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清愁》半迷醉

70、心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之皇四子爱新觉罗·胤禛，为德妃乌雅氏所出。皇四子胤禛，德才兼备，人品贵重。今有工部侍郎年遐龄之女年佳氏素善通达，秀外慧中，适逢出嫁之龄，遂于康熙五十三年九月十八日嫁于皇四子胤禛为侧福晋。钦此。”

　　按照规矩，离成婚还有一个月的时候，玉莹便要回家待嫁，在玉莹离府的前一晚，胤禛又偷偷的把胤祥弄了出来。还在上次那所小宅子里，俩人推杯换盏，直把胤祥喝的不醒人事。这也难怪，新娘要嫁人了，新郎却不是自己，心情郁闷之下，喝醉也是必然的。不过，把胤祥灌醉也正是我和胤禛的目的。
　　两个大男人在前面喝的不亦乐乎，我和玉莹却躲在宅子里的一间偏房中聊天。子时左右，胤禛和狗儿把烂醉如泥的胤祥给扶了进来。我们几个相视一笑，关门出去，把满面羞红的玉莹留在了房里。

　　一个月之后，玉莹终于嫁进了王府，通过之前的事儿，玉莹对福晋一直心存芥蒂，在成亲之后，胤禛便把玉莹安排到了我和秋月这边。如今，我的院子离胤禛的书房最近，我旁边是秋月的院子，再往外，便是玉莹的院子。
　　成亲一个多月之后，玉莹便有了反映。恶心干呕，这些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当年我怀弘历的时候也是如此。不过，当胤禛知道以后，却是一脸的无奈，只得往自己头上揽。这下可好，不但帮兄弟养着媳妇儿，还得养孩子。不过，无奈归无奈，该做的工作却一样也没减少，请大夫号脉，炖补品进补，喝安胎药，样样都没拉下。
　　康熙五十四年五月中旬，玉莹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取名福宜。

　　这天刚用完早膳，我和玲珑便换上了简单素净的衣裳出了王府。福宜快要满月了，我琢磨着，还是自己亲自选一件礼物送给玉莹，这样才能表达我的心意。玉莹自打进府以后，就常来我这走动，一是离我的院子比较近，再者她也一直对我撮合她和胤祥的事儿心存感激。
　　“主子，你想给小阿哥买什么样的礼物啊？”刚出了府，玲珑便问道。
　　我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呢，府里什么也不缺，孩子又这么小，你也帮我想想送什么才能既特别，又珍贵，还能表达我的心意？”
　　“要不咱们去九贝勒爷开的聚宝斋看看吧？据说那里有一些既精致又希奇古怪的西洋玩意，侧福晋和小阿哥一定会喜欢的。”玲珑建议道。
　　“聚宝斋？算了，还是不要去那了，其他店也未必没有好的东西，咱们到市集先随便逛逛吧，没准小摊子上也会有惊喜呢。”听到九阿哥三个字，我的心跳莫名的漏跳了一拍。这三个字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了，胤禛也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当初的事儿似乎已经被我淡忘了，但为什么我会突然觉得心很痛？‘胤禟，你还好吗？’我在心里默默的问道，突然觉得很压抑，似乎这个名字并没有被我淡忘，而是刻意的被隐藏在了心底的角落。
　　“也好，奴婢也很久没有出来逛了，看这一切都觉得好新奇。”玲珑正开心着，突然看到我阴沉的脸色，急急的问道：“主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太久没出来走动了，有点不适应。”我说着，对玲珑扯了一个笑脸。“对了玲珑，出来了就不要自称奴婢了，被一些居心不良的人听到，定会猜到咱们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被抢劫可就糟了。”
　　玲珑吐了吐舌头，应到：“知道啦，欣姐姐。”
　　“以后就这么叫我吧，我可从来没把你当奴婢看待，今后你和小菊一样，都是我的好妹妹。”我看着玲珑的可爱摸样，笑着说道。
　　玲珑低低的应了一声，我没有看到，身后的玲珑红着眼眶，雾水弥漫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内疚和自责。
　　快到中午的时候，市集上的小摊子和一些小店铺已经被我俩逛的差不多了，可中意的礼物却一件也没有选到。
　　玲珑看着我一脸失望的表情，又提议道：“欣姐姐，要么还是去聚宝斋吧。再说了，九贝勒爷贵人事忙，也未必就在店里啊。”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见九贝勒爷？”我疑惑道。
　　“早上的时候玲珑提过，您立刻就否决了。所以玲珑就猜到，您肯定是不想见九贝勒爷，否则就不会犹豫直接就去了，毕竟那也是京城最有名的店了。”玲珑忽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说道。
　　“你这个机灵鬼，走吧，咱就去这京城最大的聚宝斋看看。”
　　玲珑对这一片似乎很熟悉，转了一个街角，就到了目的地。好大的店啊，我在心里一阵惊叹，比以前我曾去过的那个胤禟开的首饰店大了有好几倍，光是一个招牌就足足有五，六米长，一米多宽。我迈步进去，先四处打量了一下，没有发现胤禟的身影，只是光这一楼就有几百平米，四周的柜台上摆满了各种商品，胤禟这家伙可真是富地流油...
　　“这位夫人，请问您想买些什么？”一个伙计打扮的小伙子迎过来问道。
　　我楞了一下，随即一想，我可不就是一副夫人的打扮嘛。“有没有适合送给小孩子的东西，要精致些的。”我问道。
　　“有，有，您随我上二楼吧，那里有些珍品。这一楼的东西怕是入不了您的眼。”小伙计殷勤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随伙计上了二楼。
　　‘果然是有些区别。’我在心里想到。这二楼不但装潢更加富丽堂皇，柜台上摆放的各式商品，看起来也精致了许多，在靠近楼梯的一侧还摆放了两套桌椅，显然是让顾客休息用的。
　　我正随意看着，前面柜台上一串吊在木质横栏上的水晶挂件一下子让我惊呼出声：“风铃？”
　　好漂亮的风铃，比之我在现代见过的所有风铃都要漂亮千倍万倍，它足足有几十个吊件，每一个大约有一公分直径，都有无数个切面，组合起来呈螺旋型垂落下来。屋子里的光线虽然有些暗，但它依然是那么的晶莹剔透，象是水晶又象是玻璃。在风铃中间还有三根银白色的，雕刻着各种花鸟图案的中空金属管，我轻轻的拨弄了一下风铃，垂落下来的水晶珠子，有的相互撞击，有的轻触到金属管上，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响声。
　　“夫人，您真识货，这个东西是今天早上我们掌柜的才挂上来的，就连我还不知道名字呢。不过我刚才听您叫它‘风铃’？真是很贴切啊。这个挂件是用最上等的银线串制而成的，结实坚韧，下面的掉坠全部用的是西洋过来的水晶球，而中间的管子是纯银制的。虽白银不如黄金贵重，但您看看它的雕刻工艺，绝对是一件珍品啊，之所以用白银，就是为了更加体现它整体的美感... ...”伙计看到我眼中的惊艳，赶忙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的介绍起来。
　　“这个多少钱？”我打断他问道。
　　“您要是看上了，我去问问掌柜，因为这是今天早上才送过来的，我还不知道价钱呢。”伙计搓了搓手说道。
　　“你去问问吧，只要价钱合理我就要了。”
　　伙计应了一声赶忙跑开了。
　　“玲珑，你觉得怎么样？”我向身后的玲珑问道。
　　“欣儿，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玲珑的声音没有响起，却响起了另一个低沉的声音。
　　胤禟...我身躯一震，不可思议的转过身来。胤禟此刻正站在楼梯正对面的一个布帘前面，显然他早就在里面等我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我面上淡淡的问道。心里却绝不平静。几年没见，他似乎更加沉稳了，笔直的身躯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看起来愈发的挺拔而高贵。
　　“你要这么站着和我说话吗？”胤禟不答反问道。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不起，我还有事，告辞了。”我说完便向楼梯走去。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底似乎有一种感觉想要呼之欲出，我努力压制住这种感觉，理智告诉我，赶紧离开，必须离开。
　　胤禟一闪身拦住了楼梯口，“欣儿，你连跟我说几句话都不愿意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想听听你的声音。
　　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好低着头，想从他身边的空隙挤过去。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掌拦住了我的腰枝，一声惊呼，我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片刻的失神，让我有种心悸的感觉。
　　“放开我。”我冷冷的说道，努力压制住心底蠢蠢欲动的奢望。
　　听到我冰冷的声音，胤禟楞了一下，颓然的垂下了手臂。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逃也似的跑下了楼梯。
　　回府的路上，我脑海里反复不断的出现他的面孔，正是我最后看他的那一眼的样子。他的表情是那么的痛苦，眼里有着深深的绝望...我不敢再去想，甩了甩头努力想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