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进退两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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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道两侧的油灯一时间尽皆亮起，将原本黑沉的地道照得有些灯火通明的意思。
女子一身白衣如云，自暗道另一边逶迤而来。
“八皇弟。”女子渐次在灯火下明晰起来的脸与梅望溪竟有七分相似，冰颜雪肌，恍如天人，“久见了。”
梅望溪抿唇不语，神色淡漠。
二皇女似乎并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还不曾恭喜你登上大位。”
梅望溪看着面前的女子，即便是在着阴暗潮湿的甬道之中，她也是这般一身白衣，飘然若仙。就仿佛，当日她告诉他那所谓的“母皇”，这个弟弟身体里种下的冰蚕蛊已然长大，取血每月饮之便可以益寿延年一般。
“宫中最近异变，可是阁下所为？”苏瑶察觉到梅望溪异样的沉默，开口带开了话题。
没想到二皇女竟似全不曾将她的话听入耳中，只是继续向着梅望溪问道：“只是不知，八皇弟在那御座之上，可有想起七妹与三妹。”
二皇女语毕，唇角微弯。
梅望溪的身子似乎不由自主地一颤。
“阁下今日若是为她们寻仇而来……只怕选错了时候。”上前一步将梅望溪略显僵硬的身子挡在背后，苏瑶话里带着三分挑衅。
而在她的身后，梅望溪的眼神却在瞬间闪过一抹暗色。
“呵，八皇妻啊，我既敢独身来此，又何尝不知道你文韬武略，内外兼修……只不过，”只见二皇女握住一侧灯座下垂下的一根细绳轻轻一拉，瞬间竟有个人形之物自上掉落。二皇女看也不看，便一把抓住那人的长发将他软倒的身子拎在手中，另一手虚虚扣在他喉间，“只不过素闻皇妻殿下对这位管事宠爱有加，也不知是真是假呢。”
苏瑶闻言脸色一沉，再细细看去时，被她抓在手里的那人竟真的是日前她以为已被妥善安置的沉水。
只见他如今一身衣衫尽皆脏污破败，隐隐现出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也不知落入二皇女手中被折磨多久了，而纤细修长的颈项此时则软软地垂着，若非胸膛些微的起伏，竟看不出还有一点生气。
“放开他。”苏瑶沉声道。
“呵呵，八皇妻真爱说笑。”二皇女依旧笑得从容优雅，“不过我向来喜欢成人之美。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我把他还给你，而你让我带走我的弟弟。”
她这番话说的温和已极，仿佛真的是一个想要带着迷路弟弟回家的姐姐一般。
梅望溪闻言，心中竟是一沉。只因他并不知道，苏瑶会给出何种的回答。
自己与沉水，苏瑶究竟喜欢哪一个。
他想知道答案，却从不敢问出口。
而今日替他问出这句的，却是面前的二皇女。
隐隐地，他心中有些恐惧，又有些期待，竟说不上那种多一些。
苏瑶笼在袖下的手握紧而又松开，最终淡道：“阁下何必多费口舌。”
没等二皇女作答，她便续道：“此时此地，望溪便是见证，你我对决，生死自论，如何。”
苏瑶一向是狂妄肆意的性子，只是自做了那有名无实的八皇妻后，处处锋芒都收敛了许多，如今二皇女触及了她的底线，便激出了她这般性情来。
二皇女浅浅一笑，手指箕张，更迫近沉水纤细的颈项一分：“八皇妻，如今你似乎并无开出这般条件之余地呢。”
“哦，是么。”苏瑶答得淡然，话音未落，整个人便激射而出，就连站在她身边的梅望溪也没看清她的身形，只见她飞快地向二皇女所立之处掠去，抢的就是措手不及的先机。
“八皇妻。”谁知二皇女身形也是极快的一闪便避开了苏瑶凌厉的攻势，提着手中的沉水轻巧避开，还好整以暇地开口道，“你如此对我，可是行不通的。”
梅望溪视线紧紧地胶着在狭小甬道中不断换招的二人，紧抿的唇上几乎看不到血色，苏瑶攻势固然厉不可挡，二皇女之身形却也飘忽如同鬼魅，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她的杀招，并在最出其不意之时，还以暗着。
另一面，苏瑶又因顾忌时时被二皇女拿出来挡招的沉水，不能全力施为，眼看再拼下去，便要落在下风。
梅望溪重重抿唇，正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那边二皇女带着浅淡笑意的声音打断：“八皇妻尚不知道吧，我这好弟弟的秘密……呵呵。”
温和得近乎诡异的笑声传入耳中，梅望溪脸色竟又苍白一分，将方才的未竟之语重又咽了回去。
苏瑶只见沉水一动不动地被她抓在手中，仿佛毫无生气的布偶一般，又是一阵急攻，梅望溪何曾见过她如此焦急的样子，当下竟重又抿唇不再有语。
“看来今日八皇妻是没有交易的诚意了。”二皇女东闪西避，却似也无与她真的动手的意思，而是说道，“那便改日再见。”
她话音才落，便不知触动了那处机关，脚下土地竟平平陷了下去，瞬间便自暗道中消失了。
而等苏瑶抢过去时，那机关却不知自何早已闭上，四下竟看不出一点痕迹来。
“玉华……”觉得身边女子死寂的沉默中含着快要爆发的黑暗，梅望溪忍不住小心出声唤道。
苏瑶确认那机括是只能使用一次的死机关后，才抬起头来，并无任何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冷冷一句：“你的好二姐。”
“玉华……”闻言梅望溪顿时几乎急红了眼眶，她难道不知道，这东陵皇室与他之间，哪里还会有多少相干，“她与我……”
“走罢。此处多留无益。”谁知苏瑶只是淡淡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很是平板，听不出喜怒。
知道她如今正在气头上，梅望溪不敢多言，跟着她便往甬道外走去。
两人一路无语，重又走到了当初下来的小口之下。
梅望溪看了看苏瑶仍是十分沉凝的神色，抿了抿唇，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苏瑶的手却在下一刻环上了他的腰。
“方才是我失态了。抱歉。”
女子柔和的嗓音自耳畔传来，梅望溪脸上多了几分血色，却又在片刻之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那点血色又褪得干干净净。
“望溪。”苏瑶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提醒了他的失神，“我们要上去了。”
轻轻点了点头，梅望溪放任自己将身体的一半重量交给苏瑶，然后只见她轻提身形，两人便从甬道中回到了绛草苑内。
这名义上的帝后二人，在自甬道走出后之间便异样地沉默，平日里近身伺候的侍人们也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不寻常，布完晚膳后便识趣地尽数退下了。
梅望溪小口小口吃着御膳房精心制作的菜肴，心中却全在想着二皇女方才那饱含恶意的一句。
他的秘密……是啊，不知何时，在他与苏瑶之间，竟也有了秘密。
只是他并不后悔。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苏瑶留在他身边，不被任何人抢走，即使……
“望溪？”数次的呼唤未曾得到回应，苏瑶稍稍提高了声音。
梅望溪这才听见她的呼唤，倏然抬起头看向她的方向。
“方才我于那地道中所见，青砖石上已是平滑无比，想来并非近年所建，必是早年便有之处。你意下如何？”
垂眸敛去眸中些微的慌乱，梅望溪低低地应了个是字。
“宫中可有前代留下之秘道？”苏瑶倒是不以为意，继续问道。
“有……不过……”
苏瑶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便出言打断了他的话，淡淡只说了五个字：“出口在何处。”
“在……八皇子府……”自他年长立府搬出皇宫后，若是女帝欲饮其血却寻不着招他入宫之理由，便会由那条秘道进入他府中，取血而饮。
没有注意到梅望溪略显苍白的脸色，苏瑶只是续道：“以二皇女之能，必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打通由宫内出外的秘道，唯一可用的办法便是借由原先便有的通道再作增改，只是秘道走势自打下之始便已决定，她亦无改变出口之可能——她现在便在八皇子府中。”
苏瑶的分析，自然十分在理。
只是听在梅望溪的耳中，却只是一个个单独的字，拼合在一起，毫无意义。
他知道如今沉水状况危殆，若是晚一分，可能便会死在二皇女手中。
可他也想苏瑶注意到他的异样，哪怕只是片刻……
“望溪，我必须立刻赶去八皇子府。”分析至此，苏瑶自然不准备再继续晚膳了，匆匆起身丢下一句话便要往门外走去。
“我与你同往……”梅望溪被她急促的动作几乎骇了一跳，匆忙赶了上去，轻道。
“你留下。”苏瑶回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如今你身系东陵一国之望，今日让你以身犯险，是我疏忽。如此之事，没有第二次。”
她说得如此坚定，令梅望溪全说不出反对的话来，只能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是因为沉水方才那般骇人的样子，苏瑶才会如此焦急的。
若那个人是自己，想必她也是会如此的。
并不是因为那是沉水，苏瑶才会如此一反常态，甚至于险些失了风仪。
梅望溪一面混乱地想着，笼在袖下的手却越握越紧，尖锐的指甲甚至刺入了肉中。
只是现在的他并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仿佛心也跟着苏瑶一起离开了一般。
也不知如此独自呆坐了多久，梅望溪才突然醒转一般清醒过来，目光平静地近乎木然地扫过一桌早已失去了热气的饭菜，他突然站起身，将那些精致的碟碗通通扫落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进退两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