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萧瑟处》泡泡青卷煎

4、第 4 章

　　何颜粲然一笑，苍白的脸上晕染了一圈红润，气色反常的倒好看了些，语气却苍凉的可怕。

　　“因为交朋友，得花时间，得花精力，还得花钱，我交不起。”

　　“那汪薇薇...”顾淳阳下意识反驳。

　　是啊，汪薇薇是朋友，就可以，为什么别人不行。

　　“汪薇薇啊！”何颜视线越过顾淳阳和胡玖，投到美丽动人的汪薇薇身上，那么灵动，那么漂亮。

　　“是啊，她是我的朋友，还是一直单方面付出，唯一的朋友。哪怕我没有回馈什么，她也一直不离不弃。”何颜语气软了些。

　　随即，语气又陡然硬了起来：“好奇吧，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何颜眼神变得犀利，直视着顾淳阳，逼着对方也回望着她，何颜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两人之间再次沉默了。

　　“嘭...”

　　有个人影一晃而过，重重在何颜身旁的另一侧空位上落座。

　　突如其来声音打破了何颜和顾淳阳之间僵持的局面，何颜缓缓移开视线，然后往旁边睥睨一眼。

　　见是胡玖，何颜又看看汪薇薇方向，然后收回视线，重新自顾自地划拉着手机屏幕。

　　而顾淳阳仿佛遭受到了什么挫败，一向开朗的人，木楞着脸，双眼发直，只盯着何颜的脸。

　　原本脸色不佳的胡玖，似乎感觉到何颜和顾淳阳之间的异样，他好奇把脑袋凑近：“你怎么顾淳阳了？”

　　何颜抬头，瞥了一眼胡玖：“顾淳阳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关心他。”

　　胡玖挺直腰板：“他是我老同学，我关心他，不行吗？”

　　终于，何颜放弃安静地划拉手机的计划，她把身子往座椅里陷了陷，努力靠向靠背，双手交叉环抱。

　　“我们要不换个位子，你亲自关心他。”

　　“不用了，那我不关心他，我关心你，不行吗？”

　　何颜在胡玖脸上探究了一下，然后无奈地说：“胡玖，你不能因为汪薇薇男朋友来了，把你赶走了，你就来找我的茬。”

　　“而且，你不是讨厌我吗，觉得我装吗，你就当我不存在，是空气，行不行？”

　　胡玖听着何颜的话，脸色越来越差，何颜的话音刚落，胡玖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

　　何颜一直很奇怪，胡玖那么讨厌她，汪薇薇来看她、照顾她的时候，旁边总有胡玖的身影。

　　难道胡玖真的喜欢汪薇薇到那么深的程度，不惜总是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

　　何颜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放缓，劝道：“你要是那么喜欢薇薇，要不尝试着告白，争取一下，其实我也觉得宋沅言配不上薇薇。”

　　胡玖看了一眼和宋沅言窃窃私语举止亲密的汪薇薇，然后别有深意地看着何颜：“谁说我喜欢汪薇薇。”

　　说完，胡玖就撇过脑袋，双手抱着手机，不再看何颜。

　　这是，害羞了，不好意思了？

　　就嘴硬吧，何颜无语了。

　　人家都否认了，还怎么劝。

　　顾淳阳自然也留意到何颜和胡玖之间的对话，他的视线在几个人身上来回打量一番。

　　宋沅言和汪薇薇从小就是一对，那时候大家还是青春懵懂叛逆期的小朋友，人家就已经在秘密交换小纸条了，校园情侣走到现在，不容易。

　　其实中途宋沅言没有读书了，一度两个人断了联系，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而胡玖和汪薇薇是朋友，关系一直不错，胡玖喜欢汪薇薇？

　　是这样吗？

　　顾淳阳没有那么八卦，刚刚那么尴尬，他也不会自讨苦吃去和何颜聊天。

　　她还是和小时候那般骄傲，只是现在她多了自卑，顾淳阳偷偷瞄了几眼何颜的侧脸，重重吁了一口气，心中的压迫感却没有丝毫释放。

　　终于聚餐开始了，作为组织者的老班长，自然发表了演讲。

　　难得，向来不社交的何颜，也卖了老班长的面子跟着站了一起，和大家举起了高脚酒杯。

　　何颜没有抿一口，就坐了下去，她甚至没有动筷子。

　　“你不吃点什么吗？”顾淳阳还是忍不住询问了一句，满脸关切。

　　“不了，谢谢。”何颜摇了摇头。

　　“这个能吃啊，芙蓉蛋，还有这个清炒时蔬，还有这个糖醋排骨。”胡玖一口气连点了几道菜。

　　顾淳阳看了一眼胡玖，有种道不出的异样感。

　　“我帮你，知道你洁癖，用公筷。”胡玖准备端何颜面前餐桌上的小碗。

　　何颜一把抓住胡玖的胳膊：“过两天我又要去医院了，现在不能吃这些。”

　　胡玖怔愣一下，皱起眉头：“我把这事给忘记了，那我现在送你回家，你家有吃的吗？”

　　“再等一会儿，现在怎么好走，你快点吃吧。”何颜摇摇头，拒绝了胡玖的提议。

　　“你是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再单独给你点些什么菜。”顾淳阳也小声道。

　　何颜深深看了一眼顾淳阳，终于不再语气生硬，她也是能感受到别人的好意，她也有喜怒哀乐，也有七情六欲。

　　“你也快点吃吧，不用在意我，这里做不出来，等一下我回家再吃。”何颜压低声音道。

　　顾淳阳不再说些什么，他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关心也会变沉负担，何颜究竟怎么了？

　　“早知道就不要你来，怪我，我给忘记了。”胡玖难得低下头，表情含着愧疚。

　　其实胡玖之所以又是威逼又是利诱，是想逼着何颜出来见见人，她总是一个人，不是她母亲就是汪薇薇，过得太封闭了，也许见了不算陌生人的老同学，她会开心点。

　　汪薇薇和胡玖都忘记了何颜的个性，也忘记了何颜现在的处境。

　　“诶，我提醒一下啊，那钱你休想再要回去，这同学聚会我可是来了的啊！”何颜正色道。

　　胡玖先是一愣，随后脸上又浮现怒气，最后归于无奈：“真是被你气死了。”

　　何颜本打算这场聚会就这样坐全场，本来就没有交情，不用谈感情。

　　不是看在钱的份儿上，她也不会来，她本想置身事外，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诶，学委，你怎么不动筷子啊？”同学A好奇高声道。

　　这下引起了一大桌子人地注意，众人纷纷侧目。

　　“是不是菜都不合口味？”同学B道。

　　“把菜单拿来，再让学委点菜吧！”同学C道。

　　面对这样的关心，何颜说不动容是假的。

　　但是她应该怎么开口解释，她病了，虽然不严重，但是还在治疗期，所以饮食方面有特殊要求。

　　何颜还在认真思索托词，准备谢绝大家的好意，一个声音突兀了进来。

　　“嗬，懂什么，人家学委从小是吃鲍鱼鱼翅长大的，最差也是天鹅肉，现在准备一些癞蛤蟆肉，人家自然瞧不上。”

　　曾经和何颜不对付的人。

　　看，不是所有人都怀有善意。

　　总有人为人刻薄。

　　何颜鉴于两者之间，她善良却冷淡，偶尔伤人也不自知。

　　“是啊，你们操什么心，不满意再单独给学委大人点呗。”又一个。

　　“这里档次低了，不怪人家学委不给面子。”

　　又一语激起千层浪，大家议论纷纷。

　　本来不想成为焦点，何颜早预料到会被人讽刺讥笑，她认为不回应，别人就会觉得没意思。

　　后来面对众人的关心，何颜准备用最大的耐心来解释她的难处，来回馈别人的好意。

　　但是现在似乎不需要了。

　　场面让何颜处境变得尴尬起来。

　　顾淳阳准备开口，胡玖也脸色暗沉，都还未出言，一旁的汪薇薇扫视一圈，优雅地端起酒杯，然后高声道：“诶！诶！大家注目。”

　　餐桌上逐渐安静下来，众人看着汪薇薇。

　　汪薇薇停顿一下，接着道：“俗话说得好，各人自扫门前雪，把自己的饭吃好就行了，咱们来是谈感情，要是关心，就道一声谢，要是讽刺，嘚吧嘚吧收起来，别拿出来瞎咧咧，显得格局小了。”

　　这段话，有的人面色难看，有的人噗地笑了，更多人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汪薇薇笑容得体，道：“在这里，我敬众人一杯，希望大家吃好喝好，大家都感情好。”

　　说完，汪薇薇一饮而尽，然后缓缓坐下，顺带抛给何颜一个媚眼。

　　汪薇薇的男朋友宋沅言连忙抚着她的背，不满道：“你喝那么急干什么？抿一口也没人说什么。”

　　汪薇薇嘴角上扬：“不喝不行，要不然压不住人，小颜怎么下台。”

　　宋沅言瞥了一眼何颜：“你这么帮她，她未必领情，当事人都不着急，别人讽刺她，她自己还不知道反抗？”

　　真的是谁谁不急，谁谁急。

　　当然，这话宋沅言只在心里叨叨。

　　汪薇薇一记冷冽的眼神扫过去，宋沅言闭口不言。

　　“何颜用不着你来说，你别在我面前瞎挑事儿。”

　　顿时，宋沅言安静如斯。

　　何颜是汪薇薇不可触及的逆鳞，宋沅言不懂，那么一个穷人，汪薇薇和她当朋友，贴钱又贴感情，图什么。

　　何颜原本心中怒气横生，看见汪薇薇为了她的举动，心中更加愤懑。

　　“今天，也许我不该来，不过别自作多情，我来不是为了看你们的脸。”何颜声音不大，却寒冷如冰。

　　何颜的视线在那些人身上看了一个来回。

　　“菜我一口没吃，酒我一口没喝，这场聚会，我不认为我需要AA。”

　　“有钱又看不惯我做派的，可以主动帮我付一份儿。”

　　说完，何颜猛地站起来，挺直背脊，微扬起头，一如既往的高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下一大桌子人面面相觑，何颜不想去思考她留下了一个怎样的场面，与她无关。

　　这场聚会，虽然始于钱，却也伴着好奇，她过得孤单，于是有些好奇外面热闹的世界。

　　半推半就来了，心怀忐忑，预想好的、不好的，最终败给了自己自卑和骄傲，也败给了不合群的性格。

　　何颜明白了，她远没有自己想像的强大。

　　顾淳阳气喘吁吁地追出来时，已经看不到何颜的身影。

　　张望一圈，无可奈何，顾淳阳只好转身，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