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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风起 ...

  •   墨被磨得最浓时,天色已最浓郁。
      楚绪半身湿透,衣物湿重,一人努力端起一把刺啦作响的油纸伞在乌云下肆意下穿行,试图接近一辆等待已久的马车。周围大雨呈侵压之势头,近处一串灯光忽明忽灭,并不顶用。最后是马车的弹雨回声遮住了快速靠近的沉沉脚步声。
      她毫无防备地扭头看去,倏地睁大眼睛,伞被冲撞在了原地,咕噜着打了两个转,忽又像路边的野狗,被风踢一脚没够,直接被拖拽过几家门前,吓坏了打更人,他回家忙找自己婆娘哭诉去,结果被砸了一碗参汤,哭笑不得。

      丙街。
      即使是孩童的大眼睛也没有光反射出光彩——角落里是最难闻的霉味,身上是厚实的麻绳,他们口中是粗布,只能发出最微弱的嗷嗯吐声,环境是青苔的滑腻与蚂蚁带来的威胁。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有滴水声微弱却清晰入耳。恐惧和绝望在人的心中蔓延,抓心掏肺,令人窒息。这磋磨,这不幸,形成怨怼,埋在了小丙心里。
      这么多年了,人口贩卖仍是丙街的拿手戏。

      东镇不是个繁华的,但胜在近寂朝皇都,柳树处处依依,叫卖声仍四季往来不绝。甲乙丙街情况依次递减,丙街不是最穷的,但是是暗地往来里最乱的。
      “诸位且慢,诸位且慢,诸位且慢。”一道年轻的声音连呼三声,传入不断驶近的黑衣人耳中,不紧不慢亦不依不挠。
      “铮——”回应罗小名的,是整齐划一拔剑的声音。罗小名孤身挡在这辆毫无特色的马车前,抬起了右手拿开了头顶的斗笠。
      漠漠风起了,昏黑一片,谁也没贸然出手。
      “你们不该带走她。至少该给河洛姑娘一个解释的机会。”罗小名此时表情严肃,剑已然出鞘。
      “小儿多事。”黑衣人终于按耐不住,包围了罗小名,“包庇者同罪。”
      “诸位不妨看看这是哪。”罗小名在傩面下的脸满是笑魇,偏头看了看两边。
      “这里是丙街,若真是她做的,姑娘自会心虚,我不知姑娘表情,你们还不清楚吗?”
      “藏头露尾。铁骑出行,挡路者死!”黑衣人似终于被激怒,朝罗小名出了剑,有血腥气隐隐在剑上缠绕。
      “何必。”罗小名没出手,但也只是堪堪躲过。
       他只是站那,驻足凝望,再凝望。黑衣人的砍杀好像与他毫不相关。他还活着,发尾被带走一绺,只有一些血痕在握刀的袖口。
      “原来如此。”罗小名没再阻拦,“请”。这是陛下点名要人啊。
      黑衣人往青州方向大摇大摆的去了,只留下一句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人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圣上许诺什么好处,竟连他们都号令的动。”罗小名抱拳喃喃道,“遭了,又给师傅惹麻烦了。”既然不是冲人贩来的,那必定只能为了河洛姑娘。这是要釜底抽薪啊。他们充满傲意的战帖都传达到自己脸上了,自己也不能姑息。在这里待着亦是无趣,罗小名决定直接南下,不管怎么说,自己的事要自己做。也该是很久没见过师傅他老人家了。
      两月后。
      “江湖人不该插手朝堂事。”江□□人看着眼前的远道而来的弟子,按按眉心,颇有些无奈之态。金丝楠木的镇纸在生宣上压的它严严实实,道人的手则轻轻落在镇纸上。富丽堂皇的屋内陈设不像个道观,到似大富大贵的人家。
      “师傅,您不也说事在人为嘛?再说以您的名头,他们也不敢乱来,不至于无礼。”罗小名顶着张刚拜完神的脸,就往师傅怀里蹭。
      “去。”江表道人哭笑不得,“我的名头就是给你这般胡来的。”突然他话锋一转:“有喜欢的人了?”
      “师傅!”罗小名拿下傩面,一脸惊诧。
      “眼神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江□□人笑了。
      “这……”罗小名沮丧的蹲下,像只狸奴猫在那里,垂头丧气。
      “昨天你喝酒说漏嘴,我可全都记下来了。是哪家姑娘?”江□□人开怀大笑。
      “原是如此。师傅也忒坏心。”罗小名刷地抬头,眸子亮晶晶。
      “小兔崽子,你不肯说实话,我可就算啦。”江□□人扶长须叹道。
      “两根,不,至少要三根糖葫芦。”罗小名浑道。
      “君子一言?三根,就三根。”
      “驷马难追!”
      “我也不知她是谁,只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知我能否配得上她。”罗小名摩挲着傩面发呆道。
      “配得上,怎么配不上,我的徒弟,便是上至天仙般的人儿,下至公子王孙家的女眷,亦是能配得上的。”江表道人一瞪眼,便认真道。
      “师傅!”罗小名一感动,作势又要往江□□人身上扑。
      “你若不想说,我亦拦不得,只要你心中认定,便大胆去做如是。”江□□人微笑着看着罗小名,露出不是很为难的神色。
      罗小名走后,他才叹气出声。
      “圣上恩宠,不知福祸,圣意难测,难啊。”甫又想到,“这臭小子,终于要入世了。”不觉欣慰,大笑出声。
      “师傅?”院角探出个毛茸茸的头来,被道人以镇纸打了回去。
      “快滚吧,臭小子,你师傅我还有一场硬仗要干呢。”

      “首领,查出那群儿童的位置了。”
      “撤。”
      “我们才刚找到寂朝藏起的把戏,还没打他个出其不意,就这么放弃了?”
      “那个女人。”
      “殿……首领,您未免太谨慎了?”
      “他们中原人有句话叫做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要以身作岸,驶上它万万年。潜藏。”凌芙蓉气笑了。
      “是,只是可怜了孩子。”轻甲的摩擦声。一旁人呵斥道,“多嘴。”
      凌芙蓉笑的虎牙外露,不置可否,“这次多亏了她啊。下次见面,定手刃她于你们面前或斩她于马下。”山谷风瑟瑟,与秋日不同,春来的料峭,枝头寒意最先起,在众人眼里不如踏马蹄。他笑的越开心,属下人就越恐惧。
      “王说您的性子太沉稳了。希望您能再活泼些。”一道声音打破了沉默,“王还说,若您不配合,就让我绑了您,再带您回去和亲。”
      “……”凌芙蓉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王还说了什么。”
      “没了。”那人挨了一瞪,倒是老实了。
      “你最好是。”凌芙蓉转身看向正埋头憋笑的亲信,本被压下去的暴虐之心又起,劈开树木,看着斩痕唱道,“好郎君,命运由来东西无问,好娘子,便更见南北。”
      “下东镇。”凌芙蓉恨恨,下了第二个命令。

      多年前,青州。
      “我们会死吗?”一个幼童声音怯怯道。
      “不清楚。”
      顿时一片躁动。
      “你们别急,我阿哥很聪明的,他会想办法。”那幼童声音清脆,再度响起,像是想起了什么,“哦,我能说话是因为我哥带了要送我的发簪,磨好就一切都好了。”很快这黑暗中的一张张小脸都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他们都看向最先发声的女孩。
      回忆到此为止,冉风禾想着在形如图上又添上一笔,“这里的地形,唔……不对,得改。咳——”人也得救,祸也得嫁,冉风禾觉得自己真是全天下最大的大忙人。“但是不能让阿丙他们蒙受不白之冤。丙街有事,皇帝老儿却说查后是最后见着丙街诸幼童带领着富家子弟消失的,除此之外屁也没放一个出来。冉风禾再迟钝,也觉好笑,况除了寒松,她对所谓知道此事结果的人一个不信。且不论这次儿童失踪案扑朔迷离,就说她已打尽了丙街的人贩,这怎么又蹦了出来,直教人窝火。
      还有寒松拜托的那事,她自己这点榆木脑袋根本不够嫁祸陷害,诟病栽赃一个江锦添。她后知后觉后悔了起来。可形如图需要量产和保养,自己如不帮寒松,小偷小摸上哪儿整到那么多钱。冉风禾并不知道这叫做头脑风暴,她只是抽出一席宣纸,计划了起各种完成任务的可行性。悉悉索索的声音甚至一下盖过了灯火噼啪。
      昏暗的烛光爬上她认真白皙的脸庞,照着她不曾有岁月痕迹的眼角,流光溢彩。她终于想出了一条妙招,“委屈他了,一代公子,为我铺路。此招,就叫敬亭山吧。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她偷偷背过计谋,又连孙子兵法一并烧毁,看着纸张逐渐枯黑,笑的天真。“为了小流,为了我们,为了我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今天下四分,寂朝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想毁其根基,另谋它法只能与反叛之士不谋而合。朔北便是各个辛者东山再起的佳地,也许将来有一天,他也会被迫奔赴北地。幸闵老板已知朔北大王子动向,凤小娘子又阴差阳错毁掉了大王子的计策,那么接下来,便是她一个人的舞台。“该去拜访武林盟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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