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君追叙.重生（快刀洪吉童之李昌辉续）》什么都是错吗

48、入虎穴（4）

　　柳大人闻言，立时咳嗽几声，不悦地道：“你这是什么话，区区一个妓女，我怎么会认识！”
　　“既然大人不认识，那么这件事就看大人怎么处理了，在场诸位大人都看着哪！”工曹早知道他不会承认，因此顺坡就把难题推给他，语毕，便朝身后侍立的仆人使个眼色。
　　柳大人唇角艰难地抖动几下，猜不透工曹安的什么心思，转眼看看四周，的确很多大人的眼神都在往他身上飘，论理他是百官之首，别人再怎么好奇也不敢僭越他之上，贸然出头来处理问题。
　　他只好定一定心神，正色道：“你有什么冤屈，先仔细道来，如果当真是冤大于天，这里的大人们都会为你做主，如果诚心扰乱宴会，也一定会依法惩办！”话虽如此说，他心里却着实没底，宋子真这番行为，实在让他找不准方向，不知道她究竟是为哪边出头。
　　“各位大人！”宋子真终于松开女乐行首，只余一只手暗地里扯着她的裙角，以图出现意外便下杀手锏。然后朝着四面的官员行了个礼，哭了个梨花带雨的样子哽咽道：“小女自小父母双亡，流落街头，孤苦无依……”只说个开头又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实则肚子里快要被这套说辞憋得爆掉。
　　昌辉在一旁听了这几句，在这种场合下居然不自觉流露出笑意，只好紧紧抿起双唇尽力忍住，心道：若她是孤苦无依，那些为她身份而镇日绸缪的随从们又该何去何从。以她性格，只怕是自愿流落街头、宁孤苦而毋依才对。
　　却听宋子真哭了一刻，又抽噎道：“小女沿街乞讨的时候，幸亏一位好心姐姐收留，还传授我一身才艺，我才能活到现在。可是，我那个好心的姐姐前几日被一位大人带进府里，说是要准备参加宴演，谁知隔天我看见的便是姐姐备受欺凌后的尸身……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不能亲手血刃仇人，我也想为她披麻戴孝，令她入土为安啊!但是，那位狠心的大人不但不准我这么做，还逼我强颜欢笑、披红挂绿的为他寿宴助兴……这究竟还有没有国法天理啊？呜呜……我那可怜的姐姐呀！”一段哭诉讲完，宋子真又是一段嚎啕大哭，甚而伏地哀嚎，只因为抽气过频，她有些头脑眩晕。
　　众人听完这段话，话中所指的大人是谁，自然清楚，有部分不愿生事的官员便选择闭口不言，还有部分略耿直些，已经在心里咒骂了工曹不知多少遍，还有那工曹一派的立刻站起来怒斥：“这个丫头如此猖狂，敢在诸位大人面前横加诬蔑，快来人拖下去送官严办！”
　　工曹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把眼睛看着柳大人。按理说，柳大人虽然为官尚清廉，但也一样身为贵族，对待贱民的态度与他并无二致，所以对这种事应该也不会对他多加怪责，至多以调查事情原委的理由将舞姬收监，而后私下里秘密与他合议解决办法。但倘若他有任何偏袒的意思，那必然就证明这个舞姬身份大有问题。
　　柳大人已经约略明白工曹的盘算，但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的局面，若想两全其美，实在困难。左右看一看，撇见智秀的身影，心里又咯噔一下。智秀与王的关系已经是坚如磐石，自己今天的一举一动只怕都逃不过王的掌握，他唯有把问题原封推回去，看双方如何解决。于是开口：“你这番话可有证据？要知道诬蔑朝廷命官可是要受到国法严办，今日是李大人寿诞，你且退下，相信李大人也不会和你一个小丫头计较，若果真有冤屈，就等有了充足证据，去捕盗厅鸣冤，到时候官府一定会为你受理此案。”
　　场内众人都是一愣，没料到柳大人居然如此处理这个问题，宋子真也有点吃惊。昌辉虽然猜到柳大人已经认出宋子真，但也未料到，他竟会公然袒护她，这与他一向的做法差距实在太大。昌辉锐利的眸光在柳大人与工曹身上逡巡，试图找到些答案以解疑惑。
　　工曹鼻子里喷出一丝笑，话音里依然不动声色：“柳大人说的对，今日是专为诸位大人娱兴而设的宴演，我自然不会与一个野丫头计较，破坏诸位大人雅兴。”于是转向一旁大汗淋漓的管事又道：“把她带出去，不要留在这里耽误大人们高兴。”话音方落，突然在座官员都惊呼起来，只见四面屋顶上出现很多蒙面黑衣人，加起来有几十名之多，并且有差不多一半人正持弓挽弩，瞄准在场众人。
　　短暂惊呆过后，人群里有人惊叫一声：“是洪吉童！”众人一听，都吓的几乎瘫倒在地。
　　黑衣人里当先走出一名高个男子，指着院落里的人群，扬声道：“对付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根本不用我大哥出手，有我就足够。”他这句话无疑更加肯定这批人是属于洪吉童麾下。
　　众人心中俱都起了疑问：“洪吉童不是已经被悉数歼灭在马川山了吗？”“明明是殿下亲自督战，艰难攻打几个月才完成的战斗，为什么洪吉童还活着？”当然疑问之余还是保命为先，谁也不想被当成流箭的首要目标，因此你推我搡乱成了一团，都想拿别人来当肉盾遮挡，找不到人的也都躲进桌椅下面以求挡得一时算一时。
　　院内只有几个人仍然稳稳地没有慌乱，便是昌辉与智秀、宋子真和柳大人。宋子真是乍看见是自己曾经最崇拜的洪吉童的部属，心里一阵激动，料想一向以活贫济世为先的洪吉童一定不会伤害她这个身为贱民的可怜女子，心里坦荡反而无所顾虑；柳大人是阅历颇丰，这种场合下依然能够保持镇定；智秀则不落痕迹地挡住昌辉一侧；昌辉却是一脸淡然，虽然还猜不透这批人究竟是什么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为伤人而来，否则也不会空摆出这个架势，还未伤人半分，因此只定定打量情况，况且以他护卫的身份，“主人”尚且屹立不倒，他自然也不可能独自惜命。只是他心里还记挂着宋子真的安危，见她状似又惊喜又痴迷的样子不眨一下眼的盯着黑衣人瞧，全然不像身处危险之中。
　　柳大人厉声喝问：“你们想干什么？”
　　黑衣人笑了一下，指着东躲西藏的官员们，鄙夷道：“看看，看看你们这些人，国家就是慢慢被你们这些人毁了！以前在大殿上，你们不是唇枪舌剑挺威风的吗？怎么现在都这副德行，哎呦！洪大哥被你们这帮人算计到，真是太不值得了，今天我就来给大哥出了这口恶气！”
　　话说到这里，柳大人方才有些相信这批人是洪吉童的手下，心内不由又惊又喜，洪吉童固然可恨，但如果洪吉童活着，利禄也就有生还的希望。
　　官员里有胆小的躲在桌子后面喊：“饶……饶命，和我们……没……没关系啊，都是柳永虎和王做的！”
　　柳大人冷哼一声，说话的是谁，听声音已经知道，平日里笑脸相陪，出点问题就怕得身后事都不顾，这等小人行径，实在可惜自己当初栽培他的心血。
　　黑衣人突然从身边人手里接过一只弩弓，瞄准喊话的人，轻轻一勾机关，只听“啪！”一声，弩箭深深没入那人身前的桌面，再深半寸已经射入他心口。那人受此惊吓，登时晕厥过去。
　　黑衣人也不再理他，又对众人道：“现在知道推卸责任了？谁会信你们这些狗官的话？当初挑拨我大哥和王分裂的时候，胆子不是都挺大吗？不过你们放心，今天我们来，不为钱财，至于性命嘛，那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他把弩弓放回身边人手里，又接过一卷纸，打开来给众人晃了晃，又道：“我这里有份起誓书，至于起誓内容，各位大人都是一肚子墨水儿，自己能看的明白，劳烦各位大人在下面签上自己的大名，今天大人们还能赶得上回家吃晚饭，如果有一个人不签的话，那大家以后可就没有晚饭吃。现在阳光正好，大人们就开始动手签吧！”
　　他将扯过一张桌子，将桌下藏的官员一脚踢开，把起誓书铺到桌面上，放上笔墨，对着离他最近的工曹勾了勾手指：“李大人，您先来吧，客随主便。”
　　工曹扯着家仆的后襟，不肯动。黑衣人一挥手，又从房顶上跳下一名刀客。他来到工曹身边，先踹开家仆，然后将一柄亮闪闪的大刀架到工曹的脖子上。
　　黑衣人不紧不慢地道：“快来吧，李大人，其他大人们在您这里享受完午饭，还要赶回家去吃晚饭呢！”
　　工曹哆哆嗦嗦站起来，磨蹭到桌边，咬牙提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其他人也老老实实地跟着在起誓书上签下名字。直到最后剩下柳大人与智秀，众人眼睛都盯着两人，心知柳大人脾气梗硬，未必买账，而智秀则是王的贴身侍卫出身，以那份起誓书的内容来说，他肯署名的可能性也非常小。大家的性命此刻算是握在了他二人手里。
　　智秀心里早有了决定，见众人都已经签完，举步也来到桌面，拿起起誓书仔细看了看，然后啪的拍回桌上，面色极为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