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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沈逸州怪笑了一声,没有回应。
      叶藏往前踏了一步,急道:“我…”
      他的话还未出口,就迎来一串剧烈的咳嗽,他伸手去捂,却牵动了手臂上的伤,疼得发出“咝”的一声。
      沈逸州见他衣袖勾破,露出手臂上深得几乎见骨的伤口,又气又心疼:“你的手受伤了还给我挡?”
      叶藏小心翼翼地看他,嗫嚅道:“我…什么也没想。”
      沈逸州气到失语,他是还在生气,可叶藏现在这模样倒像自己在欺负他。
      他是惯用这招的,当年还是方景照的时候就会在自己面前扮可怜博同情。
      沈逸州越想越气,撕下一片衣角,一把拉过叶藏手臂,粗暴地为他包扎起来。
      “先止血,等找到草药再重新包扎。”
      沈逸州起身察看四周,此处林木密集,参天大树遮天蔽日,视野所及皆是绿色,只能看到稍近处。
      “走吧,先往前找找出路。”
      叶藏沉默地跟在后面,看沈逸州用剑劈出一条出路。
      走了不知多久,才碰到一条河。二人在河边喝了些清水,又顺着河道往下游去。
      下游果然有人生活的痕迹,一条羊肠小道往草木稀疏处通去。
      沈逸州精神大振,立时往小道深处走去。
      几间矮小的茅草屋坐落在一棵大樟树下,树下坐着一个老妪低着头拣黄豆。
      沈逸州敲开院门,说自己赶路时遇到强盗不幸掉落悬崖。
      老妪将二人细细打量一番,笑着露出缺了门牙的牙龈:“我看你们的打扮,还拿着剑,是官差吧。”
      沈逸州正想解释,叶藏却抢先应道:“奶奶眼睛真毒,我们刚从林子里出来,又饿又渴,要叨扰一夜。”
      老妪见叶藏身长玉立,又斯文有礼,顿生好感,马上应承下来:“出门在外不容易,快先进来吃点东西,奶奶给你们收拾床铺。”
      等二人用完简单的吃食,与老妪一聊才知道,此地名为翁家村,出村的路只有一条窄道,前日雨水较多,坡上一块大石头带动坡土滑落,来去的路都被堵住了。
      村里人丁不多,这几日青壮年在干完农活之余便在搬土开路,预计几日后才能挖开小路。
      翁老太的女儿十几年前嫁到村外去了,她和儿子一起住在这几间茅屋里。白日儿子媳妇不在家,便只有翁老太一人。
      “家里就一间空房了,你们两兄弟将就一下。”
      叶藏偷眼看沈逸州,发现他没什么表情,心里暗暗叫苦,这人表面不动声色,心里不知将自己骂成啥样了。
      “谢谢婆婆。”
      翁老太心里认定了家里来的两位后生就是官差,不停夸赞沈逸州和叶藏年轻有为,又长得漂亮。沈逸州懒得解释,微笑着受了这么些夸赞,最后对翁老太说:“这是我手下。”说话时指着叶藏。
      叶藏不反驳他,听了这话也只能点头认可。
      翁老太听了,对沈逸州的仰慕之情更甚,抓着他的手又是一通夸,还问了有否娶亲生子等人生大事,沈逸州都一一答了。
      翁老太又问有没有心仪之人,沈逸州摇头说没有,翁老太又问叶藏。
      叶藏想了想,说:“活泼的,放肆一些无所谓。”
      翁老太乐得呵呵笑,语重心长地教导叶藏:”伢子还小哩,过几年你就晓得,温温柔柔的才招人疼。”
      沈逸州不知想到什么,噗嗤一声笑,引得翁老太说:“你看,人家都笑你哩。”
      不多时,翁老太的儿子媳妇便回来了,见了沈逸州和叶藏都很热情,让他们在通路之前安心住下。
      沈逸州问老太要了干净的布,给叶藏的伤口重新包扎了。
      包扎伤口的时候,叶藏无话。即使沈逸州下手稍重了一些,也只是轻轻抽气,并没有旁的言语。
      沈逸州打好最后一个结,淡淡道:“等出去了你就回教里,不要再跟着我。”
      叶藏不说话,头却坚定地摇了摇。
      “你跟着我干什么?方景照的事情,你瞒着我,不管怎么样,现在我知道已经无仇可报,自然要过自己的日子去,你也是。”
      叶藏还是不应,一双眼睛只顾幽幽望着他,直看得沈逸州烦躁不已,扔下手上剩余的纱布便愤而出去了。
      接着两人又相安无事地待了两天,沈逸州决心冷着叶藏,这两日都不同他说话。
      叶藏也不主动搭话,小心翼翼地与他共处一室,倒是翁婆婆看这两个后生话太少,总是招他们说话。
      老婆婆的话题最后总会回归到娶妻生子的问题,今次倒是轮到叶藏被婆婆逼到墙角。
      最后叶藏不得不交待出自己扬州城里订了娃娃亲的表妹来,总算让婆婆满意地住了嘴。
      叶藏的表妹,不但有名有姓,甚至连外貌性子,爱穿什么颜色的裙子都被这位表哥抖漏得干干净净。
      等翁婆婆出了门,沈逸州已经忘了自己暗暗定下的不同叶藏说话的规矩,似笑非笑道:“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的确是惯犯。”
      叶藏听他话里带刺,但自觉理亏,也不争辩。
      沈逸州却自己生起气来,冷笑了一声:“刚才你说表妹平日爱穿黑色衣裙,爱闯祸,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叶藏不过随口编了些谎话应付翁婆婆,死到临头脑子里也只能想起一个人,便照样说了,如今被本人质问,倒也没什么可辩驳的。
      他沉默半晌,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来看向沈逸州道:“前几天翁婆婆同我说话,你笑什么?”
      他这话问的突兀,沈逸州却一下反应过来,想到那天翁婆婆说的话,心下觉得好笑,也不强板着脸了,装模作样把叶藏上下打量了一番,方道:“翁婆婆说的温温柔柔招人疼,可不就是你吗?”
      叶藏听了这话,竟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儿,噤了声,埋头…
      沈逸州脸上的笑意一收:“你这幅样子确实唬人,要不是我受过骗,也要被诓住了。”
      叶的身量比沈逸州高,听了这话没说话,只用那双骗人的眸子看着沈逸州。
      沈逸州气得牙酸:“让你解释你不说话,弄得我像坏人,真要被你气死。”说完便拂袖而去,许久未回来。
      沈逸州这一去竟大半天未回,眼看天色渐暗,叶藏左等右等不见他身影,忍不住担心,跟翁婆婆说了声便四处找他去了。
      这深山老林里,只有一条路通往外界,叶藏知道他肯定不会不告而别,便往二人来时的河边走去。
      去河边的路细窄,周围的草木又高又密,叶藏直走到河边,才看到沈逸州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藏默默地走过去,刚想叫他,才发现沈逸州坐在河边并不是在发呆,而是低着头鼓捣着什么。
      待叶藏看清楚他手上的东西时,忍不住低呼出声,那是一条绿油油的蛇!
      叶藏平日最讨厌蛇,觉得那冰凉湿滑又没有推的生物叫人厌恶,此时乍一看到,眉头立马皱起,恨不得把那玩意儿扔出三丈远。
      沈逸州却毫无喜怒地,抽出蛇身上的胆,放在眼前看了看,才把蛇身无所谓地往远处一扔。
      叶藏迅速扫了沈逸州全身上下,想看看有没有蛇咬出的伤口,突然又想到没这个必要,便放下心来,有些酸涩地看着沈逸州。
      沈逸州举起手上的蛇胆,看向叶藏:“要吗?”
      叶藏摇摇头,沈逸州知道他最讨厌蛇,也不在强求,随手摘了片叶子把蛇胆包好,拍拍屁股站起来。
      “回去吧,要不翁婆婆该等急了。”
      叶藏默默无言,看着沈逸州走近。
      沈逸州走到他跟前,突然停下了,过了许久,叶藏才听到他似乎叹了口气。
      “有些话,你可以直接说出来的。”
      不等叶藏回应,他又接着道:“我不介意你是魔教中人,我介意的是你瞒着我。”
      久到沈逸州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听到他的身音响起:“我知道你不会在意我的魔教身份,但我有自己的苦衷。”
      沈逸州冷笑一声:“你都不在意自己的魔教身份被我知道,难道还怕我知道别的吗?”
      叶藏没有说话,沈逸州怎么也想不通,叶藏到底为了什么还需要藏着掖着。
      “就算你是魔教教主又怎么样呢?我们既没有杀父之仇,又没有夺妻之恨,你是谁有什么要紧吗?”
      “既然不要紧,你就别问了。”
      沈逸州语塞,看着叶藏平静无波的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埋头就往前走。
      “逸州。”叶藏忍不住叫住他,“我不能告诉你,是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我不能毁约?”
      沈逸州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答应别人不能把你的身份告诉我?”
      叶藏点点头,沈逸州惊得说不出话来:“你编故事也编得像样点吧。”
      叶藏还想说话,被沈逸州制止了:“你不用说了,既然如此,我也不想知道。”
      看着沈逸州脸上讽刺的表情,叶藏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终究只是说了几句:“我不会害你。”
      这一路上的照顾偏爱,沈逸州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叶藏对他好,但他无法理解叶藏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却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愿意说,他嘲讽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害我,我孑然一身,有什么值得别人费尽心机接近的呢?”
      叶藏欲言又止,沈逸州只消看他一眼就知道他不会再说出什么好话,烦躁地挥了挥手:“不用说了,我也懒得听。”说完就大步往前走,不想再看他。
      翁老太看沈逸州已经回来了,关心地询问了几句,沈逸州只说去河边散散心,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让翁老太放心,便回房休息去了。
      夜里,沈逸州做了一个梦,早上起来后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梦到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脸被泪水浸湿了。
      在这几日跟翁老太的交流中,得知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原来沈逸州和叶藏掉下来的那段悬崖上竟有一条小道通到峭壁的中间,只要通过那条小道攀爬到悬崖的中段,以两个人的轻功就可以翻到崖顶。
      两人一合计,从半道翻到崖顶便可以不通过崖底的小路花费半月时间走出去,薛亮的人一定不肯轻易放弃月痕,说不定现在已经从外面一路搜寻过来了。
      到了崖顶,沈逸州望着叶藏,表情平静,拱手道:“叶兄,后会有期。”
      叶藏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盛着平静,他知道沈逸州已经不再责怪自己,也知道只要自己不坦白,这辈子都只能做陌路人。
      叶藏看着沈逸州专转身大步离开,只留下一个挥着手的背影。
      直到眼睛酸痛不已,叶藏才收回目光,走向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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