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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牢狱劫(1) ...

  •   宋子真挣扎着爬到一堆乱草上,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果然生而为人不能随便说话。早上才刚刚说第一次穿那么漂亮,第一次坐朝鲜的轿子,就算明天被抓去砍了头今天也该笑.......
      难道早上的笑容就是她留个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了吗?看那帮凶神恶煞今天的架势,再不开口,明天就算死不了,也该一脚踏进阎王殿了。
      但,不该说的终究还是不能说,那个丰神俊朗的盗贼公子,如果只是因为她熬不过重刑就断送了大好前程,那么就算她侥幸活下来,心里那笔歉疚恐怕也会压她一辈子,更何况他身后还跟着一大票人,一个换这么多个,绝对值得了。
      略微动一动,钻心的疼痛就牵扯到她的泪腺,她只好老老实实趴着。紧临几间牢房里也都传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看来这里的官老爷不是吃干饭的,每天都有不少人受刑。这让她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首小曲,不由轻声哼唱起来:
      “堂堂大元,奸佞专权。
      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军万千。
      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
      人吃人,钞买钞,何曾见。
      贼做官,官做贼,混愚贤,哀怨可怜。”
      哼着曲子的时候,她感觉伤口似乎没有那么痛了,于是一遍一遍继续低声哼唱,这曲子哀怨愤懑,那些受刑的人似乎心有所触,呻吟声渐渐消失。
      正哼着,忽然监牢大门打开,几条黑影闪进来,围着各个牢房迅速察看一圈,最后在宋子真的牢门外停下,其中一个人低声问:“你是宋子真?”
      宋子真止住哼唱,费力地扭转身体:“是啊,你们是——”
      “啪”!问话的人忽然挥剑劈断栅栏上的锁链,一步跨进来,一言不发,抬剑朝宋子真刺过去。宋子真瞪起眼,楞在那里,她没想到自己已经是这种样子还有人会来杀她。
      突然,凌空飞射过一样物事,正弹在黑衣人手上,他虎口发麻,长剑顿时落地。栅栏外几个人慌忙回身,却见一道黑影直扑过来,转眼间已连出几招,那几个人被迫让开栅栏小门。
      那黑影正待进去,忽然感觉背后有劲气袭到,身形一矮,躲过那一招。回头一看,又多了两名身形瘦高的黑衣人,其中一个不等他看仔细,举剑直取他右臂,另一个则迅疾进入牢房。
      想要杀死宋子真的黑衣人已经拾起长剑,重新朝她刺过去,“当”得一声,进入牢房的黑衣人出剑阻住他的剑势,厉声道:“住手!”
      那人闻言,立即讶异地罢手,他已经听出是昌辉的声音。
      昌辉迅速弯身抱起惊骇中的宋子真,对他道:“把那个人拿下!”然后一矮身,出了牢房,避开缠斗中的智秀和黑衣人,朝门外跃去。
      那黑衣人见昌辉抱走宋子真,猛得一个剑势击退智秀,便要紧跟过去,龙虎从牢门处横里刺出一剑又将他身势拦下,余下几个人也一齐挺剑把他团团围住。
      宋子真被人抱着跑出了府衙,才终于从一个接一个的黑衣人车轮战中清醒过来,她嗫嚅着恳求:“我说——”
      昌辉正忍着伤痛急于奔跑,没有顾上回应。
      “如果你要杀我,能不能先我把打晕再动手......?”宋子真又进一步解释,“我不想自己看着脑袋掉下来,那样会很疼!”她说得很无奈,周身筋骨都饱受酷刑,就算现在只是被人抱着,没有任何禁锢,她也完全施展不出自己的优势。
      昌辉听到宋子真居然提出这种要求,刚刚提起来的一口气竟被呛住,疾奔中的身体险些卡壳儿。
      昌辉喉头微动,终于顺下那口气,索性不再理会她,默不做声,只是一路飞奔。此时,趁还没有人察觉,离开义禁府越远越安全。看守人员虽然都已经被打晕,但是智秀他们和那黑衣人的打斗迟早会惊动巡夜罗将。而且伤口的剧痛让他十分清楚,不抓紧时间,他也很难再坚持下去。
      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昌辉抱着宋子真赶到城内落脚点。刚进院子,力竭的他便丢下宋子真,歪倒在地,伤口重新裂开的剧痛使他面目有些扭曲,冷汗浸透蒙面黑巾。
      宋子真被仍到地上,正好是背部着地,这一下无异伤口撒盐,受鞭笞最重的地方结结实实撞到地面,直疼得她裂着嘴半天没回过气。
      两个人都仰面朝天躺在院子里半天没有动弹,只听得到彼此嘴里抽冷气的声音。
      这时,幽暗夜幕里有一道白光飞流而逝。
      是流星!宋子真惊喜得仿佛暂时忘记了疼痛,硬撑着翻过身,趴在地上,心里激动不已。
      昌辉也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白光,但是流星对他却没有多大影响,毕竟,再美的流星此刻也给不了他任何帮助。他捂住迸裂的伤口,抬起肩膀,从身上摸出两个装有伤药的瓷瓶,丢了一个到宋子真手里,咬着牙,艰难的道:“这——是伤药!”
      听到黑衣人的话,宋子真喜悦的情绪骤然被打破,那独特的低沉嗓音使她一下子认出他的身份。她转过头大为惊讶:“李昌辉?!”
      昌辉深深地皱起眉,偏过头去:“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这样叫我!”
      “只不过是个名字而已啊......”宋子真扁扁嘴。
      她忽然想起昌辉的伤势,赶紧挪了几下靠近他,探手朝他腹部摸去,触手一片濡湿,显然是伤口裂开的症状。她慌忙拿起昌辉丢给她的伤药,动手要去解他衣襟。但这一连串动作令她自己身上的创口被拉扯得生疼,她抽了口气,忍不住呻吟出声,停下手里的动作。
      昌辉单手撑地慢慢坐起来,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口气:“那伤药是给你的,自己用。”说着背转过半个身体,解开衣襟,草草敷上伤药,简单包扎了伤口。回过身来却见宋子真手里拿着药趴在地上纹丝未动,又皱起眉:“为什么不用药?”
      “啊——那个!”宋子真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够不到,胳膊不够长啊!”
      昌辉楞了一下,旋即明白她伤口大半在后面,因此自己根本不能上药。他有些犹豫,只好长吸口气,站起身,重新抱起宋子真走进房屋里间,把她倒放在塌上,反身点亮烛火。
      宋子真之前被他抱着完全是等着惨死的心态,完全没有留意。此刻再被他有力的臂膀抱起,竟感觉十分舒适,脸上露出享受中的笑容。
      昌辉看见她怪异的笑容,奇道:“刚才还疼得很可怜,现在又在笑什么?”
      宋子真闭上眼睛:“现在感觉好舒服啊,让我想起小时候,每次故意耍赖不想走路,朱哥哥不是抱着我就是背着我,那种感觉好久都没有了。”
      昌辉拿着药的手停在半空,一面是因为宋子真思维的跳跃,一下子从他扯到某个朱哥哥身上,心里有一些异样的感觉;一面却是因为他发现宋子真身后的伤情非常严重,有些无处下手。她背部的衣衫已经被抽打得破碎不堪,从后背直到腿部,细嫩的皮肉上,渗血的鞭痕条条道道触目惊心,他想不明白她一个柔弱女子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保持如此清晰亢奋的精神。
      这样的伤情已经不适合直接涂抹伤药,必须要先用温水清理伤口才行,但是他还从没有如此亲近过一名女子,连利禄也没有过。
      正犹豫间,忽听门外脚步声响起,智秀和卢尚宫匆匆走进来。昌辉下意识得抓起一条棉被,盖到宋子真背上。这突然的保护之举使得智秀和卢尚宫讶异的对视一眼,卢尚宫朝门外摆了摆下颌,智秀又退了出去。
      卢尚宫带身后跟着一名大夫走到塌前,瞥了一眼宋子真,方问:“您的伤还好吗?”
      昌辉站起身轻点下头沉声回答:“我没事!赶快给她医治。”
      卢尚宫对身后的大夫交代了几句,跟在昌辉身后往外走。昌辉忽然停下脚步,转回身叮嘱:“尽量——不要留下伤疤!”大夫连忙点头。
      昌辉回到外间,捂着伤口,慢慢坐到椅子里。不知怎么,宋子真那些伤口让他想起多年前的小利禄。那时候他不小心烫伤了小利禄的胳膊,害得她哭个不停。卢尚宫还笑着对他说:“在女孩子身上弄出了伤疤,这可怎么办啊?”就在那一刻,慌乱的他许下了对利禄一生的承诺,虽然幼年的他并不懂得女孩子身上留疤究竟会有什么严重后果,但是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明白其中含义。当年只是那么小小的一个疤,冥冥中就让他和利禄有了痛彻心扉的相遇、相识和离别,更让他在利禄那里遗落了自己初次萌动就已破碎的心。而今宋子真因为救他,承受了如此巨大的痛苦,他该如何去面对?
      “殿下!”智秀走到他身边低声禀告:“那个人,没有拦下,因为怕惊动义禁府。”
      昌辉蓦地回转心神:“你和龙虎联手也拿不下他?”
      智秀摇摇头:“我想,那应该还是名女子,女子里这样的高手实在罕见。”
      “闯王宫,埋伏在李家,偷袭义禁府大牢,连续三天都有那女子出现,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昌辉沉敛目光,凝神思索。
      “这个,或许宋姑娘知道,今天是那女子从龙虎手下救了她。”智秀在一侧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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