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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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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忽略掉系统在脑海里的反复警告,周棠倏地打开衣柜,入目是一排摆放得井井有条的高档衬衫,饰品柜里还放了几支做工精细的机械手表。
全部都是瑞士的牌子,旁边落下几枚光泽明亮的钻石袖扣,看得出原主品味不俗,生活质量较高。
伴随着系统毫无起伏的电子音,周棠随意搭配出一套休闲西装,抬手整理好领口处。
“执行者周棠,第一次警告。”
“执行者周棠,第二次警告。”
“执行者周棠,第三次警告。”
……
“执行者周棠,违抗指令,已发出三次警告,均未接受。原计划变动,启动B计划。”
周棠并非不在意系统的警告,而是对于自己而言,这次不论是什么计划都会将它粉碎得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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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棠从一苏醒开始,就发现了自己无法搜索原主过往的记忆。
不出意外,是系统限制了自己的查阅权限,搞不好,连这具身体之前的过往都被系统篡改了。
这一切会不会和B计划有关,系统又会怎么对付自己和陆逾生。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变动,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她。
哪怕是万劫不复,也要让她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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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棠走出房间,目前所住的地方是一栋位于市中心的大平层公寓,装修风格简单利落,家具都颇有档次。
如果猜的没错,原主的经济实力应该优于大多数人。
巡视一圈下来,在入门的玄关上发现了一张工作证,证件照上的女人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嘴角微微笑着,让人心生好感。
下方填写着:市第三人民医院,外科副主任,周棠。
此时,客厅茶几上一直被忽视的电话响起,周棠走过去,按下接听键。
“周医生,368床病人的阑尾切除手术被安排在今天上午十点,请问术前是否要再做一遍检查。”
周棠:“先做一个血常规,看看数值是否正常,我很快过去。”
周棠长吁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在之前的某个世界里从医近十年,恰好也是外科,有着大量的从业经验,虽说没有原主本来的记忆,但还是可以胜任眼下的工作。
只是那个世界里,她是医生,而陆逾生是她的病人,本来万无一失的手术,她还是选择听从系统指令,加大麻醉剂量,让她死在那个冷冰冰的手术台前,死在自己的手中。
一想到陆逾生那张因为失血过多而过分苍白的脸,她的心就控制不住地疼痛起来。
周棠深知自己是罪人,她欠陆逾生的,永远也还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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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之前,路过客厅的巨大穿衣镜,周棠瞥了眼镜子里的人。
身材高挑,脖颈纤长,头发半长不短,刚好停留在耳垂下方,看起来很精练。
五官清冷却不寡淡,明明都是精致到无可挑剔的眉眼,组合在一起却让人感到疏离冷淡。
周棠很少打理自己的外表,她对自己的容貌并不在意,穿衣服也是极其简单。明明是一个很惹眼的存在,却总能让人记不住,人群里很容易将她忽略。
作为一个系统的S级执行者,只需要完美的执行任务就可以了,让别人过分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不是什么好事。
每个世界里,周棠都维持着自己的容貌和姓名,而陆逾生,也同样如此。
因此,她并不担心自己会找不到陆逾生。
拿上车钥匙,周棠没有过多停留,直接推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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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人流如织,一整天下来忙忙碌碌,嗓子有点上火。
同一科室的小护士帮自己拿了瓶绿茶,周棠接过后道谢,护士离开之前脸还涨得通红,隔着门偷偷打量她。
周棠拧开瓶盖,冰凉的绿茶沿着嗓子流到喉咙深处,目前自己并不急于寻找陆逾生,如果没出错的话,按照系统的命运交织方式,她和陆逾生很快就能相遇。
玻璃门发出“咚咚”的敲击声,周棠正低头着整理资料,直接开口道,“进来吧。”
一个容貌质朴的中年男人走进来,见诊疗室没别人,快步走到周棠身边,脸上堆着笑。
“周医生,我是412号病床的家属,我儿子的手术,您看能不能提前安排下,孩子还要参见高考,耽误不得。”
周棠翻开412号的病例,这个手术不大不小,确实可以提前几天,只是这段时间自己的工作都被排满了,如果提前手术,必然有人的手术要被推迟。
刚要拒绝,男人眼疾手快地往她白大褂上的放笔的口袋里塞入一个厚重的红包。
“周医生,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周棠皱眉,这种严重有损医德的行为她不记得自己做过,看到这个家属如此轻车熟路,难道原主经常收人好处,做这种以权谋私的事?
严词拒绝家属,并将红包返回,顺带将他请出门外之后,当天下午接连着又遇到好几个这样的情况。
有人送奢侈品,有人送字画,甚至还有人直接把银行卡摆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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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值班的护士打过招呼,周棠就开车回家了。
一路上,眉头紧锁。
她没有这具身体过往的记忆,按照之前系统的尿性,总会给她一个让人心生好感的清白人设,帮助自己方便接近陆逾生。
只是这一次,隐隐感觉有些事情开始脱离自己的猜想。
今天家属送红包的态度很自然,想来原主经常收取这种不义之财,考虑到原主只是一个毕业没几年的年轻医生,却还能维持目前高标准的生活。
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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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上天桥,前方突然发生巨响,火光冲天,掺杂着报警声和人群的呼喊,车子如同多米诺骨牌般一辆接着一辆碰撞在一起。
周棠毫不犹豫地将方向盘打满,迅速踩住急刹车,在即将撞到桥栏时堪堪停住了。
她现在没工夫猜想这是不是系统的刻意安排,立刻跳下车向前方呼救声中跑去。
那是一辆学校接送车,现如今三分之二个车身悬在半空中,桥下是一片汹涌的江水,车子紧靠两个后车轮维持那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水底的脆弱平衡。
车厢里到处都是哭喊求救的声音,惊恐的情绪在空气中肆意弥漫,孩子们惊魂未定地抱在一起,这无疑加重了车厢的不平衡。
伴随着车厢再次晃动,孩子们的哭声愈演愈烈,周围的人纷纷打电话报警,但却没有人敢上前救援。
周棠推算过时间,倘若救援队伍过来,怕是车子早已坚持不住,只能到水里去捞人了。
环视四周,立刻冲到最近的私家车面前,
“把车里的安全绳拿给我!”
“什么?哦,好好好。”
拿到绳子之后,周棠毫不犹豫地一个侧身闪到车厢下,她这个动作极其危险,角度稍微错开一点被压死的就是她了。
没有半分犹豫地将车轮穿过绳子,另外一头紧紧系着对面的桥柱,周围的市民看到之后也自发上前帮忙。
待车身稳定下来之后,周棠敲碎车玻璃,翻到车厢里,和外面的人相互接应,把里面的孩子一个个抱出来。
直到最后一个孩子出去了,车厢又开始剧烈晃动,周棠知道绳索快坚持不住了,但还没来得及跳下车,就随着车厢一起撞向江面。
天旋地转,冰冷的江水肆意融入口鼻,意识经历了短暂的黑暗。
她记起来,在某个世界里,自己也是这样坠入海中,而陆逾生则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将她抱住。
她们远离船只,在海上漂浮了三天,本以为救赎无望,耳边只有陆逾生一遍一遍的呢喃。
那三天里,周棠是喝着陆逾生的血坚持下来的。
“周棠,活下去,我们要纠缠不休,我不允许你就这么死了。”
“周棠,答应我,我还在等你。”
我答应你,我会去找你……
猛然睁开眼睛,意识瞬间清明,不行,我还不能死。
还要找到陆逾生,她还很危险。
自己有罪,尚未偿还。
周棠在车厢彻底沉入水底之前,从破开的车窗里游出来,漆黑的水面和夜色融为一体,拼尽全力向闪烁灯光的岸边游去,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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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周棠干脆在床上躺了一上午。
中午点了份汤饺外卖,没一会儿,电话就响了。
对面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您好,这里是六院精神疗养所,请问是周棠周小姐吗?我们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周棠困惑,她不记得自己和精神病院有交集,暗哑道,“我是。”
周棠凝着眉听完那所谓的好消息后,急忙穿好衣服,冲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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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院精神疗养所位于南山北侧,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很适合安抚精神病患者的情绪。
“陆医生,陆医生,你快看,我长出翅膀了,是不是明天我就能飞走了?”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将五彩风筝绑在自己身上,横冲直撞地跑向主治医师办公室。
站在窗边的人正在浇花,听到声响,微微侧过身,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光洒在陆逾生的脸上,让她的轮廓略显模糊,及肩的长发束成一个短马尾扎在身后,发色较浅,呈现出棕栗色,皮肤如润玉般白里透着光泽感。
五官既有着江南女子的小巧精致,眉宇间又展现出一种英挺的秀气,两种浑然天成的气场毫不突兀地糅合在一起,造就了眼前这个独一无二的陆逾生。
陆逾生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
“小念,现在还不能飞走哦,如果飞走了,小念的妈妈还有大家都会很想你的。”
男孩懵懂地点头,“那陆医生你也会想我吗?”
陆逾生的身形高挑,蹲下来刚好与男孩平视,“会的,小念在这里,大家才会开心。”
“那我不走了。”男孩低着头,脸颊染上一层绯红,支支吾吾地说,“陆医生,我也舍不得你。”
陆逾生温柔地抚摸少年的脑袋,依旧带着温煦的笑意,朝不远处地小护士招手,见护士走过来,道,“带小念去活动室玩一会,然后送他回病房。”
看着护士拉着小念走远了,陆逾生才向走廊另一侧走过去,缓缓走到坐在轮椅上的人面前,蹲下来帮她把被风吹得凌乱的刘海用手梳理整齐。
那人呆呆的,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精致木偶,任由陆逾生摆弄,一动不动,始终盯着前方,目光空洞而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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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棠按照护士指示来到三楼,洒满阳光的走廊上,一眼就看到纤细高挑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子在温柔地推着轮椅看向窗外。
那张脸,她在梦中勾勒过无数遍,从柔软的发丝到身上淡淡的体香,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陆逾生这三个字差点呼之欲出,但一想到这个世界她们还不认识,只能抑制住内心的澎湃,用眼角扫过陆逾生的胸牌,克制地打了声招呼,“陆医生。”
陆逾生抬起头,微笑着,两个眼睛月牙般弯起,“你好啊。”
周棠心里顿时小鹿乱撞起来,无论多少次,无论在哪个世界,面对陆逾生的笑容,她都能瞬间缴械投降。
倘若陆逾生让她去摘天上的月亮,她怕是也会乖乖去做。
这个人,就是自己的软肋,自己的逆鳞,别人动不得,自己失去了,也活不下去。
周棠一时间愣住,一双眼睛仿佛黏在陆逾生身上,陆逾生始终客气地微笑着,礼貌而疏离。
好半天,周棠才觉失礼地轻咳一声。
“咳,对了,您说顾淮的病情有进展了,请问是什么样的进展?”
电话里,周棠得知一个叫顾淮的女人在治疗方面有所突破,而自己是她的紧急联系人,这才急匆匆赶过来。
刚在楼下向护士打听过,顾淮的主治医生是陆逾生,心中的惊讶如同滔天骇浪,肆意翻滚,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跑向三楼。
“嗯。”陆逾生盯着她的眼睛淡淡地回应一声,陆逾生的眼睛很漂亮,黑亮深邃,周棠被她那双眼睛看着,心抖了一抖。
“她可以开口说话了。”陆逾生轻柔地抚摸轮椅上女人的头发,周棠瞬间明白了,这个人就是顾淮。
“她说了什么?”
陆逾生眯起眼睛,像在笑又似乎并没有,她说,“今早护士喂她吃东西的时候,她说了个不字。”
周棠沉默了,视线不舍地挪向眼前的女人,女人很漂亮,与其说是女人,不如说是女孩。
年纪估摸着刚刚二十出头,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仿佛一个只会呼吸的娃娃。
她仔细打量顾淮,奈何记忆白茫茫一片,实在无法寻找到与她相关的蛛丝马迹。
考虑到自己是她的紧急联系人,医院的备份档案里家属那一栏写的也是自己的名字,想必和原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陆逾生也沉默了,似乎在观察周棠,过一会才开口,“没关系,相信我,不会太久,我会把她治好的。”
“谢谢陆医生,日后还要多麻烦您了。”
“客气了,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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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逾生简短地交代几句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周棠推着轮椅上的顾淮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后,把她送回了病房。
顾淮身上穿着大一号的病服缩在轮椅上,全身上下因为过于消瘦而显得病恹恹的。
周棠虽然主修的是外科,但对精神科也有一定的了解,自己站在顾淮面前,对方毫无反应,瞳孔没有变化,不仅是对她,对周围路过的所有人以及外在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受到了巨大的心里创伤,从而封闭了自己的意识,拒绝感知外面的世界。
虽然不知道顾淮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怕是和之前的周棠脱不了干系。
整整一下午,周棠都坐在顾淮的病房里,她从果篮里掏出一个苹果,自顾自地削起来,递给顾淮。
顾淮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呆滞的模样,对于眼前的苹果无动于衷,周棠叹了口气,顾淮现在的状态离治愈还差得很远。
外面天色渐暗,周棠推算好时间,在医生下班的时候才离开顾淮的病房。
陆逾生忙碌了一天,下班换上便服后就向车棚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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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车棚推出自己的山地自行车,陆逾生坐在上面,正准备骑走,就看到周棠向她走来。
陆逾生那一身黑色运动服,带着一顶白色鸭舌帽,加上后背背着的帆布双肩包,坐在山地车上,修长的腿撑着地的样子,充满活力又阳光。
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里,陆逾生都是能让周棠在人群中第一眼就注意到的存在,或许从一开始,先沉沦的就是她自己。
努力平复自己再次快要蹦出来的心脏,周棠扬了下手上的车钥匙,“陆医生,回去了啊,家在哪儿,我开车送你吧。”
陆逾生的头微微低着,长长的睫毛遮住她微凛的眼神,周棠的注意力忍不住放到那双眼睛上,曾经无数次,自己轻吻过她的眼角,耳边全是呢喃情话。
就在这时,听到陆逾生婉言拒绝道,“谢谢不用了,我家不太远。”
周棠只好作罢,一瞬不瞬地如同盯上猎物的狼一般看着陆逾生骑着车拐出了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