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辽风月之琳琅永定(原名：如果没有遇见你）》风幻颜

72、大战结束

　　等待的日子虽然难熬，可是终归会有结果出来的一天，杨家自陈家谷脱困的消息七日后还是传了回来，除了小七中了一箭，大哥受了些轻伤，其他父子三人俱无任何损伤，心底舒了口气的同时，对于萧清扬所送来萧凛挞受伤的消息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他既领兵追击宋军，最后又让宋军逃脱，不受点伤是无法向统军主将耶律斜轸和辽国朝廷交待的。况且他们的一念之仁，也免去了无数辽国将士灰飞烟灭的噩运，我也不觉得自己亏欠他什么，作为一个主将，爱护士兵也没有什么不好！
　　七月底，辽军自宁武关返回寰州，只是这段原本快马只须两天多的路程他们竟然走了八天，虽然迟钝，我还是从萧南萧北日益凝重的脸上觉察到了什么，刚稳定下来的心神竟又有了丝不安。直到大军进城，看到昏迷中的萧凛挞被抬进屋里，对上他身边唯一知道我身份的萧同愤恨的眼睛，我惶恐的心才又惴惴不安起来，我知道，如果里面的人有个好歹，我也别想再多活一天。怕死吗？也许吧！可是同样，我知道里面的人绝不该死，至少不该死在之前的战场上！
　　“田伯——怎么样？”紧紧抓住珠儿的手，看到刚出来的老人，我低道。语气听着平静，只有我自己知道这种伪装的镇静有多么虚弱！
　　“长枪贯穿腹侧，好在偏了几分，将军才能撑到现在——”略有担忧地望着我，老大夫继续叹道：“只是现在都这么多天了，伤口还没有好转的迹象，若继续下去，定会不断恶化，只怕——”
　　“田伯，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枪伤？以萧凛挞的身份和身手，能伤他的定是杨家众兄弟之一。
　　“夫人，老夫自会尽力，不过还需夫人和将军配合，最后——就要看老天造化了！”
　　“我知道了，需要什么田伯尽管吩咐！”点了点头，我几乎不敢想像另一种结果。
　　“姐，我身边还有董大哥配的丸药，要不要我拿过来？”旁边小弟望着我半晌也突然道。
　　“嗯，等等——”望着转身离去的人，我突然也追了上去，“干脆你亲自去找找，看能不能把随风找来，萧南，江南名医若水随风夫妇是我们的朋友，我让小三去找他们，应该可以吧？”
　　“夫人既有如此良友，萧南萧北，你们就随三公子走一趟！”不知什么时候从屋内出来的萧同突然在背后出声道，“若能寻来名医救回将军，自然皆大欢喜！不然——只怕我等都要以身殉主了！”
　　“小三，去吧！”说实话，刚才我还真想着让小三带失忆的小四落跑，不过算了，小三必定也不会肯的，听天由命吧，都说祸害遗千年，那个喜怒无常又霸道狡诈的男人应该也不会短命！
　　“姐，你放心，我会找到董大哥他们回来，没事的！”看了身后的萧同一眼，么弟握住我的手慎重安抚道。我就知道他这个傻瓜会这么说。
　　“嗯，路上小心，随时传信回来，放机灵点，保重！”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低道。小四是没法子带走了，这几天也只有让珠儿看紧些，别让这些怒气冲冲的辽兵去找他报复才是。
　　送走小三，交待过珠儿，我便安心呆在内室看顾重伤的萧凛挞，看着他苍白的脸，耳边再也听不到他狂放肆意的大笑，我觉得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所有的怨恨不甘也似乎全部消散，只这样静静看着，等着——我第一次知道面对眼前的人自己竟然也可以这样心平气和。
　　“杨家二郎断魂枪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若不是将军一念之仁——也未必有人伤得了他！”期间只有我们两个人时，萧同突然愤恨道，“咱俩兄弟们和夫人的命都系在将军身上，这几天还要麻烦夫人多辛苦了！”
　　早就猜到萧凛挞是伤在杨家人手里，却没料到竟然是小二。萧清扬早就送来杨家从陈家谷脱身的消息，我自是不会再担心，倒是现在对着生死未卜萧凛挞，除了最初的忐忑，我只能像个等候最后宣判的囚徒般静静等待最终的结果。
　　屋内大夫来了一拨又一拨，各种汤汤水水也是一碗碗送进来，就连小三留下的药经田伯确认后也进了昏迷不醒的人口中。就在我以为这种麻木的等待还要继续下去时，回来两天后，炕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除了偶尔的呻吟声，最多便是唤着我的名字，呆了半晌我终于握住他略有些冰凉的手，病人为大，虽然一再告诉自己，我心里却清楚自己的心情不一样了，至少——已经无法恨他了。
　　“水——水——”茫然中耳边又传来熟悉的呻吟，回过神来我连忙去拿桌上的温水，只是刚一离开，昏迷中的人似乎更不安了，手指微动了动，嘴里也开始喊着我最怕听到的“琳儿”二字。
　　“萧凛挞——来，喝水——”低叹着舀了一勺水，我轻轻送到他嘴边。这三天来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个男人昏迷后并不会像平时那般霸道逆反，所有药啊粥什么的，只要是我轻声诱哄，他都会乖乖吃下去，也让我放心省事不少。当然，也使得萧同暂时停止了不时以眼刀对我的凌虐。
　　“珠儿——珠儿，快去找田伯——”刚打个盹醒来，耳边痛苦的低喃便让我睡意大消，待看清旁边萧凛挞通红的脸色，触及掌心极烫的灼热，我终于忍不住大叫出声，“萧同，萧恺——”
　　“夫人——”我话音未落，萧恺已经风一般冲了进来，“将军是不是醒了？”
　　“是发烧——好烫，快去找大夫——”紧跟着萧恺又风一般冲了出去。
　　“夫人——三公子他们回来了——”珠儿话刚结束，一身素色青衫的若水已经率先推门进来，对我轻点了点头，她便开始查看病人的伤势，忍着久别重逢的激动和无措，我吊在半空的心也暂时踏实落地了。
　　“伤口我已重新换了药，以后应该无碍了，不过这高烧还是得小心，若能过了今晚，病人就真的脱离危险了！”一番仔细探查，若水利落地重新写了张药方，“暂时先按这个方子煎药，每隔三个时辰喂伤者喝一次，平时继续多让伤者喝水。”
　　“夫人——”
　　“去吧，你怎么跟萧同一样小心了？有什么事我担着！”挥了挥手，我对脸带询问的萧恺道，“晚上这边多留下几个人，对了，先让人打些井水来！”
　　“是！”看了我一眼，门口的人也点了点头退去。
　　“萧南萧北，你们留下看着，呆会用冰水给将军擦擦身，我去去就来！”最后交待一句，我便宜拉着若水的手出了屋子，门外小弟正略有焦急着等着我们。
　　“不思饮食，睡眠不佳，心绪郁结，气血凝滞——你想自残也不用这么麻烦，我这里方法多的是，要不要我帮忙？”半晌若水还是以一贯的火辣言词打破我辗转的心绪挣扎。
　　“我现在都好多了，不信你问小三！”眨去眼中的酸涩，我无奈地看了一眼屋内唯一的男性，“你们怎来得这样快？他倒还真把你找来了，随风知道不？”
　　“大家全都在代州等着呢，你说过来能要多久？随风还在军中，我没空告诉他！”若水依然冷冷地望着我，“若不是怕人起疑，春夏那两口子也早跟着过来了！”
　　“都是我思虑不周，让你们一个个也跟着担心！”扯出一抹笑，我又道：“不过好在已经没事了，如今有你在此坐镇，我这条小命也算是保住了。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以后可该放心了！对了，赶了几天的路，你们一定也累了，我让人备些晚膳，吃完都早些歇着，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聊！”
　　“李家的生意两位公子已经可以完全担下了，夏令营说他们夫妻想到草原上看看，如果有合适的机遇，便在那里重新开始！”明明平静无波的话语，却在我心里激起千层骇浪，我知道，他们都在跟我要一个答案，将来何去何从，宋与辽，我早晚必要做出一个选择！
　　“再等一年——”僵了片刻，我头也不回淡淡开口：“如果到时候我还有选择的权利，我会给你们一个答案！”
　　出了房门我便被请到了病人身边，一晚上三次喂汤灌药，哪一次都没落下，总算让萧同同志森然的脸上多了些和气。萧恺和其他两个辽兵也一晚上轮着给自家主子降温，也许真是沁凉的井水起了作用，也许是若水的药开始发挥功效，黎明时分持续高烧的病人身上的温度终于开始降了下来，折腾了一晚上，这会一放松，我也歪在炕边迷了过去。
　　“轻点——”耳边极低的声音还是吵醒了我，动了动略有些僵硬的背，珠儿惊喜的声音便传入耳中，“夫人既醒了就回隔壁屋里先歇着，将军刚醒来——”
　　“猫儿——”沙哑干涩的呼声蓦然惊醒我还未完全消散的睡意，一抬头我就对上一双记忆中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黑眸。
　　“珠儿，快去把若水找来——”呆了呆我便找回自己的声音，手也不自觉抚上他的额头叹道，“烧退了，人也醒了，看来是没事了！”
　　“猫儿——”呢喃中炕上的人突然抓过我的手放到嘴边深深吻住，苍白的脸上亦重新浮现久违的笑容，定定望着他，我突然就有些难过。从萧同口中知道他是伤在小二手上，而当时他明明是有机会避开，为什么？果真只是为了履行对我的承诺？就算只是为了假装输掉好放对方离开，也不用以生命当赌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