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之航（温馨兄弟）》nuoya

12、第十二章

　　只有你爱的人，才能给你真正的幸福。这句话的反面是，只有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他才能真正地伤害你。
　　这样的话，恐怕只有那些在浓情蜜意中的人才能明白。
　　而余清是同性恋的事实为什么让佟云感到痛苦，他自己却不清楚。他无法理清那些萦绕在自己胸中无可名状的情绪，苦闷，压抑，莫名其妙。
　　那天从饭局上回来后就拼命地练球，除了篮球队里的规定练习，他把自己的空余时间都用于挥洒汗水。或许是这些日子心中焦虑，积了火气，周末一身臭汗地冲了凉水澡后便觉得咽喉干涩，浑身疼痛。仗着平时强壮没去理会，一夜辗转反侧后发烧的症状越加厉害起来。
　　这次连休三天，昨夜宿舍里的哥们就打理行装准备去城边的一个县里登山，此刻恐怕已经开始了朝气蓬勃的万里征程了。他心情不好没有一起去，现在连个端水的人都没有。
　　佟云迷迷糊糊拿起手机给沈雨打电话，沈雨竟然说他也不在城里。这口气出去便再也提不起来，佟云随意把手机仍到一边，又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即使在昏睡中，也能感到发自骨头的酸疼，关节处的痛感更甚，简直像要断裂开来似的。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单薄的的毛巾被已经被汗湿，粘腻的感觉层层包裹上来，难受之极。
　　佟云不由呻吟出声，稍微清醒了一些。正要挣扎着去拿点水喝，宿舍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佟云没劲转头去看，却模模糊糊闻到一股幽静的甜香。
　　余清清一进门，便不禁被那股强烈的臭味熏得皱起了眉头。这是间典型的男生宿舍，被子全都卷得奇形怪状，衣服袜子到处乱扔，还盛着脏水的脸盆被随意留在屋子正中。
　　余清清就要扭头离开这间脏乱臭的猪窝时，听到了宿舍深处佟云的哼哼声。并不清楚佟云的情况，但这虚弱的一声还是让他心软起来。佟云的床铺位于靠窗的下铺，余清小心挪开脚下的脸盆，轻声向他走去。
　　高烧中的佟云脸颊通红，嘴唇却苍白得吓人，唇角已经有几处开裂起皮。余清清心中疼惜，用纸巾沾去他额上细密的汗珠。
　　沈雨来短信问他佟云的情况，余清回复后微微愣神。他拿沈雨这个鬼精灵无可奈何，佟云病了，他不通知别人偏偏要告诉他，其中心思他自然明白，但……又何必呢？
　　余清温柔地凝视拧着浓眉的佟云，轻颦黛眉，素净的手拍下佟云脸颊：“好吧，就便宜你一回。”
　　佟云迷蒙中听到一个清越非常的声音打电话说买药什么的，直觉中这个装模作样的人自己熟得很，但是谁呢，好像又不大愿意想起来。
　　直到余清推他肩膀，他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这一睁开，就恨不得自己瞎了算了。只见余清上身穿着一件亮紫色v领紧身衣，领子一直开到胸下，里面白嫩的皮肤不时放大在眼前。
　　余清双手扶到他身下，微笑道：“先坐起来喝点水.”
　　佟云下意识地要躲开，无奈身体无力，只能配合他立起上身，半靠到床头。这一挣动就用尽了他的全部精力，只好闭起眼睛任余清服侍。
　　余清心情似乎不错，柔柔地哼起歌来。他侧坐到佟云身边，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
　　干渴又灼痛的喉咙接触到水温适合的清水，立刻舒服了许多。一阵水声过去，清凉的毛巾又贴到额头上。缓缓的擦拭平复着恼人的头痛，佟云的意识又渐渐落入那个黑暗深沉的地域。
　　偶尔醒来感到余清给他喂药，或是擦拭身体，都在短暂的清明后又陷入睡眠。昏睡中还想着要向他道谢，想到好久没有被人这么细心地照料，似乎还梦到了小时候生病的场景……
　　余清给佟云喂饭的时候也胡吃了几口，之后便去整理宿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间宿舍脏乱成这样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所以余清收拾起来也格外费劲。
　　正累的脖颈酸痛时，听到佟云喃喃说话，他走到床边，才听清佟云在叫妈妈。心中的最后一点郁结也瞬间消融，他坐下仔细端详佟云的眉眼。
　　这个男孩子一定很调皮，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晒得黝黑，五官虽然清秀，细看之下，脸上却有几处伤痕。转而又想到他肌肉结实的身体，余清不禁笑出声来——好啦，臭小子，算我也占了你的便宜。
　　坐到佟云对面的床铺玩手机，余清也不觉倚着栏杆睡熟了。
　　比起这两个，在梅园山庄的兄弟却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沈小雨同学上午在农家乐采摘水果蔬菜，旁边有沈航大帅哥端茶倒水遮阳擦汗，最后还把他的战利品用高于市场几倍的价格买下来。
　　沈航一手提着十几斤的原生态农产品，一手搂着沈雨的肩膀，心态十分微妙。一个人是不是老了，并不在他的年纪，而在他的心。沈航为这份禁断的恋情，为这个任性的弟弟，心态早已是“沧桑无比”。可他和沈雨在一起时，心中盈满的愉悦欢乐，却是世上所有的珍宝财富权力荣耀都比不上的。这种真心的欢悦，又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为了心爱的人，什么莽撞荒唐的事情也愿意去做。
　　他低头看笑意盈盈的沈雨，只能自认泥足深陷，自嘲无可救药。
　　沈雨不知道他哥心里的千回百转，望着四处的美景道：“哥，我们中午在湖上吃饭，休息一会后，再去后山骑马，好不好？”
　　这个季节午后容易起风，此处虽然林草茵茵，但毕竟是北方，刮起风来还是有风沙。沈航略一沉吟，说：“回房间吃饭吧，中午好好睡一觉。”
　　沈雨抬头看他哥，双手摇他哥的胳膊，嘴里哼哼唧唧的。路过的服务生微微侧目，然后低头匆匆走过。
　　“大男孩了还撒娇，成什么样子？”沈航笑道。
　　沈小雨扬起脸，哼道：“都是你惯出来的！”
　　说者无意，可这一句却直击沈航心底。沈雨眼看他哥开始自我厌恶，又要钻到牛角尖中去，只好撇撇嘴，贴到他哥身前：“好啦，我听话好么，哥？”
　　沈航用拇指抚过沈雨的眉眼，牵起他的手默默往回走。那些压抑积累在心中的不安、愧疚、矛盾和无法战胜的情感是灼烧他的业火，日夜不息。
　　沈雨任他哥拉着，脑袋中各种念头转来转去。他哥对渴望的东西，执着倔强，作为一个学生的荣誉他几乎全都得到，现在攻读西语和金融双学位。见自己考和他考入一所大学，立刻和一家外企签了“卖身契”，虽然还没上班就开始领工资，毕竟失去了选择的机会。
　　沈航不解释他也明白。那家公司总部在外地，他哥是想早点站稳脚跟，等自己毕业时有能力带走他。
　　本身一切都很完美，无奈沈航又是个传统的家伙，一面步步为营的算计，一面又摆脱不了道德束缚。
　　“哎……”沈雨悄悄瞪他哥一眼，叹了口气。
　　沈航用房卡打开门后，低头在沈雨额头轻轻一吻，走到床头打电话订餐。沈雨从购物袋里翻出他摘的大个葫芦抱在怀里，躲到盥洗室打电话。
　　余清清被手机震动惊醒，下意识地抬头，发现佟云已经醒了，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神色呆滞地看着他。
　　他伸手抹了抹嘴角，没流口水啊！看什么看！余清瞪起水光潋滟的凤眸，对发呆的佟云轻哼一声，转而甜笑着接起电话。
　　“小鱼儿？”
　　“小余姐姐~呜呜”
　　余清翘起右腿，姿势曼妙地倚到栏杆上。“有话就说，再装哭我就挂了啊。”
　　沈雨赶紧低头敛眉，声音却还是委委屈屈的：“哦。那个，佟云怎么样了？”
　　余清扫一眼对面，看到佟云已经转过头去，耳根子发红，眯起眼睛柔柔地说：“还活着呢。”
　　“哦……”
　　余清好整以暇地站起来给佟云倒水，又把药放到他面前，挑起眉毛：“小鱼儿，我这边好忙的，不要吞吞吐吐地浪费时间哦！”
　　“小余姐姐，我哥又犯倔了，好烦啊！”
　　余清无声地笑起来，不说话。沈雨嘟囔了半晌，说：“要不哪天你劝劝我哥吧？”
　　余清瞥了眼佟云越来越红的耳根，轻轻巧巧地坐到他旁边，满意的看到佟云微微抖了一下，好心情道：“小鱼儿，我可以和他谈谈，但你要双管齐下，做点实际的。”
　　“实际的？”
　　“嗯！”
　　“什么啊？”
　　余清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古惑道：“趁早，做了吧！”说完就挂了手机。
　　佟云扭扭捏捏地转过身来，说：“学长……”
　　“嗯？”
　　“你和小雨说什么做了？”
　　“你去问他！”余清略微失望，站起来说道：“看你也能动了，我先走了。”
　　佟云拧起眉毛看着余清娉娉婷婷的往外走，对他那股娘们兮兮的样子真是打心眼里无力。可是……
　　“学长！”
　　余清停下来，没有应声。
　　“那个，谢谢你。”
　　余清耸了耸肩膀，声音平淡：“是沈小雨拜托我的，不用谢。”
　　佟云眼看余清清就要拉开门出去了，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感觉，豁出去道：
　　“学长，我这个病容易反复！”说完，刚刚恢复得脸色又变得通红。
　　余清握着门把笑出声来，问道：“你确定？”
　　佟云觉得恐怕是要出大问题了，垂头丧气却还是有气无力地“嗯”了声。
　　余清清转过身来凝视着佟云，说：“我只是出去买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