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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过了许久,叶藏才开口:“那位故人,与逸州一样同出问天派吗?
      沈逸州摇摇头:“他是问天派后山的一名过客,说起来,我刚知道他时还未见过面,以为他是门派里的师兄弟,隔着一面墙聊了多次,最后才见到真人。后来我们又经常出去同游,他不是问天派的人,我那是料想他是个小门派的弟子来练功的,因为问天派后山怪石嶙峋,有助于提高修为。他不说他的来历,我也就没问,因我也能感觉到,他很珍惜我这个朋友。”
      “后来呢?”
      “后来有一天,他突然不辞而别了。”
      “所以你是在找他?”
      沈逸州笑笑:“我不过是在门派里犯了错,被逐出师门,没地方去了,只能四处游荡罢了。”
      沉默占用了一段时辰,直到沈逸州打着呵欠站起来:“困倦难当,叶兄也早点休息吧。”
      叶藏也跟着站起来,看着沈逸州抖开随行的被褥,迅速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就发出绵长的呼吸声。
      像没心事的。叶藏这样想着,也躺下闭上眼睛,许久才睡去。
      沈逸州是被秀秀的声音吵醒的,她正闹着祝棠给她的鞋面绣一朵小蓝花。祝棠哪里会绣花,只能好声好气地哄骗。
      睁眼一看,叶藏也已经收拾好了,正背对沈逸州坐着。
      沈逸州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起身收拾,吃了点白面馍就清水,便又上路了。
      “叶兄,再走四五日应该就到梁塘了吧。”
      叶藏点点头:“沈兄可有落脚的地方?”
      沈逸州想了想,梁塘他也是第一次去,除了去客栈以外确实没有可去的地方,于是摇摇头。
      叶藏便说:“不嫌弃的话,我家老宅还有几间空房…”
      客栈人多眼杂,秀秀又扎眼地很,住在叶藏家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便未推辞。
      祝棠在旁边松了口气,沈逸州抠门得很,要是住客栈,一定不会给自己开房间。这下免了住柴房,可让他高兴坏了。
      叶藏低着头微笑,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一行四人直到天黑才到留州。
      留州是距离清水镇最近的码头,从此地出发再去梁塘,将有很长一段路碰不到市集,各地商旅都会在留州买好补给供路途消耗。
      到了客栈安顿好,四人都早早回房休息,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叶藏和沈逸州出门买好了干粮补给,又拉着秀秀招摇过市了一番,过午之后还无人来认领,便又带上她上路了。
      祝棠边赶车边逗秀秀说话:“秀秀姑娘,你会不会唱小曲儿?”
      “小曲儿是什么?”
      祝棠便唱了一段江南春,秀秀听得津津有味,等他唱毕便拍手叫好:“真好听!”
      祝棠立时觉得自己像卖唱的歌姬,秀秀倒像个听曲儿的大爷。
      “算了,没事儿,你都爱吃些什么啊?”
      “秀秀爱吃桂花糕,上面还印着仙女儿呢。”
      叶藏听着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忽然想到什么,碰了碰沈逸州的肩:“秀秀说不定是梁塘人。”
      “何以见得?”
      “桂花糕是各地特产,但做法却各有不同,江州桂花糕色白,表面光洁;乌阳桂花糕色棕,多是圆形印桂花纹;丹溪桂花糕色黄,多做成一块大饼状,质地干,当地人常拿着一大块桂花糕一家子掰着吃;而梁塘桂花糕嘛,则多是方形,表面印嫦娥奔月图,桂花糕各地都有,反而不容易流通,各地便只吃本地桂花糕了。
      “所以说,秀秀很可能是近梁塘人士。”
      叶藏点点头:“这小姑娘指不定是我老乡呢。”
      沈逸州脸上浮现促狭笑意:“我在梁塘可没亲戚,咱们俩之间,最有可能是她爹的应该是叶兄。”
      叶藏顺着他的话道:“要真是我女儿,到时这干爹的位子沈兄可千万别推辞。”
      这车里两个人就这无聊的笑话谈得其乐融融,外面的祝棠硬要插进一句:“那我可一下就得了两位岳丈了。”
      他这话音刚落,就感觉四道冰冷的目光向自己袭来,忙干笑着掩饰过去,硬梗着脖子催动马鞭,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秀秀一无所觉,她似乎挺喜欢祝棠,坐在他身边问这问那的。
      “你的衣服脏了。”
      ”嗯。”
      “你的脸也脏了。”
      “啊?…对。”
      “你没有洗澡吗?你是不是不爱干净啊?”
      “我…我爱干净的。”
      秀秀回头看了看剩下的俩人,把手拢在嘴边,小声道:“偷偷告诉你,在宅子里的时候,叔叔老是说秀秀不爱干净,总是抓着秀秀洗澡。”
      祝棠脸色微变:“叔叔…帮你洗澡?”
      秀秀摇摇头:“叔叔让晴姐姐和雨姐姐把秀秀抓去洗澡。”
      祝棠略微放心,又认真地问了一句:“你洗澡的时候,叔叔在哪里。”
      秀秀苦思冥想之后皱着眉头道:“叔叔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说到这里,秀秀脸上泛起苦恼:“其实秀秀知道的,叔叔不喜欢秀秀。”
      她曲起两根手指去扒自己的眉头:“叔叔一看到秀秀,眉毛就这样。”
      祝棠忍不住笑起来,偷偷说了句:“你真可爱。”
      秀秀听到他的夸赞很开心,扭头向身后喊道:“爹爹,他夸秀秀可爱。”
      伸逸州闻言脸色骤变,眼神如刀向祝棠袭去。
      祝棠瑟瑟发抖地回头,看到沈逸州伸出两只手指,在自己眼前比了两下,又对着祝棠比了两下,最后收尾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祝棠觉得脖颈凉飕飕的,情不自禁地正襟危坐,恨不得化成一座雕像。
      秀秀被祝棠如临大敌的模样逗得嘻嘻笑,伸手去抚他的脖颈,被祝棠一把抓住,小声在她耳边请求:“以后我跟你说的话,别告诉你爹爹。”
      秀秀也小声问道:“为什么呀?”
      祝棠道:“不为什么,我会害羞,太害羞了就会死。”
      看着秀秀大惊失色的样子,他又趁热打铁:“秀秀不希望我死吧。”
      秀秀小嘴一撅:“我不要你死。”
      祝棠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只要我害羞的时候你别跟你爹爹说,我就不会死。”
      秀秀捏紧拳头,下定决定道:“嗯!”
      祝棠松了口气,偷眼看坐在一旁的关叔,还是那副专心致志的样子,仿佛对俩人说话的内容一点也不感兴趣。
      马车里,沈逸州威胁完祝棠之后感觉较为放心,半靠在厢壁上假寐,叶藏坐在他对面看之前在城里沈逸州一定要买的话本子。沈逸州买的一堆话本子,他自己没看上几本,倒是叶藏闲得无聊看了个七七八八。
      这一路上沈逸州拢共就看了两本,大部分时间都瘫在马车睡觉,幸亏叶藏是个不多话的人,任他一个人呼呼大睡也不觉得无聊。
      马车外传来潺潺流水声,叶藏揉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撩开布帘往外一看,外面正是到了一条溪流旁,关叔正把马车往桥上赶。
      叶藏看了看天色,对关叔道:“就在这里歇息一会儿吧。”
      桥的两边平地上都有一些供旅人休息的石头,关叔把马车赶到一旁的树荫下安顿好,又拿出带的吃食,在最大最平整的石头上放好。
      拴马的时候沈逸州就已经醒了,摇摇晃晃地从马车里走下来,还打着哈欠就要伸手拿吃食,叶藏挡了他手,无奈道:先把手洗洗。”
      沈逸州只好去了水边,洗了手,又洗了脸。
      五人围坐在定州带来的大饼烧鸡旁,沈逸州和叶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一会儿,便看到前方路上尘烟起,几名江湖侠客正骑着快马而来。
      那几名侠客到了近处慢慢停了下来,让马在溪边喝水。领头一位身材高大的侠客向沈逸州一行人走来,颇为客气地打了招呼,又问道:“各位可是去梁塘?”
      沈逸州说是。
      那侠客又问:“从今晨起可看到有人从大路上经过?”
      沈逸州摇摇头,又看向叶藏。
      叶藏道:“昨晚开始就碰到过一个驾着牛车的农夫。”
      那侠客道了谢,转身对他的同伴说:“没走这条路,放下东西休息一会儿再返回。”
      沈逸州好奇道:“这位大侠,你们是在找人吗?”
      那位侠客道:“我们从昨夜开始追捕横刀派叛徒沙青河,不过看起来,他没有往这边跑,所以我们稍事休息便要返程了。”
      “沙青河,不是横刀派掌门首徒吗?”沈逸州又惊又惑,“怎么成了叛徒?”
      那位侠客道:“谷掌门昨夜仙逝,传位于二弟子杨信,沙青河在当夜便携断风刀叛逃,十余名门派弟子死伤。
      几人都大为震撼,叶藏道:“在下叶藏,无门无派,还未请教大侠尊姓大名?”
      侠客回道:“徐练,幸会。”
      徐练和他的几名同伴休息了一会儿就起身告别,又骑上马绝尘而回。
      叶藏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路口,才凑到沈逸州面前道:“你想到了什么?”
      沈逸州放下手上的饼,道:“数年前我与沙青河有过几面之缘,我觉得他不像那种人。”
      叶藏道:“或许时过境迁,他的心境也有所变化了吧。”
      沈逸州沉吟片刻,又道:“沙青河作为谷一庄首徒,一直是江湖上默认的横刀派下任掌门,如今谷掌门却出乎意料地未传位于他,这件事在很多人看来就是沙青河接受不了自己未被传位的事实,才夺刀叛逃。”
      叶藏点点头:“确实,这也是我的第一反应。”
      祝棠凑过来,也说道:“很有道理。”
      沈逸州又道:“但是我所知道的沙青河,为人洒脱,他可以说对掌门之位不屑一顾,甚至有些抗拒。”
      叶藏惊奇道:“哦?”
      沈逸州回想起那年在正阳派时见过的沙青河,说道:“沙青河极受谷一庄器重,数年前谷掌门曾带沙青河到正阳派拜访,沙青河平日里端正自持,我曾以为他跟其他人一样,尊崇武林人士一心求上的原则,但在一个夜里,我不小心撞到他和他的师父谷一庄的争吵,谷一庄劝他收心,让他做好接替掌门之位和断风刀的准备。”
      说到这里,沈逸州笑了:“接着沙青河怒了,当着谷一庄的面把掌门之位和断风刀贬得一文不值,气得谷一庄用刀背打他…”
      沈逸州想起沙青河被谷一庄揍得满场跑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泛起微笑。
      “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很怪。”
      叶藏看着他:“人会变的。”
      沈逸州回看他,道:“要不要赌一把?”
      “赌什么?”
      “我赌这件事情一定有隐情。”
      叶藏想了一会儿,说:“好,赌注是什么?”
      “就赌…”沈逸州的目光四处逡巡,最后也没找到什么能当赌注的东西。
      叶藏道:“不如…输的人听赢的人一天。”
      沈逸州眼前一亮:“好主意,赌了。”
      叶藏:“赌注是下了,怎么知道谁赢了呢?”
      沈逸州也苦恼:“刚才那可是徐大侠,武功高强,要是沙青河不小心被他杀了,说不定谁也不知道真相了。”
      说到这里,沈逸州认真地看着叶藏:“先说好,要是这样,我可不会承认自己输了。”
      “好,算平局。”
      沈逸州道:“平局就没意思了,我们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沙青河。”
      “怎么找?”
      “沙青河出现在梁塘,刚才那个徐练大侠说他们兵分两路,既然沙青河没有往定州方向跑,那一定是往梧州去了。”
      “所以,我们要去梧州?”
      沈逸州努力控制自己的嘴角:“嗯。”
      叶藏叹了口气:“我是不是中计了?”
      沈逸州的嘴角忍不住勾起来:“嗯。”
      祝棠冲着玩水的秀秀高声道:“秀秀,上车,我们要去梧州了。”
      沈逸州看了他一眼:“你很高兴哦。”
      祝棠矜持地笑笑,没有说话。
      沈逸州自言自语嘟囔:“早晚都是见官,有什么好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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