为什么小德比兹知道自己的名字，克莱尔并没有马上过去，而是先用复制咒语将这张合影复制了，将其放入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他一路跟随小德比兹往里面走，那股腐臭味似乎更浓了。屋内的布置也非常破败，墙上已经有虫蛀的痕迹。而且油腻腻的，发黑发沉。壁炉里积着灰白色的沼泥，一支断裂的鹤嘴锄斜插其中，锄柄上挂着干瘪的蕈类，像极了风干的侏儒手掌。炉台上歪倒的锡酒壶内，某种透明蛞蝓正啃食壶底残留的矮人烈酒，黏液在壶身留下蚀痕。
地板嘎吱作响，克莱尔停下来，问小德比兹：“从刚才我就想问，小德比兹先生，您知道我来找您是为了什么吗？”
小德比兹缓慢的点了点头，他伸手指了下地板上的地窖拉环，克莱尔上前拉开拉环。小德比兹顺着梯子一点点下去，克莱尔也跟随他下去了。下面更加漆黑，得亏克莱尔有一半的精灵血统，让他可以看清这里有什么。里面是堆积如山的画作。画作上的内容各异，克莱尔抬脚还不小心踩到一副，他低头捡起来，上面画了条大蛇。他把草稿放一边，想着难道他要找的原稿就在这堆画下面么？倒也合理，毕竟在小德比兹将定稿交给教会的“裁定之羽”前，他应该还有几版草稿。
这时小德比兹又动了一下，克莱尔听到那种喀喀哒哒的脆响，就像是骨头被一节接着一节折断，再碾碎的声音。这绝对不是老旧的木地板能够发出的。他抽出血吻并回身斩去，却只劈到了空气。
“？？！！ ”
再一转头，小德比兹的脖子以一种活物不可能办到的角度折过去，克莱尔看到他翻起的浊黄的白眼珠。
“看……着……我……”
自塌缩下去的皮囊忽然钻出一条比碗口还粗的大蟒，克莱尔一惊，闪身躲过。那大蟒可能也是感到地窖空间狭小，居然原地拟态为人形态：有点像扶桑族的角抵人，外面套着青蓝短袴，背上背了把大太刀，另一只手握了另一把大太刀朝克莱尔这边攻过来。沉闷的声响恍若重锤将小屋震得晃动。
克莱尔感到强烈的压迫感，而此刻黑青的刀刃已不足半尺，克莱尔再次躲了过去，向地窖门口冲。巨蟒手持太刀紧随其后，一刀下去，地窖楼梯断裂。所幸克莱尔借着藤蔓有惊无险的爬出了地窖并借力滚到一边。
身后青黑的太刀如血盆蛇口死咬不放，每一次劈砍都带着狂暴的气息，轰然砸落到地面上。克莱尔抽出血吻，冷白的刀刃还未显现就已被光辉包围。他一剑迎过去，面对无论是体型还是气势都强他几倍的对手，克莱尔又没有伯恩斯那种力大砖飞的能力，只能以巧力拼杀。
巨蟒将双刀交叉于胸前，蓄力一斩，甩出蛇形刀气。克莱尔也急忙使用光魔法附魔血吻，成功格挡下来这次攻击。
似是料到克莱尔可以接下这招，巨蟒将手中双刀合并，以螺旋刃轮状向克莱尔高速突进过来。裹挟气流形成漩涡，将所过之处的所有东西都碎成齑粉。
克莱尔在漩涡临近前猛然一动，借着藤蔓来到巨蟒身后，再挥动血吻打出光刃，灼耀的光刃打在巨蟒身上爆裂为数道斩击。然而这一击虽然打中了巨蟒，然而巨蟒毫发未损。打眼一瞧，光刃所及之处，青黑的鳞片几乎没有死角的包围了这里的皮肤，形成天然的护甲。
忘了，这可是蛇……
巨蟒发出一声似是嘲弄似是愤怒的嘶鸣，将大太刀一收，全身鳞片炸起，一道青黑的影子从他庞大的身躯里飞出，直逼克莱尔身后。
克莱尔急忙朝自己身后划出十字光痕，三道爆发性光刃斩击成功禁锢住了流窜的黑影。同时巨蟒的面前的身体炸成碎片，克莱尔躲避着碎片，开始对这道蛇形黑影发起斩击。黑影要躲避，可克莱尔捕捉到，这次其紧密切合的鳞片间，露出了一道皮肉。
是破绽。
手中血吻几道突进连斩，将光魔法全部附着于剑上，剑身迸发炽白的光芒，几道环状的光刃聚合为风暴，这次全数打中了巨蟒的弱点，巨蟒被打回原型，凄然倒地。伴随其倒下，一切也崩解为碎片。克莱尔睁开眼，发现自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伙伴们神情担忧的看着他。“大家？这是……怎么一回事？小德比兹先生呢？”
“那个老毕登？刚才你跟着他进去，然后他就不见了，你也晕了过去。把我们都吓了一跳。辛酱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老毕登。伯恩斯本打算用沙利叶的力量让你醒过来……”
“先冷静些，阿加莎，听我说。”克莱尔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将自己昏过去后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了众人。
“小德比兹是矮人族，可以排除这是他本人对你发起的攻击。我听镇上酒馆的老板娘说，他确实是很久都没有来镇上了。”伯恩斯在听完克莱尔的讲述后，若有所思道。
“很明显，这次袭击是冲着你来的。想要害你的人可不少，不妨捋一捋。”辛夷把枪重新背回自己身上。“最好，把你的那位‘姐姐’算到里面。”
“不，姐姐她若是要动手，她应该会亲自过来。”克莱尔要把莉兹排除掉。
“你能百分百确认不是她么？有时排除一切可能的答案，最后最不可能的结果反倒是真相。”辛夷摊手：“我只是建议你把所有选项都保留。然后再在这间屋里找下有没有别的线索。”
“这屋里确实有重要的线索，这就是你要找的真相。”雷欧提斯的声音在里屋回响，他走了过来，旁边还有西尔维娅。她朝克莱尔点点头，怀中魔偶道：『克莱尔君，放心，那并不是莉兹小姐做的。大家，都过来吧。』
小屋深处居然暗藏玄机，在房间的地面上，赫然是一个衔尾蛇的法阵，而且法阵上的魔力尚未散去。所有人不敢贸然靠近。
『大家，先别靠近，这种好像是黑魔法，让我来吧。』西尔维娅抱紧魔偶，雷欧提斯本想伸手拦住她，可西尔维娅向雷欧提斯点头保证不会有危险。她走进房间，凝聚起死灵法术，吟唱道：“死旗共鸣，魂脉共震。①”
两种看起来似乎非常接近的魔法相碰撞，法阵上的力量化为一股黑烟钻入西尔维娅的左眼中。她被这股力量的进入弄得后退半步。
“希尔薇，要不要紧？ ”雷欧提斯扶住她，西尔维娅摇头道：“别担心，兄长大人。我想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她伸手解开左眼的纱布，露出下面如蛇眼一样颤动的、黑红色竖瞳：“这是索伦的力量。”
“什么？！”众人皆惊。
西尔维娅再次吟唱了咒语，将法阵里的魔力全部吸入自己体内：『我的死灵法术力量来源一直是我的左眼的力量。刚才我在使用共鸣咒语时就发现，法阵力量在与我左眼的力量共鸣。而且它给我一种感觉……一种母亲呼唤孩子的急切感。』
“你的意思是，索伦在呼唤你？！”瑟维斯有些紧张。
索伦作为万瞳纪元中虽然不是最强但一定是最为棘手的魔神，有关圣罗芒如何斩杀祂的记录，各种文献说法不一。不过还是存在一些共性，比如索伦居住于现在是千湖之地旧日却是漆黑渊薮的东境沼泽；索伦为七首蛇身，口喷腐化之息；索伦善于蛊惑，爱观人争斗；在战斗中圣罗芒曾被索伦的毒牙贯穿了右肋。当今时代有不少画家也爱画圣罗芒斩杀索伦这个典故。
而在索伦死后，有两件事需要注意。
其一是索伦的尸体流出的毒血与腐败的沼泽混合在一起，可居然起到了物极必反的效果，待圣罗芒与其追随者一道将这毒沼净化后，它们居然变成了干净的河床。玛丽娜降下甘霖的祝福，将这些河床填上清泉。便有了如今的千湖之地和被誉为“诸王地毯”的冲积大平原。
其二则是索伦旧日的追随者安吉斯人（Anguis），他们经过了圣罗芒的思想感召，褪去蛇鳞，转而追随圣罗芒而去。
“之前我有说过，希尔薇，她的魔眼是斯特拉家族被人设下的诅咒。设下诅咒者，正是索伦。”雷欧提斯面色阴沉。
“斯特拉家族在万瞳纪元时已然存在，他们就是索伦暴政统治的城邦的子民，是王室的占星师。长期与星轨沟通，让先祖们领悟了星辰的力量。他们比圣父更早预见索伦的毁灭。这也成为他们帮助圣父推翻索伦的契机。”
“所以，小西左眼的诅咒，是这么来的？”
“背叛，对于任何一个物种而言都是常伴于身可又难以容忍的罪行。”雷欧提斯没有正面回答。但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先祖虽然为圣父斩杀索伦做出了很大的功绩，甚至因此在蒂卡纳夫建国后成为七位甘德士之一，可是，沼王②在濒死之时对曾经自己身边的臣民背叛一事还是降下了诅咒，说家族以此兴必以此亡，未来一定会有一位斯特拉家族的子嗣继承祂的力量，到时，斯特拉家族也将走向终点。』西尔维娅补充了这个故事的后续。
众人沉默，不知是不是为此而惋惜或是有所感概。
①死旗共鸣，魂脉共震：死灵法术的一种，用于与性质相同或者接近的力量进行共鸣。施法者需要通过喉音爆破与齿音摩擦形成咒力脉冲，达成共鸣效果。
②沼王：索伦的别称。
—TBC—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章七十八：蟒龙送葬（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