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雾》白野湛云

3、初遇

　　二人四年前初遇，那时罗宣璟还是个向往江湖大侠梦的毛头小子，而苏兴瑜则是一个落魄的画师。
　　在京都的一座青灰的普陀山上，前来拜寺的人络绎不绝，不料，一场毫无预兆的秋雨打乱了人们的步伐，顿时，落荒而逃。只清晰地听见秋雨滴滴答答的拜佛，驱散晦气。不料走在山上遇上了下雨天，变得更倒霉了。苏兴瑜手一痒摘了一大片苍翠的树叶，挡在头上遮雨，寻思着前方不远处就是山寺了，不如去那避雨。
　　她走了一会儿，听到了好几声救命，看到了一个大坑，好奇的望下望，原来一个天然地窖，里面是一个少年。地窖至少有三米深，坑坑坑洼洼的地窖里面积存着少量的雨水，因为下雨的缘故地表有些滑。看来是因为跑太快然地窖板有些脆，再加上下雨的因素，才掉下去的。
　　少年罗宣璟看到了头上一片青翠，愣了一下，喊道：“朋友，你能帮我吗？我不小心掉下来了。”
　　苏兴瑜原本不想淌这趟浑水的，奈何少年的眼里满是期许，想了想：“可以。”
　　苏兴瑜了然地张望着四周，看到了一大截枯藤，虽被雨打湿了，但看起来起码有用，捞过来试了试伸缩性，还算实用。她想把藤蔓绑在一旁的树干上，兴许是枯藤年岁太久，淅沥的冲刷着，无一不荡漾着时间的痕迹，上面还有一团颜色较深的死结。她有点看不惯，刚把它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掰直，刀尖锋利无比，轻轻一碰就断了一半，她瞪大眼睛，忘了这是匕首。
　　她清了清嗓子，假装没发生，又仔细的寻找另一截较为实用的藤蔓，保险起见，她用一条小布条系住，直接把它垂下窖内道：“抓紧了，我尽量拉你上去。”
　　罗宣璟呆呆的看着，诧异于她的行为，很想问她一句，你真的靠谱吗？
　　虽然如此，但是无法，罗宣璟还是应声答应，照做了。慢慢攀爬上去，上面的苏兴瑜用力踩在地面。却不料都低估了窖内和地上的湿滑程度。罗宣璟一个打滑脚踩不稳了，却还不忘追随本能，没松开枯藤，她就惨了，相当了拉住了几个罗宣璟的重量，她速度极快的松开了，却还是不敌命运，脚一滑，踩到边缘，摔下去了。
　　她摔下去时不忘抱住头，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只是脏了点。
　　心里却在怪罗宣璟傻，逞强作甚，好倒霉啊。
　　罗宣璟羞愧的红了脸。表达歉意的，把兜里的银子递给了她，说：“对不起啊，害得你也下来了 。对了，我叫罗宣璟，罗兰的罗，宣之于口的宣，王景的璟。你呢”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接了过去，道：“苏兴瑜，苏州苏，兴盛的兴，王俞瑜。”
　　本来就是理所应当啊，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苏兴瑜抬眼望了望洞口，泥泞不堪，泥水和雨水互相夹杂洒入坑里，溅得二人衣服全脏了。处境十分狼狈和窘迫。
　　一直待在这也不是个办法。
　　罗宣璟和苏兴瑜费力的大喊，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偏僻之地，又正赶上下雨，行人匆匆跑去避雨，更无暇顾及。他们有些失望了，安静过后。
　　不如？她默默看向了一旁独自愧疚的罗宣璟，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嘴角向上扬。
　　罗宣璟总觉得旁边有点冷冷的，还以为是天气的原因。
　　苏兴瑜稍微靠近罗宣璟，挪这小脚步，挑眉道：“要不 ？我踩着你的肩膀上去，然后再找人来救你 ？”她提议道。
　　“好啊……好”。
　　真好骗。
　　“你就不怕我上去之后不找你了 ”苏兴瑜戏谑看着他。
　　“本来就是我害你下来的，这不是应该的吗 ”。他羞涩地摆了摆手说 。
　　苏兴瑜想：“哇，好有道德心啊！我好喜欢哦！才怪。

　　说动就动，罗宣璟半蹲下来，而她则踩在他的肩膀上，有点吃力，咬牙撑起来，面颊泛红。缓缓地上升，洞口有些滑，索性就直接跳了上去。雨水迎着她的脸敲打着她。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看着她飞快的、丝毫没有回头的欲望的身影，而罗宣璟明显有些失落的低低头。
　　大约过了半刻钟，罗宣璟等得感冒了，苏兴瑜撑着油纸伞回来了，身后还有两个僧人，两人合力终于把他拉了上来。
　　终于上来了，罗宣璟现在也狼狈极了，浑身都是泥巴。
　　走在路上。
　　一位僧人说：“阿弥陀佛，老衲名为虚光和尚。二位施主怎么落到此处的地窖了？”名为虚光的和尚也有四十多岁了，面目慈祥，常常闭目养神不语，看着高深莫测。
　　罗宣璟抢着说：“没事。虚光和尚，就是我们二人不小心踩到板子了，再加上雨天路滑，滑倒了此处。在此谢过俩位道长想助。”接着他行了一个礼，苏兴瑜只得又跟着行礼道谢。
　　虚光眯了眯眼微笑说：“善哉善哉。”
　　苏兴瑜在旁沉默不语，突然打破宁静的，问虚光：“虚光大师，敢问您信命中得失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其实苏兴瑜来寺庙也无非想静下心来，刹那间看见雨后愁蒙，更郁闷不已了，迷茫又求知。
　　虚光沉吟片刻：“得失皆缘，不过命中注定。施主口中的逆天改命，败了，意料之中，成了，意料之内的转折点罢了。”
　　“您的意思是信喽？！但这仅仅只是一个观点而已，不能一概而论。而我认为，未来无法预料，唯有自己才能决定是否选择继续走完这跌宕起伏的一生。”她心中想着什么，却还是没有逃避自我。
　　沉默，如一滩死水一般沉默。
　　虚光叹息着，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手里攥着佛珠，道：“施主，只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何必硬要去抉择呢。”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您说没错，晚辈不是不信，只是……唉，”她沉重的闭上眼睛，又睁开，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有些不甘罢了。真是抱歉了，是晚辈唐突了。”说完，又行了一个礼。
　　“无妨无妨。看二位施主有缘，不如到寺中算一卦？”
　　二人：“多多麻烦了。”

　　罗宣璟皱眉，却若有所思的想：发生了什么？苏小姐好像有点不对劲……是遇上什么事了吗。看起来有些憔悴和难受……
　　罗宣璟道：“有什么事，苏小姐尽管告诉我，没什么过不去的，若有人欺负你，在下定会护着你的。”
　　苏兴瑜闻言挑眉，打趣道：“护？有时间限制吗？说得好像承诺啊，可是我不太信。”
　　“是不信我的实力吗？还是不相信承诺？”
　　“都有。第一，你没多少岁，第二，承诺就是多言，无能为力才是真。别给人随意许下承诺，会很危险的。”
　　罗宣璟有些尴尬，摸了摸头：“是吗？”
　　苏兴瑜认真的说：“是的！”
　　罗宣璟转移话题：“那么苏小姐也是来拜佛的嘛。听说普陀寺的签很灵的，求何？”
　　苏兴瑜边说边加快步伐：“废话，当然，只是不想告诉你罢了。”
　　这也丝毫没有打压罗宣璟的热情，禁不住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你是干什么的？我正好是镖师哎。”
　　她混身是泥浆，又粘又湿，怪难受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变得烦躁。绷着脸，不耐烦道：“没什么，就是在家待着的那种，千金大小姐得了吧。”
　　“那你具体做什么，看你的样子不像闲着的人啊。”
　　苏兴瑜见他执着，没好气的说：“画画，画师。”
　　“哦，怪不得，学艺术啊。手很好看唉。”
　　苏兴瑜瞥了一眼他，没好气的说：“那当然，用钱洗出来的，保养当然好了，你要想有，有钱就行了。”她盯着罗宣璟手看，有一道浅浅的伤疤在左手手背上，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是被划伤的，又短又细。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手仍旧好看，修长笔直。
　　苏兴瑜直接上手摸，嗯，干燥又温暖，很有安全感。手并不光滑，甚至有点粗糙，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是个练武的人该有的伤痕，是一种磨练，更是一种证明。她不一会儿就放开了。
　　这也不能怪苏兴瑜失礼，她是个名正其时的手控，更何况是个帅哥的手呢。
　　一抹绯红窜上罗宣璟的脸和耳根，惊到了，他从小到大都没被女孩子主动摸手诶，还夸起来了，还真实的感受到掌心细腻又温柔的触摸。愣住了。
　　相顾无言。

作者有话说

　　罗：“害羞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