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死亡的秘密 ...
-
恶作剧？
[许青陆：当然不是。]
许青陆回复，但林素素没有马上回应。
“喂，你在看什么呢？”
许青陆抬起头，坐在她旁边扎着双马尾的姑娘好奇地看着她手里手机。
许青陆把手机收了起来：“没什么，我在和我朋友报平安。”
双马尾的女孩投来羡慕的目光：“这手机我在别人手里也看过，但没你的这么好看，城里的人都像你一样用这个手机吗？”
“单盼南，你不吃饭吗？在那里唧唧歪歪的。”一边的女生问道。
“你管我。”单盼南反击。
那个女生不说话了。
许青陆问：“单盼南？你是单柏南的妹妹吗？”
单盼南露出迷茫的神色，她显然不知道单柏南是谁。
许青陆：“你好，我是许青陆，你今年多大了？”
许青陆把手机递给单盼南，让单盼南看看。在交接中，许青陆无意间碰到了单盼南的手，是冰凉的。
许青陆认真瞧了瞧单盼南，她的皮肤透露出一种不健康的白。
单盼南没有察觉到许青陆的目光，她欣喜地接过了手机，低头研究起来。
单盼南回答：“十五了，本来我爹今年要给我张罗亲事的，但是没想到他这么突然的就走了。”
许青陆：“这么早就张罗亲事吗？你不上学吗？”
单盼南说：“我爹娘说上学上多了没用，能识几个大字、算得清账就行，学那图形古文的，平时也用不上，所以我读完初中就没读了。”
许青陆：“那你的哥哥，叔叔都是这样吗？”
单盼南想了想：“没有吧，我二叔家的男孩还有在读书，但是他成绩不好，平日里二叔经常拿鞭子抽他。”想起堂哥被打的情景，单盼南笑出了声。
许青陆问：“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他还可以读书。”
单盼南无所谓：“不奇怪啊，男女本来就不一样，男生生来就是要读书的，女生不是。我爹说在以前的话，我们女生只用给家里烧火做饭、洗衣打扫，然后再生几个大胖小子就行，用不着吃那读书的苦。苦都是男人该吃的，我们只用享福。”
是一种福气？
许青陆：“那你的课本呢？你课本里也是这么教的吗？”
单盼南：“哎呀，你烦不烦，课本都是坏的，它教不了人什么东西，我们在家从来用不上课本的东西。”
单盼南说话的时候，神情充满傲慢。
许青陆欲言。
又止。
她不过是这个世界的过客，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
许青陆停止了这个话题，另起新灶：“你知道那个曹延是谁吗？”
单盼南：“曹延？曹延是我大姑的儿子，比我大一些，我该叫他哥。他倒是经常回去城里，会给我带点东西回来，人还挺好的。”
许青陆抓关键词：“他经常进城吗？今年多大了？”
单盼南一副看八卦的表情：“你对他有意思啊？你不行的，他喜欢年纪小的。他今年23了吧，最近还去过一次城里，就在我爹死后去的，说要给我爹找好东西烧过去。”
许青陆：“他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单盼南：“嗯。”
曹延一听到单柏南的名字，就知道他是陈萍的孩子，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单柏南的名字连家里的长辈也不能马上想起来，他为什么可以直接确定？
23岁，在这里长大，也就是说应该见过陈萍，近日去过城里，会不会有机会和陈萍见面？陈萍的自杀，会和曹延有关吗？
单盼南捣鼓手机捣鼓了半天，没捣鼓出什么名堂，她没有用过智能机，最后她只能把手机还给了许青陆，低头去吃饭。
许青陆把手机放好，这里的饭菜都是凉的，吃的许青陆是胃口全无。
吃过饭后，天色全黑，这大宅院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可玩，大家各自散去，回房休息。这时单柏南的后妈走到许青陆的边上，说是要带许青陆去客房休息。
许青陆：“客房？客房在哪里？”
单柏南的后妈叫张翠，她不喜欢单柏南，就恨屋及乌，可即便到这份上，她也要在许青陆面前装的贤良淑德：“柏南说了，你是他朋友，让我给你安排到他边上的屋子里。”
许青陆听张翠磨着牙挤出“柏南”二字，真替她感到牙疼。
“是我们来的太突然了，没有提前打招呼，给夫人添麻烦了。”许青陆说，“我看这来往宾客众多，夫人这一天也是辛苦了。”
张翠听到许青陆称呼她为夫人，心里乐开了花，觉得这小妮子也不是个可恨的人，她故作矜持，用手绢压了一下上翘的嘴角，说：“哎呀，讲话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村里人、乡下人，都没读过多少书的。我辛苦是辛苦了一些，但是只要能让光楣走得安心，再辛苦也是值得的。”说着，张翠把手绢上移，擦拭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许青陆笑笑：“单夫人别说笑了。我瞧这宅院也称的上是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如果没有点文化底蕴，还真的装不来这样的房子。能嫁进这样的家庭，单夫人说自己只是个村里人，实在是太爱开玩笑了。”
张翠听到许青陆没有顺着她的话夸她，悻悻地放下了手绢，她还真的听不懂什么缦啊、啄的，倒是许青陆的“文化”两字让她想起了一些过往。
夜黑风高，正是聊私话的好时候。
张翠眼珠子骨碌一转，把憋在心里许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哼，你看这里漂亮吧？都是人前光鲜，其实里面没多少存货的。”
许青陆：“这话怎么说？”
张翠：“我公爹，也就是单老爷子，你见过的那个，他呀，没啥墨水的。”
许青陆：“怎么会？”
张翠：“姨这是在和你说真话，你别不信。这个单老爷子还真的不识字，陈萍和我说过，单老爷子偷卖家里的古董，就是找陈萍给他认的。”
“陈萍还认识古董？”
“她哪里认识古董啊。是单老爷子有个册子，据说是家传的，里面记了古董的位置和名字。他本来就是想交给老大保管的，但是说句不好听的，光楣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赌钱的小毛病。所以老爷子不放心，于是找了陈萍来认字。想着反正以后是老大当家，给陈萍看了也没什么关系。”
“陈萍读过书？”
“嗯呢，陈萍原来的成绩可好了，本来说是能读高中的，但是单老爷子不让她去读。”
“单老爷子为什么可以管这个？”
“陈萍是单家买来的童养媳啊。”张翠话一出，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心虚地看了一眼许青陆的反应。
但许青陆没给她什么奇怪的反应，反而好奇地回望了一下。
“姨啊，我听你这话好像还挺喜欢陈萍的，那你怎么对她儿子那副态度？”
张翠沉默了一下：“我，其实也谈不上喜欢她……”
时间过去太长时间了，张翠连陈萍的样子都忘记了，只记得她在窗边读书婉约的身影和在大火里狂笑的疯子模样。
“其实，我能当上单家的大太太，也有她的功劳，如果不是她，我现在就要饿死了……但是她，她也有不好的地方，是她说了自己要走了，不会再回来和我抢家产的。单柏南现在回来，是不是她要反悔了！”张翠停下脚步，激动地朝许青陆大吼，口水差点飞到许青陆的脸上。
“……”许青陆说，“不是的，陈萍已经去世了，单柏南回来就是来看看陈萍以前住过的地方。”
“啊？”张翠愣一下，“去世了？”
“怎么会这样？” 张翠的步伐踉跄了两下，她的眼里泛起了真情实感的泪花，“如果不跑，会不会好一点？单家供她吃、供她穿、还供她读书，她怎么就老想着要跑呢？”
许青陆看着张翠的样子，实在是很难理解眼前的这位妇人，她确实是在怀念陈萍，但也确实对单柏南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伤害。
一个人的割裂会如此巨大吗？
“姨，你别难过了。”许青陆开口安慰道。
张翠收敛了情绪，用手绢擦了擦眼泪：“有什么好难过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自己都还没活出头，没力气替别人难过。跟着我过来吧。”
单家不是处处都点了灯的，张翠带许青陆走的这条小道，就是没灯的。前方是看不到头的黑暗，周边装饰用的竹子，在晚风的吹拂下，发出簌簌的响声。
许青陆跟在张翠的身后，亦步亦趋。
“单家，很大，大的跑不出去。”张翠突然开口说道，“我三十年前，就来单家了。”
三十年前的陈萍是十四岁，距离她怀孕还有三年。
“单家和别的地方都不一样。这里人虽然不多，但是规矩很多，都是单家老爷子定下的。我们只能呆在规定的地方，不能胡乱窜地方。我那个时候，就被分到了陈萍的院子里。”
“陈萍和单家的其他人和不一样，她会说会想，她说单老爷子有古怪，又说单光楣看她的眼神不对劲。我就笑她，她本来就是买来的童养媳，有什么好嫌弃单家的。”
“她说我不懂。”张翠笑了一声，“她的成绩很好，学校里的老师说，她是可以考大学做研究的，但是单老爷子不让她去读书。然后她就偷偷读书，还报名了高考，可她没去成。”
前面亮了起来，张翠停下了脚步：“高考前，她和单光楣被锁进了一间屋子里。她在房间里叫了一个晚上，声音都哑了，但我帮不了她。”
“单老爷子早就知道她要去高考了。”张翠咬着牙，声音有点颤抖。
许青陆看着红了眼眶的张翠，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张翠深吸了一口气：“我在这个宅子里活太久了，有些事情我以为我忘了，但我没有。如果我不说，就没有人再记得这些事了。”
“单家，是个吞人的兽。”张翠说道。
**
许青陆靠在床背上，想着张翠说的话。
张翠的话，揭开了陈萍前二十八年人生的一角，但这不是全部。
这前二十八年的人生，真的和陈萍的自杀有关吗？
单老爷子、单光楣、单光考、张翠、曹延，这些人在陈萍的自杀案中，有扮演什么角色吗？
“叮”，许青陆的手机响了一声。
[林素素：如果你再不说实话，我是会报警的。]
许青陆看着林素素的消息，眼神暗了暗。
[许青陆：为什么你不信，一直在说我撒谎呢？]
许青陆想了想，把自己的猜想打了上去。
这时林素素发来消息。
[林素素：因为单柏南已经死了！是我认的尸！]
许青陆看着自己在对话框里打的字：因为单柏南已经死了，对吗？
与此同时，许青陆的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许青陆，你在里面吗？是我，单柏南。”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死亡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