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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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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世隔绝的大草原里,生活着幸福的一家三口,分别是鹿妈妈、鹿爸爸、鹿宝宝。”周绮留读得毫无感情,如同雨后的萧瑟秋风穿过巷堂。
“呱呱(姑姑),然后呢?”周延欢娇娇糯糯,挽着她纤细的手臂,粉嫩小脸上对绘本内容的好奇都快溢出来了。
周绮留忍不住揉她蓬松的卷发,本来就乱糟糟,经过这番折腾,更像个鸟窝了。
周延欢撇着嘴,嘟囔道:“猫猫(妈妈)好不容易梳整齐的,不准弄乱。”
周绮留捏了下她的脸蛋,软乎乎的,像刚出笼还冒着热气的小猪包。“因为你像只小鸟一样可爱,呱呱忍不住想摸你的头,原谅呱呱,好吗?”
“真的吗?”周延欢喜笑颜开,笑容纯真无暇,“那给呱呱特权,因为我最喜欢呱呱哩!”
轻而易举哄好她,周绮留翻了页绘本,温声念着上面的字句:“鹿宝宝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鹿爸爸告诉她,外面太大了,遍地都是威胁,不许鹿宝宝出门。”
“可鹿宝宝长大了,变成了鹿顶顶,那颗冒险的心蠢蠢欲动,某天,兔怂怂找到她,对她说,”周绮留压低嗓音,“顶顶,你知道吗?在西边的西边,有片广阔的雪原,我们一起去看吧。”
“鹿顶顶欣然答应,背起兔怂怂就出发……”周绮留刚要继续念,见她突然举手,便让其站立发言。
“她们真傻呀,这样多累,为什么不开车车去呢?”周延欢假装操纵着方向盘,身子左右摇摆。
“草原很偏僻落后,没有车车,兔怂怂也没有驾照,”周绮留张口就来,又接着讲故事,“可路程太远,鹿顶顶迷路了,跟兔怂怂分开了。”
周延欢掰着手指,满脸不解道:“为什么不用导航呢?”
“鹿顶顶是个连导航都看不懂的路痴,”周绮留赶紧握住她的小手,制止道,“不可以掰手指。”
“好,我知道了。”周延欢嬉皮笑脸,没当回事。
周绮留将人揽入怀中,在她耳旁叙道:“鹿顶顶坚信,兔怂怂一定会来找她,就在原地等待,春夏秋冬已不知几个来回,她等不到好友,大失所望,独自前往雪原。”
“等她抵达雪原,却发现座无比美丽的冰雕,走近一看,那正是兔怂怂。”周绮留目光扫过剩下几行,绘本虽是蜡笔图画,可都很精致,兔子冰雕在月光星河下格外明亮。
“原来啊,兔怂怂坚信,鹿顶顶会赶到约定的雪原,就在那儿日夜守候,盼着对方的到来,最后变成了冰雕。”
“鹿顶顶掉下眼泪,也变成了冰雕,几百年的风雪吹过,再也分不清谁是谁。 ”
“这个故事不适合小孩子,”周绮留放下她,单手托腮,“你有听懂吗?”
“哼哼,呱呱,我快六岁了,不要把我当小孩子看待,”周延欢转着食指,洋洋得意道,“啧啧啧,不就是私奔失败的故事吗?”
“谁教你的?”周绮留险些无言以对。
周延欢激动道:“网上很多,我经常刷到,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周绮留面不改色地威胁道:“信不信,我让猫猫限制你玩手机的时间。”
“我心碎了,我错了啦,俺们受受哩。”周延欢搓搓她的膝盖示弱,见她脸色依旧,又多搓了几下。
大人尚且不能抵挡手机的诱惑,更何况孩子
“天气太热了,别碰我,”周绮留不为所动,拿开她的手,“还有,纠正过来,是I am so sorry.”
“我真的真的真的……知道错了嘛,你原谅我啦。”周延欢边发誓边点头。
周绮留不留情面道:“本就不该让你接触太多电子产品,必须限制。”
“你无情!你残酷!你……”
“你在无理取闹。”
周延欢话被打断,背过身去不理她,气鼓鼓道:“我决定了,我要跟你绝交三分钟,这段时间不许喊我,也不给你摸头。”
周延欢的肩膀被人戳了下,赌气道:“还没一分钟呢。”哼,我可是有骨气的!
“你看,这个是什么?”周绮留使坏,拿颗果冻在她眼前晃悠,“巧克力味的。”
“我要!谢谢呱呱,我们和好吧。”这可是她最喜欢的零食,她使劲踮脚尖,怎么都抢不到,迫切得跳起来。
“到房间去吃。”周绮留不再逗人,把果冻交给她。
周延欢气消了,两手捧着果冻,正要回房间享用,身前却有个男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她藏起果冻,怯怯道:“包包(爸爸),你醒啦。”
周嘉临醉酒刚醒,原本睡眼惺忪,听到这个称呼就来气,一下子精神了,斥责道:“我说了多少遍了?要教多少遍你才会?啊?回答啊!要叫我爸爸,和你妈一样笨。”
“对不起,爸爸,我知道错了。”周延欢背着手,低眉顺眼,不敢违背他。
“你不很忙吗?”
说罢,周绮留眼神示意她回房间,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周嘉临,才溜进去。
“子不教,父之过,我正在教育她,否则到外面,只会丢我的脸。”周嘉临心情不爽,可思及还有求于她,语气就放缓了些。
“你回家住的话,事先告知我,我给你安排。”周嘉临坐在沙发的主位,举起打火机点了根烟,从鼻腔里呵出浑浊白气,尼古丁充斥着整个房间。
“我床都搬了,还能住哪?”周绮留不以为然,用杂志挡住脸,尽量避开烟味,“吃完饭我就走。”
本想将就几天,等程忆同回来。打开房门,发现从小住的房间变成了麻将间,很多东西都被扔,在此之前,她完全不知情。
她清楚知道犯人就是宁净,她早习惯了,从小到大,被扔的不止这些,玩具、衣服、作业本、首饰,应有尽有,只要不是宁净买的,都会被偷偷扔掉。
周嘉临抖了抖烟蒂,自作主张道:“你跟阿欢,还有她妈挤一间,家里还有张折叠床,你先将就下。”
周绮留问道:“你们分房睡?”
这套房子总共四个卧室,周绮留之前住的房间装修成麻将间,主卧住着宁净,其他几间卧室是排资论辈,按年龄从长到幼排序分配。
周嘉临抓了把头发,解释道:“我最近很忙,生意都快顾不上了,在家也是吵架,干脆就分房睡,眼不见心不烦。”
“这样。”周绮留很冷淡,只是随口应了句,就刷起了手机。
“我之前就问过你吧?你考虑得如何?”周嘉临睨着她,“我正在扩大规模,现在投资不亏,稳赚不赔。”
“你是指弄错版型,到现在还堆仓库的那批衣服?”周绮留看都没看他一眼,嘴上却丝毫不留情面。
“生意场上谁不会犯点错?”周嘉临不屑一顾,“这是每个成功人士的必经之路,男儿当自强,有志者,事竟成,只要我坚持,迟早会发达。”
周嘉临随手掐灭烟,理所当然道:“你现在支持我,也是在为自己投资,我为你着想而已。”
“我前前后后,借了你十五万,”周绮留终于施舍他一眼,“你当时也是这么自信。”
当时,周嘉临和朋友合伙开网店,凑不出本金,拍着胸脯向她担保,不成功,便成仁,结果亏得连本都收不回,还钱的事一拖再拖。
“这次不一样,”周嘉临歪嘴笑道,“我有门路,我小学同学,他现在成了大老板了,要和我合作,只要我搞到钱,还让我做形象代言人。”
“我给你介绍工作,你也不去,现在又找我借钱。”周绮留托关系给他找了份咨询员的工作,可他去了几天,就罢工了。
“妹,你不厚道,”周嘉临翘着二郎腿,指着自己的脑袋,“你知道我脑子多快多灵光的,我天生就是个生意人,怎么能做这种粗鄙活?”
“我没见你成功过。”周绮留面无表情道。
“这你不懂,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是呢,也需要一点点小运气,我只是时候未到,算命的说我下半年走运,我必须把握这个机会。”周嘉临脑中描绘了个美好未来,仿佛他已经是个被社会普遍认可的成功人士,人们前仆后继地来阿谀奉承。
“我没钱。”周绮留直截了当拒绝。
“你不想借,看不起我就直说,说这种话!”周嘉临一激动,嗓门就大起来了,响得邻居都听得见,“我平时多照顾你,就为了点钱,你要跟我闹翻!”
说得振振有词,好像周绮留才是借钱的那个人。
“我确实没钱,你不用找我了。”周绮留还是保持同样的回答。
“好啊你,不借就不借,”周嘉临指着她,气极反笑,“将来我大富大贵,可别求着我,要沾我的光。”
周绮留冷哼道:“这你不必担心,永远都不可能。”
“风水轮流转,你这种只会克人的命,也就得意个几年,”周嘉临骂咧咧地往外面走,撞到人了也不道歉,反而将其推开,“走开啦,死婆娘,胖得要命,就不要挡路。”
许佩良点头哈腰,恭恭敬敬退到一边,在周嘉临离开后,还一直盯着楼梯。
“嫂子。”周绮留唤她。
“阿留,你来啦,欢迎。”许佩良手里还提着菜篮,整理着自己的穿着打扮,假装无事发生。
“我帮你做饭。”
“好,那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