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跃期芒》錯韙九霄

4、这清净

　　他没回头，也不敢回头……
　　就连在旁边的孙青也不敢看。表情一定很凝固。
　　雨浇在头上让他保持了不想马上跑的理智，毕竟当时什么也不懂，如果只有这一次机会，那就应该给他留下个稳重而不失酷炫的身姿。想完了又想扇自己，这种忐忑的心理纠结了很久。
　　只有雨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
　　他侧身，示意他有话快说。
　　“好久不见，要不一起聚一聚，这么多年了，要一直这样也不像回事。”那人带着笑腔说。即使心里很抗拒，但一直找不到拒绝的借口，另一方面想想都是什么都不懂的年龄，而且不挑开这根刺儿就觉着自己特没骨气。一边儿又窝囊的赞同他的说法。是啊，要一直这样是真的不像回事。
　　转头，祝风咬咬牙强迫自己露出风轻云淡的表情，在旁人看来是真的别扭：“也是……”
　　这一转差点没把他给摔了，苏贺一米九几的身高首先足够让他惊掉下巴，孙青的个儿就高，也就比他高小半个头，这人直接比他高出一个头来。这人吃激素长大的？然后出现的是他俊俏精致的脸庞。
　　苏贺没说话，接着两人陷入了特尴尬的气氛，祝风几次脱口而出的话都咽了回去，看着旁边儿沉默不语的孙青。
　　“走吧，我认识这的一家川菜馆，味儿还挺不错的。”苏贺先打破僵局。转身迈开步子。

　　祝风不好意思拒绝，又想挖个坑马上把自己埋了。他看了眼孙青，脑袋往苏贺那个方向撇。
　　孙青的表情很是复杂，点头跟着他去了。
　　一路上隔应的慌，不像是去吃饭的架势，倒像是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一样的不自在和尴尬。
　　其实那事儿一过，祝风那个后悔啊，肠子都悔青了，换作现在的他，可能要蹲狱的节奏。不过这些都纯粹是幻想。他那时候确确实实做了件想起来就心里刺挠的傻逼事儿。他自己都不知道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只记得小升初前祝航辉死了，他请假了，自己给人舔鞋了。
　　真的，他只记得这些。
　　越想越把自己憋得慌，以前每晚快睡着了，小学时的破事儿就都从脑子里一一浮现出来，让人睡不着觉。然后失眠。其实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来找他谈谈把心里这根儿刺儿给挑了。结果都是第二天就全忘的九霄云外，几乎每天。后来苏贺出国了，就不在每晚幻想着无比幼稚的事儿了。
　　结果今天他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祝风反而见怪不怪，他自己似乎都有点佩服自己突来的勇气。
　　祝风走着看着旁边儿更别扭的孙青，估计跟自己想一块儿去了。
　　之后三人就都五味陈杂，各想各的。吃了一顿索然无味的饭菜，祝风好几次都想开口说话，但都被沉默打败。
　　祝风这次干脆又抱着侥幸心理，下次有机会再见面的时候再说，走出饭店时，依旧沉默。
　　苏贺尴尬的笑笑，“你们住一起吗，我妈开了车，捎你们一段儿。”
　　“没事儿，走两步的劲儿，你回吧不用管我们。”孙青皮笑肉不笑的说着，冲他挥挥手。
　　苏贺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然后向他们点点头转身往反方向走。
　　两人如释重负。
　　祝风想不通这人想干些什么，这样别扭的吃了一顿饭就过去了？他也应该早就承认自己干的操蛋事儿，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之前他有三年这样的机会和时间。越想越歪。
　　孙青夸张的耸耸肩，向苏贺走的那个方向竖起中指，“二大爷的！就这样把我们打发了，什么人。”
　　祝风一时没听明白他的话，迷惑而又不耐烦的看着他。
　　“吃饭，”孙青急忙解释，“我都还没吃饱，我的意思是他太抠。”
　　祝风瞪了他一眼，双手踹在裤兜里愜意的迈开步子，“晚上想吃点什么。”
　　像这种脸皮厚的大帅比想不留住都难，祝风用听天由命的语气问他。
　　“要不咱去吃火锅吧。”孙青说着咽了咽口水，给他馋的。
　　“好。”祝风也顾不上无奈，看着他。

　　剩余的时间就都开上黑了，没节制的玩儿。姜玉绒才开始还说上个几句，什么对眼睛不好，辐射太大之类的话，后来干脆懒得说了。
　　祝风正打的尽兴畅快时，孙青却顿了几秒，“小白，苏贺他到底什么意思，要是想和我们和平相处，那他也，也，也不至于这么弄吧？”祝风的两个抖动大拇指直接停在了手机屏幕上面，脸上激动的心情瞬间木化。很多方面的问题都没有仔细想，但这样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什么玩意儿的瞎操心，娘们儿唧唧样儿。也许人家就是单纯的想请吃一顿，不过以前的那些过节都拘束的说不上来话，当然，这只是一方面，还是他最相信最确认的一方面。被孙青这么认真一问。还真的有点后怕。
　　“得得得，收拾收拾走了。”祝风不耐烦的把床上的衣服甩在肩上，踢门往客厅里走。
　　孙青一直在想这件事，准确来说，是他这个人。这么多年，两人的话题都是东一句西一句的，一个往死里聊，另一个把天聊死。不过都还是很和的来。就是再也没扯上关于苏贺的事儿。就像苏贺那次被调走，全校的八卦都是这个，唯独这两人，还是各说各的，表现的滴水不漏。
　　孙青这人的深藏不露他心里明的跟镜子一样。今天他这么一说，反而有点不习惯，别扭。

　　晚饭把姜玉绒也带上了，有个大人什么都好办，选了好久才选中了一家火锅店，一会儿这家太贵了，那家人太多的。也算是省了不少。就是有点儿费时间。
　　吃的时候天儿都快黑了。
　　孙青习惯性的脱掉衣服，好像随时都和人拼酒一样的架势。
　　“姜姨，你们在A市好好的干嘛搬到这来住，祝风不在特别不习惯。”孙青看着祝风咽了咽口水。
　　“这清净。”姜玉绒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借口了，苦笑一阵。
　　是啊，这儿清净，在以前那个住的水深火热的地方他是一秒也不想待。总脱离不了祝辉航的光圈，知道姜玉绒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好在她比较信任这个唯一儿子的朋友，要是换别人问早把“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表情写脸上了。
　　“多吃菜，来来！”祝风一个劲儿的往孙青碗里夹菜，要不就卖力给他使眼色，不过他终究是被孙青的脸皮厚给整无赖了，一顿饭上一句话也不想说，听着两人的闲话。
　　该说不说，这两人见面没见几面，熟的像一家人似的，聊的话题互相都特感兴趣，他舒了口气，看着姜玉绒的春风满面，没有担心的顾虑了。
　　他一直是尊敬姜玉绒的，说不上是害怕。这是事实。见姜玉绒之前祝辉航总是把“态度问题”挂在嘴边对他苦口婆心，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是挺小的，她那眉间透露出来的冷落和严厉让他瞬间把祝辉航的话记得死死地，跟姜玉绒就是理所当然的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话。他不想让自己的朋友认识她，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怎么一回事，虽说姜玉绒对他说话从没有冲过，只是叛逆期期间用了一些家长都会用的手段。今天看见孙青和她聊的这么尽兴，心里一阵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去趟厕所。”祝风起身搁下筷子。
　　“我也去！”孙青趁饮料还凉，一口气灌了下去。跟着他一起去了。
　　祝风不想说话，没去厕所，趁着人一波一波的进来，溜到门外抽了根烟。
　　孙青相当诚实的没尿也尿了，也朝着祝风坐的那个台阶走过去。
　　祝风吐出一口烟圈，长腿散漫的伸的老长，斜眼看了一眼孙青还是没说话。
　　“怎么？吃累了。”孙青问他。
　　“嗯。”祝风随便回答了一句。
　　孙青伸手从他烟盒里抽出一根烟也点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认真的吸着烟，吐着烟子。
　　两人莫名其妙的坐在那儿好一阵。
　　祝风慢慢直起身子，准备往里走。刚转头就撞上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差点儿没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给弹飞出去。
　　他抬眸一看准备看看是什么东西，以为是什么建筑物什么的。
　　不过刚想爆粗口的话瞬间被眼前的东西给吓得说不出话来，眼里有的只有震惊在震惊。
　　是个男人。
　　长的很高，一身西装完美的贴在他身上，把他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梳上去的头发也显得忒有威严，特有精神。主要的是那张脸。很熟悉的一张脸。但就是想不起是哪个人。精致和画似的五官，像笔锋一样坚韧的浓眉连着那个高挑的鼻梁。再加上好看深邃的眼睛。特别有魅力有男人味儿。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祝风动了动嘴，没有说什么，绕着他肩膀走了过去。
　　那硬邦邦的胸肌感觉真的很微妙，世上竟然有长的这么好看的男人，乍一看以为是哪个明星，祝风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真想多他妈看上个几眼。

　　随即孙青也跟着进来，对着祝风指了指门外，摆出一副八卦的表情。
　　“我知道。” 祝风开了瓶啤酒咕咚的一气呵成。
　　“那男的长的真……真，好看！”孙青憋红了脸才想到一个形容他的词语，“看起来也像是个大老板吧。”
　　祝风顺着往门外看了眼。不见了男人的身影。
　　姜玉绒看着两孩子的表情和话题，往嘴里送了一口菜，“邱总还真有时间啊。”
　　祝风面无表情的看着姜玉绒，手里的动作仿佛都凝固了。
　　“宸澳的总裁，少打听。”姜玉绒看着他俩。
　　祝风点头，宸澳这个大企业人人皆知。准确来说就是名气太大。在那里工作相当于学生上了清华北大，这也不夸张。不过在意的还是那男人长的很眼熟。
　　是谁呢。
　　祝风没有再细想，后半部分时间都安静的吃完了一顿完整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