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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沈捷也重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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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丫头!你告诉爷爷,你是不是落水伤到脑子了?”于国公终于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给问出来了:“你方才没听你二姐说吗,那魏砚岚是个什么人!就算是你与沈家的事不成,也不能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如此随意!”
于疏尧笑了笑:“爷爷,孙女没事。孙女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既然宫里已经点名要给我赐婚了,我若是拒绝了,不但有负圣恩,更有负爷爷和大伯的教养之恩,孙女岂不是成了那不忠不孝之人?”
“三妹!你可想清楚了,那姓魏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于二娘提醒道。
“你给我闭嘴!”于大老爷瞪了女儿一眼,又满脸堆笑道:“三姑娘,这镇南候府人口众多,后宅诸事可不易打理,你年纪还小,还是让你二姐去吧。再说,你真的舍得那个沈捷吗?”
“多谢伯父挂心。侄女与那沈捷不过几面之缘,一无媒妁之言,二无聘礼下定,何来舍不舍得之说。”于疏尧脸色挂着浅浅的微笑,不卑不亢道。
于大老爷吃了一记软钉子,眼看到手的贵婿就要飞了,心里十分不忿,但碍于父亲,却也不便发作,只得僵在那里,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叫人看了就好笑。于二娘见父亲如意算盘落空,不由大为快意。
“罢了,这件事还需仔细斟酌,你们都先散了吧。”于国公皱了皱眉头,又道:“三丫头,你跟我来。”
于疏尧知道要糊弄祖父没那么容易,便依言跟了过去。
祖孙二人来到了书房,于国公屏退了众人之后,才开口问道:“三丫头,你同爷爷说实话,你究竟是怎么了?之前你闹着要嫁给沈捷的时候,就说过你平生最不喜的就是那些纨绔子弟,誓要找个德才兼备的夫君。为何现在反而又说要嫁给魏小侯爷呢?”
于国公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爷爷之所以不愿意你嫁给沈捷,不是因为对他本人什么意见,他的品貌才气在长安也是罕有的。只是他的出身实在是太低了些,虽说是也算殷实,但毕竟只是乡绅之家,与我们国公府实在是难以匹配,只怕你将来要吃许多苦头。”
“爷爷。。。”于疏尧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强调一遍,自己绝对不会再看那个人一眼了。
“除了沈捷,这上京城中与我们差不多的中等人家里面,也有不少才德兼备的年轻人,凭我孙女的品貌,不愁没有如意郎君。”于国公语重心长道:“三丫头,爷爷的意思是,纵使嫁不成沈捷,你也不要破罐子破摔,随随便便就把自己打发了。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这婚事都是关乎自己和家族的大事!皇上那边,爷爷自会去说。”
于疏尧这才明白,祖父是因为担心自己因为嫁不成沈捷,和家里赌气,才语重心长说了这许多。她不由得叹道,在上一世里,祖父为自己究竟操了多少心。
于疏尧恳切地说道:“爷爷,孙女并不是因为赌气。爷爷刚才不是说,我的婚事也是关乎家族的大事吗?如今皇恩难负,若是将这婚事推了,对我们家来说,怕是雪上加霜。。。”
听了这话,于国公心里一骇,没想到平日里无忧无虑的小孙女都感觉到了家族颓败,大厦将倾。于国公府因军功起家,到了于国公这里,已历经三代,赫赫扬扬近百年,然而这百年公府早已开始了下坡路。
当今圣上刻薄寡恩,早就看他们这些旧日勋贵不顺眼,他在朝中不得不小心周旋。若说他自己在朝中尚有一席之地,他那花天酒地的儿子们便只能靠祖荫得个虚衔罢了,至于再往后,他可想都不愿想了。
他曾经将公府复兴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个聪慧过人,年纪轻轻便金榜题名的次子身上,然而天意弄人,于家二郎英年早逝,身后只留下于疏尧这一个孤女。难道为了留住那飘渺不定的圣心,就要把这心爱的孙女送到镇南侯府去由人作践不成?
于疏尧见祖父沉默不语,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嘴快,但为了说服祖父,她还是不得不继续说下去:“孙女长于深闺,但对魏小侯爷也有些耳闻,此人虽然纨绔,但还算有些才气,今年春日宴之时,孙女听过他吟了几句诗,也尚算工整。”
“再者,他虽然时常流连于勾栏瓦舍,但到目前为止,家中仅有两房姬妾,还都是圣上恩赏的。听说他性情和顺,对姬妾很疼惜,对下人也宽厚。在上京的王孙公子之中,也算难得了。至于说到相貌,孙女听说,他与沈捷也堪比一二。。。”
说到这里,于疏尧心里都佩服自己这一张巧嘴,简直将京城头号纨绔描述成了一个标准夫婿。
于国公听到“相貌”二字,不由得看了孙女一眼。这一眼于疏尧看得心慌,希望祖父不要把自己看成是那些沉迷皮相的无知少女。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连人家家里几房姬妾这种事都了解得如此清楚!”于国公有些不满地责问道。
于疏尧吓了一跳,这些都是她在上一世与那些贵妇周旋时知道的呀,可这缘故绝不能直接说出来呢。她急中生智道:“这些,这些都是听大哥他们。。。偶然间。。。不经意提起的。”她只能学二姐把锅都推到大哥身上去了。
“简直胡闹!”于国公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气呼呼地扇了起来:“疏鸿这小子,平日里自己不学好就罢了,还拿这些胡话来带坏妹妹们!等他回来,我一定要重重责罚他!”
眼看搪塞过去了,于疏尧心里松快了些,多活一世,扯谎的水平倒是高了不少。
“话虽如此,”于国公转而又道:“这堂堂的国公府,倒也不至于要牺牲你的婚事。。。”
于疏尧轻声打断了祖父:“爷爷,我都已经想好了,这满京城的王孙公子,哪个不是今儿朝东,明儿朝西。既是如此,孙女何不就从了这御赐的姻缘呢?”
听了这一席话,于国公叹道:“看来这桩婚事的各种利弊,你已经了然于胸了。你能这样想,爷爷反倒放心了许多。但这说来也怪,你在荷花池中走了一遭罪,醒来反而比从前沉稳有主意了。”
“孙女呛了几口水,好像心里一下子跟明镜一样了。或许,或许这就是醍醐灌顶吧,”于疏尧扯谎的水准已经达到信手拈来的程度了。
“胡说。”于国公用略带责备的口气道:“刚刚才说你沉稳,现在又胡言乱语。
于疏尧从祖父的书房中出来,心想祖父这关总算是过去了,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然而一出门却看见小菊哭了起来:“小娘子,奴婢听他们说,你要嫁给那个京城头号纨绔了?”
“对啊,”于疏尧不以为意:“女子总归要嫁人的,嫁给谁不是嫁,你可别为我哭了。”
“呜呜呜,奴婢不是为了小娘子哭,奴婢是为了自己哭!”小菊还是不停抹泪。
“是我嫁又不是你嫁,你哭什么?”于疏尧大惑不解。
“奴婢听二娘子说,那个,魏小侯爷是色中饿鬼,家中仆妇无人能够逃出他的魔爪!奴婢,奴婢不愿意!”小菊万分委屈地说出这句话以后,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于疏尧一下子哭笑不得,彻底没了脾气,只能哄道:“好好好,咱不愿意。你可别听二姐胡说,她吓唬你呢。”
回到屋里,于疏尧这才有机会静下心来想想这一世的路该怎么走。上一世,她拒了侯府的婚事,义无反顾地嫁给了当时还是翰林编修的沈捷,当下龙颜虽未大怒,但业已埋下祸根。没过多久,祖父在朝中就屡受排挤,最后郁郁而终,从此于家便无人在朝中出仕了。
日子久了,竟连昔日的姻亲故旧都少了往来。起初,沈捷还能靠着国公府的余荫,在江南道谋个实缺官,再后来,便再也难以从没落的国公府求得多少助力了。当然,随之没落的,还有他们的夫妻之情。
除了家族的缘故,于疏尧心中还藏着一个秘密没敢说出口。她依稀记得,在上一世,魏砚岚刚过弱冠之年便早夭了,皇上悲痛,丧事铺得极大,对外只说是得了急病,但坊间传言是因为纵欲过度。
不管怎么说,于她现在的心境而言,最好的夫婿就是死了的夫婿,任他魏小侯爷再怎么荒唐,熬过这两年也就罢了。
于疏尧愈加肯定了自己的选择,此时眼光却不由自主落在了妆台上的一根白玉簪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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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离于国公府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里,一辆马车静静地停靠在路边,似乎在等什么人。沈捷就坐在马车内,手中拿着一本书,眼睛却不耐烦地看着窗外的光景。
上一世,于疏尧死后,他也曾掉了几滴眼泪,但很快他就顾不上难过了,攀上朝廷新贵,从此扶摇直上的美梦正在一步步向他走来。正当他用一缕红绸牵着新人走向喜堂的时候,忽然一阵眩晕袭来,使他不省人事。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金榜题名的十八岁,心中真是憋闷不已,在官场浮沉了近十年,不到三十就升了员外郎,又刚刚娶得尚书之女,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老天爷怎又一掌将他打回了那青涩又尴尬的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