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尹智秀（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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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惠从一旁抽屉里取出一纸文书，放到敬仁翁主面前，又将早已备好的笔墨推过去，看着她笑而不语。
敬仁翁主会意，展开文书，细细看了一遍，见内容与恩惠所提并无二致，瞟了一眼恩惠，方才提起毛笔，在空白处谨慎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后将笔尖掉转，笔杆朝向恩惠的方向。恩惠面无表情，接过毛笔，在敬仁翁主名下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两份文书依次签妥，恩惠忽然难得露齿一笑，极轻极慢地道：“现在我们已经完全绑在一起，所以翁主一定要记得这一点。”
敬仁翁主也报以了然回笑，彼此牵制、互相利用，所谓绑缚无非就是这种作用，不为此，她也不会签下那份约定。
然而，恩惠笑容忽的一敛，又恢复先前严肃的神情，慢慢说道：“如果这一次，殿下当真毒发身亡，我必将公布这份文书，到时候翁主可要做好万全准备；如果殿下侥幸逃过此劫或者中毒之事根本子虚乌有，他必然会全力追查这次谋划的真凶，我要你为了保全实力，抛一个人出来顶罪，这个人究竟是谁更适合，翁主一定清楚吧？”
敬仁翁主对于她口中提到的“要”字颇不满意，随即驳斥：“你我契约在手，又哪来这种命令？惠嫔莫不是忘记我这里也有你刚刚写下的大名在手。”
恩惠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薄唇轻张，吐出来的话却让敬仁翁主无比震惊。
“我当然知道，不过，翁主，底线不同，也许不妨碍你我订立盟约，不过你却忘记一点，你我的付出可是大大不同。对殿下来说，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监控之下，如果知道我签有这份文书也没有什么要紧，留在这深宫内院，原本就是他对我最大的惩罚。而你呢？翁主？”恩惠终于笑起来，是那种很久没有过的真正的笑……
午夜刚至，大殿前聚集的众臣子已经被强行带离。通过御医多次通报王的病情，众人得知从中午时分至夜晚，王只清醒过一次。而他清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命令众臣散去，并且口授教旨，令众臣以柳大人为首，商拟继任人选以备不测，另命崔大人着手调查行刺事件。
此时大殿前一片寂静，守夜值宿人员各个都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惊扰。以首医官为首的一批内医院官员与各级医女，悄无声息地守候在殿外。卢尚宫带着几名内人徘徊在殿前不远的长廊下，神情焦虑不安，只担心昌辉设计这种危险地计划，一旦不小心走漏消息，反而会招致更加严重的后果。
一身皂衣的隐晦背负着宋子真轻轻跃进大殿内院，停在一处暗影之中。
朱允恩也紧跟而至，示意隐晦放下宋子真。宋子真屏住呼吸，只觉得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腔，对于即将得到的结果，似乎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他是生，是死，是真，是假，她已经无力去揣测，只是单纯地想要见他一面。
从他们停留的角度，恰好能够看到大殿周遭的情景，零零散散几十人，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够进入殿内而不被众人察觉难度实在过大。好在宋子真一眼便看见长廊下徘徊着的卢尚宫，心中一喜。她抻了抻身上那件朱允恩带给她的内人服，敛眉低首，朝卢尚宫走过去。
因为是名内人装扮，并没有引起内禁卫的注意。宋子真来到卢尚宫近前，轻声道：“尚宫娘娘，卑职有事禀告。”
卢尚宫一怔，仔细打量她一下，那声音自然十分熟悉，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关于昌辉的真实情况，她也是刻意没有派人回客栈转告她，为的是无法开口，若说出实情，她并不放心宋子真身后虎视眈眈的朱允恩；若是瞒骗，只怕会造成将来她与昌辉之间的罅隙，这对昌辉没有好处。
卢尚宫谨慎地瞥了一眼左右内人，递给宋子真一个眼神，当先朝长廊拐角处走去。宋子真连忙急步跟上去。
“公子他怎么样了？危险吗？”宋子真不等站稳便急着发问。
卢尚宫没有给她回答，警觉地观察一下四周，确定没有旁人，这才开口：“谁带你来的？”
“是……朱哥哥……”宋子真老实回答，明白面对卢尚宫撒谎也没有任何作用，在王宫戒备森严的情况下还能够安然进宫，以她的本事根本做不到。
“他让你来探听殿下病情？”卢尚宫声音愈发严厉。
宋子真立刻明白卢尚宫话中所指。
“不是的，今天我已经把我的打算全部告诉他，就算他想知道实情我也不会说，就算是他刻意要我来探听情况，我也不会让他如愿。既然做了那样的决定，我就不会回头，我只是……想知道，他——究竟怎么样了！”最后一句话语气坚定，她甚至抬头直视卢尚宫，“你不派人告诉我他的消息，那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但是在我心里，没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我知道他的情况，因为后面的路是我要陪他一起走，这是卢尚宫您也做不到的。”
卢尚宫听到她的话，心中震动，这似乎是第一次真正从她口中听到如此明白地说出对昌辉的情感，但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也没有立即回答。
宋子真等了一刻，也不见卢尚宫有所表示，回头看看近在眼前的大殿，心中慌乱，忽然就没了面对卢尚宫的那许多顾忌，急道：“卢尚宫，我也不为难您，我自己直接进去见他，如果他没有危险，一定会见我，如果他已经性命垂危，也没关系，反正从答应他的时候起，我也已经把性命交出去了。”说着，也不待卢尚宫回答，转身便要走。
“等等！”卢尚宫赶紧拦住她，叹了口气道，“我带你进去。”
殿内烛火通明，昌辉安然卧于榻中，闭目轻眠，呼吸舒缓绵长，并无半点病者之态。榻前无人照应，只余一应急救之物堆覆在两侧边角——尽管不过是做戏，很多方面还是要做得足够逼真才不会引人怀疑。
而昌辉也难得趁这个时间好好休息，因此睡得十分沉。
殿门轻微响动，昌辉轻阖的双眸倏地睁开来，身形未动，眸光顺着门口方向瞟去，看见一名医女正小心翼翼地回身关门。此时大殿之内被允许进入的只有首医官与那名手被烫伤的医女，但是他却并没有看见这名半夜进入大殿的医女手上有任何包扎的痕迹。
然而不管来者何人，抱有什么目的，他此刻都不便声张，只能静观其变，无论如何一名女子对他还构不成任何威胁。
他重新闭上眼，屏住呼吸，凝神细听那医女动静。只听她脚步越来越近，最后在距他不过咫尺的地方停下。凑过来的身形在他闭合的眸中遮出一片暗影，他藏于被下的臂膊肌肉绷紧，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一根冰凉的手指轻轻凑到他鼻前，似是在探他鼻息。在这之前，他早已屏住呼吸，那医女探不都任何呼吸迹象，似乎有些慌乱，重重倒吸了一口气，喉间还发出低低的惊呼声。然后他感觉到这女子几乎半个身子都俯下来，贴到他胸前，身体竟似在轻微颤抖。
纵然疑惑，他也丝毫没有失去警觉，呼吸自然可以暂时收敛，但心跳却没有办法掩饰，此女动作无疑是在探他心跳。因此没有犹豫，他身体陡然暴起，左手抓住医女的肩膀用力一扭，将她翻转在榻上，右手准确地扼在她喉间，左手立即丢开她的肩膀，牢牢捂住她嘴巴，以防止她叫喊出声惊动外面的人。接着单腿一挑，本随他动作展开的锦被落下来将两人遮了个严严实实，只在头部隐隐投进一丝光线。然而借着这一丝光线，昌辉凝神看见那医女样貌的时候，顿时愣住。这偷偷摸摸进来打探他死活的竟不是别人，而是本已出宫的宋子真！
可怜宋子真此时整个人被昌辉压在榻上，动弹不得半分，脖子上强大的压力更令她呼吸困难，想开口，嘴巴却根本张不开。她被昌辉这种突然的动作惊住，本来见他没有呼吸，人已经陷入慌乱情绪中，万万没想到他竟还能跳起来做出这样一串生龙活虎的动作。她惊慌的眼神忽然转为狂喜，喉间咿呀出声，若不是被昌辉钳制，只怕早已控制不住叫出声来。
昌辉一愣之下，动作也舒缓下来，掌间慢慢散了力道。察觉到此时暧昧的姿势与宋子真盯着他的亮晶晶的眸子，他顿觉尴尬，松开的双手犹豫了一下，只好撑在她头部两侧，以减缓自己俯压之力。
“昌辉！”宋子真一获得自由，立即低呼着抬起尚能活动的上半身，朝着昌辉弓起的身子扑上去，两臂将他脖子抱得死紧。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尹智秀（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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