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君追叙.重生（快刀洪吉童之李昌辉续）》什么都是错吗

54、落狼窟（2）

　　待一队人重新又上了路，胜熙却机灵地没有自顾去逃命，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一批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又放了他，但他却知道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可能三个人就会有危险。于是他悄悄尾随在那队人之后，幸好这一年多以来，大师常常让他做一些体力活，把他小小身板磨砺的异常结实，再加上那些人带了三个被绑的人，又是走的夜路，行进速度并不快，所以他还勉强能够跟上。
　　那队人看似穿的是官府服饰，但却很奇怪地没有往进城方向行进，而是朝背向内城方向的山林里走去。胜熙跟了很久，最后来到一座山间平地上建起的小院。以他身量也看不清楚里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只得先顺着原路返回。一路上就着蒙蒙月光，他跌跌撞撞也不知摔倒多少次。虽然心里很害怕，但是一想到大师、熊和宋子真的处境，他就变得格外坚强，眼泪也不曾掉一颗，只想着怎样才能搬到救兵。
　　终于回到□□寺的时候，胜熙已经累得再也挪不动步子。但是当他看见朱允恩立在院子里的身影，立刻跳起来，飞扑过去喊着：“快去救子真姐姐！快去救子真姐姐！”
　　经过一下午的时间，朱允恩本想再来找宋子真好好谈一谈，没想到□□寺里烛火通明，房门洞开，却不见半个人影，正疑惑的时候看到大师的弟子胜熙磕磕绊绊走进寺院。当下他向胜熙询问情况，胜熙年纪虽幼，说话却是很有条理，一五一十把事情发生的经过讲述一遍，并把那队人身着官府服饰的特点提出来，还特别提到放他那个人所提到“义禁府”几个字。
　　朱允恩听了他的形容，立刻判断出那服饰的确应该是义禁府的罗将装扮。义禁府轻易不会出动拿人，除非对象是危及到国本的犯人，照这个情形看，他们要捉拿的很有可能是慧明大师和叫熊的男孩儿。但这种事必然是受命于王才能够执行的，毕竟当初慧明大师和熊是在王的默许下才能够安然存活到现在，这一点他已经从慧明大师那里有所了解。何以昌辉现在又忽然派人来捉，而且他不是不知道宋子真与□□寺关系匪浅。捉到人以后没去官府，反而隐进深山，难道是他改变主意，想拿住子真别有所图？这个想法让他神经猛得一震，千古帝王心，诡谲难测！他当即命隐晦带人跟着胜熙前去打探情况，而自己则前去王宫找昌辉问个明白。
　　昌辉用罢晚膳，正在思政殿批阅众臣上疏，心绪一直紊乱不定。宋子真离去前握紧的拳头还有女乐行首的突然死亡一直在他眼前晃，似乎在提示他这之间存在的某些联系。
　　他索性放下朱笔，命内官送了丹青用具进来。他提起画笔想做一幅秋迹图舒缓心境，但笔落纸端，却勾勒出一幅舞姿曼妙的写意人像出来。人物丹青本不是他擅长技法，但这幅以勾画山水之笔描绘出的人像却透出一股栩栩如生的灵动气韵。内官在旁边赞了一声“妙”，倒把沉思中的昌辉惊醒。他仔细看看自己笔下的女子，却正是当初宋子真冒充舞女在庆会楼表演洛神时候的样子，这倒让他沉静的眸光瞬间冰冷下来。
　　“智秀何在？！”他声音陡然冷厉。
　　守在门外的智秀应声而至。昌辉吩咐智秀：“派人去客栈看看，那个叫金秉贞的女子是不是还在！”
　　“殿下，那个女子似乎昨天晚上并没有回客栈。”
　　昌辉一惊，蓦地丢了画笔：“子真呢？还在□□寺吗？”
　　智秀犹豫了一下方道：“因为她是在□□寺，并没有派人跟着，所以这个时间是否还在□□寺，并不清楚，我立刻派人去查看一下！”
　　话音刚落，却听殿外一阵骚动，智秀利落地闪出门去，见一名身手极快的刺客已经连过几名内禁卫，直朝殿门扑过来，他正待拔剑阻击，忽听来人暴喝一声：“闪开！我来见你主子！”从这声音，智秀听出来者是朱允恩，登时楞了一下。
　　“让他进来！”昌辉在内沉声吩咐，智秀闻言闪身让路，朱允恩脚下生风，大步进了殿内。
　　昌辉不待朱允恩开口便神色惶急地问：“是子真出事了吗？”他心里本已经想到工曹的人有可能通过女乐行首和金秉贞探知宋子真与他的关系，会对她不利，此刻看见朱允恩冒然闯宫，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来找你要人，殿下！”朱允恩不复平日里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情，话语虽还算守礼，但是口气却带出了几许不敬。
　　“告诉我详细情况！”昌辉没有理会朱允恩的些许挑衅意味，径自将眸光锁住他的怀疑。
　　“人是被义禁府的罗将带走，所以请殿下给我一个解释。”
　　“什么？”昌辉不可置信地凝起双眸，抖颤的声音将他的紧张泄露无疑，“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允恩默然打量昌辉一刻，从他异于寻常的焦急神情里判断出他似乎真的对此事并不知情。昌辉在他印象里一直是睿智冷静，雷打不动的样子，如果现在昌辉的反应的确是因为担心宋子真的安危，那么他就不得不对之前的判断做出修订。
　　朱允恩一面将从胜熙口中得到的情况细述一遍，一面冷眼观察昌辉的表情，当他说到已经安排人手前去打探情况，他分明看见昌辉徐徐吐了一口气，似乎高悬的情绪才略得松懈。
　　昌辉听着朱允恩的叙述，脑子里已经大致把所有情形串联起来。昨日在工曹府内，必然是工曹、柳大人和女乐行首都认出了宋子真，只不过工曹眼里的宋子真是青楼妓女形象，柳大人和女乐行首眼里，宋子真却是与自己大有关联的女子，而两个人认出宋子真的情形没有逃过工曹的眼睛。所以在宋子真搅了他的布局之后，才让他更加警觉宋子真的身份背景，因而当晚便在女乐行首那里探问到宋子真的情况。但女乐行首所知也无非是宋子真入宫表演舞艺，并与自己有一定关联。真正有效的消息恐怕还是着落在金秉贞身上，否则工曹的手不会伸到□□寺去。
　　“这必不是义禁府所为！”昌辉听完朱允恩的讲述，立时做了判断，“智秀，你马上去找崔判书，把义禁府的情况详细查明出来！”
　　智秀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动身，而是谨慎地问：“殿下，您该不会是……”
　　昌辉没有回答，只冷冷扫过去一个眼神，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肯定。智秀接收到那样的眼神，心下一切明了，躬身领命退出。多余的劝说也只是白费唇舌，以一位王者的睿智去行一名男子职责，前途可能面临的危险，他不会不懂得。
　　这情形，朱允恩也大致明白，他没有料到昌辉竟然毫不顾惜身份与地位，打算亲自去救宋子真。照他看来，昌辉肯拨派人手已经算视子真为心头之重。
　　昌辉匆匆更换了便服，长剑斜背，眸中本潜藏的忧戚与不安越发明显。
　　昌辉与朱允恩两人快马疾奔，先到龙门点选了一队剑客，然后赶至□□寺，与等在那里带路的朱允恩手下会合，一并赶往宋子真等人被囚之地。
　　如果强行救人，以朱允恩在朝鲜培植的势力，其实并不难做到。但朱允恩在不能肯定对方是否确实已经知道宋子真的真实身份和自己暂时抱持观望态度的情况下，除非宋子真面临生命危险，否则并不打算贸然出击。因此他才迫切需要昌辉的协助。昌辉已然洞悉朱允恩的打算，宋子真于他而言并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更像是一种象征亦或种达成某种目的的手段，只要最后宋子真的性命无虞，那之间的过程发生怎样的曲折就无关紧要。也唯此，得到宋子真被抓的消息后，他才没有直接带人打上门去救人，反而一面派人严密监视，一面却跑去王宫质询。
　　然而他知道，宋子真于他的意义与朱允恩不同，这一生，纵然是在艰难反正的路上，他也不曾想让利禄成为他手中唾手可用的棋子。如果因为利禄决绝离去，注定了他余生里孑然一身的命运，那么至少能够令宋子真的笑容在他视线之内绽放，对他来说已经是尽一切力量想要抓住的一种期冀。
　　“你们，留在外面接应。”昌辉语调低沉平缓，恰好道出了朱允恩心中所想，自然朱允恩也不会表示反对。他利落地覆上蒙面黑巾，留一双黑如暗夜、灿若星子的眼睛直直盯住小小的山间院落，朝身后剑客微一点头，敛身缩影，如鬼魅般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