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君追叙.重生（快刀洪吉童之李昌辉续）》什么都是错吗

13、牢狱劫（2）

　　昌辉闻言，朝里间看去，目光中若有所思。这时，从里间传来一阵低低地吟唱声，曲调愤懑悲戚。
　　“堂堂大元，奸佞专权。
　　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军万千。
　　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
　　人吃人，钞买钞，何曾见。
　　贼做官，官做贼，混愚贤，哀怨可怜。”
　　昌辉与智秀都通晓汉文，听得出这是清国那边从前朝流传下来的小调，大意是百姓咒骂元朝政权黑暗污秽。
　　那最后一句听得昌辉心中一紧，“贼做官，官做贼，混愚贤，哀怨可怜。”朝廷腐败到如此地步，必然会民怨沸腾。而今他尚未坐稳的这个天下，连他这个王也被逼做起了贼，虽然不是调子里那种意义上的贼，却也谈不上是一个有力稳固的国家应有的常态。以前他太过在意洪吉童的话，以至于在洪吉童死后，他才想到要用这种非常的手段作为辅助来治理他的国，或许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法为自己编织一个把洪吉童的梦和自己的梦结合到一起的幻觉，从中寻觅一些利禄和洪吉童那个他所不能触及的世界里的安慰。他受到了他们太多影响，几乎快要混淆了自己身份。他开辟这一条新路，也许只是非常时期的一种非常手段，如果要更为稳固的治理这个国家，最终还是需要他高坐在王位上实行强有力的大局控制。想到此，他倏然起身说了一句“回宫吧！”便朝外走去，智秀忙跟上他的脚步。
　　屋内，依旧用低声吟唱来缓解疼痛的宋子真慢慢沉睡过去，浑然不觉自己简单的一支小调带给这个国家的王多大的震撼。
　　隐晦一身夜行衣迅速闪进房内，朱允恩见只有她一个人，无奈的笑了笑：“没有找到，还是她不肯跟你来？”
　　隐晦单膝跪地，低首回禀：“都不是，是我失职了！”
　　朱允恩诧异：“你先起来，出什么事了？”
　　隐晦站起身，取下面巾，面带惭色地回答：“按照他们提供的消息，我的确找到她了，只是在义禁府救她的时候失手。”
　　朱允恩诧异地问：“你怎么会失手？那一帮混饭官兵应该完全不是你对手。”
　　隐晦随即把当时情况详细给朱允恩描述一遍。
　　朱允恩听完，神色异常紧张：“不知道她招惹了什么人！那批人到底要对她做什么？我原以为把她放到这里是最妥当的安置，现在看来完全错了！”
　　隐晦见他如此自责，忙道：“如果她能老老实实跟着留下的护卫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您不要这样责怪自己。”
　　朱允恩叹口气：“这丫头，完全是想摆脱我才这样吧！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让她受受罪也好，她折腾得实在不象话，又惹义禁府，又惹来路不明的人！”
　　“主人，有些奇怪，今天和我交手的那人和昨天夜里来李家盗窃中的一人非常相似，他好象也已经认出我。虽然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我感觉总象在哪里见过。”
　　朱允恩挑挑眉：“如果和昨天夜里的是同批人，至少可以肯定完全是朝鲜这里的人，而且和盗贼脱不了干系，幸好不是清庭的人。你上次不是看见清庭使者拜托龙门找她吗？我就担心他们是不是已经有所察觉！这避风港也很不宁静啊，多尔衮的手伸的太长了。”
　　他停顿片刻方又继续道：“去把查到消息的人叫过来，明天我们去趟□□寺，既然她暂时是在那里落脚，慧明大师可能会了解一些情况。”
　　隐晦高挑的身子只一晃，人已消失不见。

　　昌辉处理完堆积的奏章，长长吐了口气，想要驱散心胸中的抑郁和烦闷，然而煞时的轻松之后却是加倍的沉重，责任、义务、悲伤和痛苦纠缠着他的每个神经。他需要开怀一笑，需要能找个人一起舒心惬意地谈一些轻松话题，就象利禄所说的那样，倒尽心中苦闷。但那个人又在哪里？
　　他同智秀回到龙门，卢尚宫正在同大夫商量宋子真的伤情。他皱起眉听了一刻，略带疑惑地问：“到现在还没有清醒吗？”
　　“我带她回来的时候，醒过一次，但是说了一些清国的话就又睡过去了。”
　　昌辉点点头：“城门守卫没有怀疑吧？”
　　“我用了殿下的御赐金牌，应该没有人怀疑。”卢尚宫回道。
　　昌辉负起手，漆黑双眸泛起一丝隐忧。
　　“现在义禁府对于这件事非常看重，已经写了折子递上来，要求通缉。我担心这事继续延伸下去，会对今后行动很不利。”
　　卢尚宫也表示赞同：“确实是这样，所以今后的行动，请殿下无论如何不要再亲自参与，如果再发生前天的事情......”
　　“不会的，卢尚宫！”昌辉截住她的话，“以后我不会再参加，完全交给你们去做，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要守护一个国家实在太不容易，必须要集中起全部精力！”
　　卢尚宫听到昌辉这样说，心里顿时放松不少，她轻声问：“殿下要去看看她吗？”
　　昌辉无言地点了下头，该如何处理善后宋子真这件事，他还没有完全想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宋子真的背景或许并不象原来智秀所了解的那么简单。
　　卢尚宫带昌辉走进宋子真的房间后轻轻退了出去。昌辉走近床塌，见宋子真趴卧在锦被上，面容苍白，双唇干涩，纠结的眉宇间好象也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愁苦，和之前那个一脸笑容、明丽动人的样子相差很远。
　　她究竟是什么人？昌辉想到她与那黑衣人之间令人生疑的关系，不由思忖。
　　忽听宋子真嘟囔：“买药......”说的完全是清国语言。
　　昌辉半蹲下身，凑近她的头，也用清国话问：“是什么药？”
　　宋子真听到问话，突然睁开眼睛，朝着昌辉喊：“朱哥哥？！”
　　昌辉没有应声，缓缓站起身。已经是第二次从她口里听到朱哥哥的称呼，莫非就是和要救她走的人是一起的吗？
　　宋子真使劲眨了眨眼，看看眼前一段绣了花团的墨绿锦袍，侧起脖颈，顺着那袍子往上看去，是一张俊逸沉静的面容。她颓然地又把下巴放回到塌上，小声嘀咕：“哦，李昌辉，我听见有人说清国话，还以为......唉！”
　　昌辉看见她失望的表情心里有些旧痛被重新牵扯，这样的表情他曾经在利禄脸上看到过不止一次。
　　“你的伤还好吗？那个......应该还很疼吧？”宋子真见他一言不发，也懒得费劲扭着脖子去看他表情，于是伸手指了指他的腹部问。
　　昌辉被她一指，不由一手抚上伤口的部位，但看到她趴着动也不敢动的样子，忽然轻叹口气，这女人，自己背着满身伤，居然还有心情关心起他来。
　　“你刚才说到买药——那是什么意思？”昌辉没有回答她反问。
　　“买药？我说了吗？”宋子真转着眼睛想了想，突然叫：“买药！现在是什么时间？这是哪里？”一面叫一面便要翻身爬起来。
　　但，她情急之下显然忘了自己还是重伤在身，剧烈的疼痛一下子逼得眼圈儿泛红，昌辉及时抓住她的胳膊才使她没有跌落到地上。
　　宋子真裂着嘴：“□□寺里有个女孩儿，正在发高烧！看在我救过你一命的份上，帮我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好不好？”
　　“所以你为了给她买药才又回城里去吗？”昌辉疑惑地看着她，明明应该是脑袋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做起事来却愚蠢的要命，这个结论虽然他早就下过，但是今天感觉却愈发强烈。
　　“我说——好歹回个话嘛！”宋子真扭起脖子，明明看起来是个很有魄力的俊俏公子，怎么总是傻乎乎一个人发呆。
　　昌辉回身向外喊：“智秀！”
　　智秀应声跨进门来恭身而立。
　　“立刻派人到□□寺去，带上退烧草药，看看那里有位生病的女子情况怎么样了。”昌辉吩咐，见智秀答应着退了出去，又扭头宽慰宋子真：“现在你可以安心休养了。”
　　宋子真用力点点头，朝他竖起大拇指：“你果然是好人一个！”
　　昌辉没有说话，回过头朝门外走，又停下来反身问：“昨天，想要救你的那个人，是谁？”
　　宋子真把脸埋在塌上，闷声道：“我不认识......”
　　昌辉看她样子就察觉她在说谎，也许是因为什么特别的原因，她不想说，他也没有继续追问，轻轻走了出去。
　　宋子真自然明白，李昌辉肯定不会相信她的话，她说不认识，也只是想告诉他，自己并不想说。昌辉没有继续追问，她感到很高兴。因为她一直都处在矛盾中，急切地想要见到朱允恩，却又害怕看见他。自从六年前他离开朝鲜，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但她知道他迟早会回来找她，所以四年前她终于成功的摆脱护卫的跟随，只身一人四处游荡。如果现在真的是他回来朝鲜，而且又查到她的行踪，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朱哥哥，对不起！她心里默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