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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爱人之间的拥抱,就好像体己话,胜过寒冬里的棉被,温暖又踏实。
      ——写意日志
      “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陈潇然看着满桌的菜,眼中惊讶之色飘闪而过。
      “陈医生小瞧我。”宋写意笑笑。
      “怎么会,就是想起刚参加工作那会,也不会做饭,煎蛋都不会,然后就从楼下买哪种最简单的汉堡,一顿吃两个。”陈潇然笑着,夹起一块糖醋排骨。
      “怎么不回家吃?”宋写意很疑惑,又有点莫名心疼。
      “在我的记忆里,从我出生,我爸我妈就围着茶庄和大片的茶山忙,再加上后来我学医,都不太赞同,等工作了呢,想想总不能让父母辛劳,年轻人,吃点苦正常。”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做饭的?”陈潇然问她。
      “我中考完的那个暑假自己琢磨着菜谱,倒还有点小收获。在西藏那几年,根本不会用高压锅,煮的东西总是不熟,我吃不惯那里的盐巴,到了冬天很冷的时候就捏着鼻子灌酥油茶,啃牛肉干吃,特怀念火锅和饺子,回来之后,我就跟我妈学了一段时间。”宋写意回想。
      “当初为什么想去西藏?”
      长长的沉默。
      良久,陈潇然看着妻子红了眼眶,“在我的中学时代,我有两个最好的朋友,一个就是你现在知道的陈嘉仪,还有一个,叫顾冉,搞艺术的。我大四毕业那年,她癌症晚期,临走的时候,跟我说,她这辈子,最想去一次西藏。”
      那个叫宋写意的姑娘,要去帮她实现愿望,于是她收拾行囊,告别亲友,头也不回的去了西藏支教,三年来,飘零亦久。
      陈潇然没想到这其中缘由曲折,他斟酌着话语,“写意,我有段时间在急诊,每天送进来抢救的病人不计其数,我自以为能将生死看淡,实则不然。但倘若上天有神识,看到了你朋友的天真、善良,在让她走之前,也一定给她了生命中弥足珍贵的东西。”
      “她是我的福气。”
      “错了,你们是彼此的福气。”
      事隔经年,眼泪已经干涸,唯有沉默,只是他们活着的人知道,今后,万不能将深恩负尽。

      宋写意偶尔觉得,新婚夫妻,还是不要太过深刻地讨论些什么,以免被疲惫侵袭。
      于是,近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和陈潇然的微信内容上是这样的:
      “今天我做饭?”
      “那我刷碗。”
      “楼下那家烤鸭店快把我香晕了。”
      “今天夜班,明天带你吃。”

      “上次那个糖醋排骨很好吃,不过糖醋汁应该怎么调?”

      “为什么我做的宫保鸡丁这么咸,快回来尝尝是不是我味觉出了问题。”
      “肯定是你又用放糖的勺子放盐了,我跟你说过没有,他俩不是双胞胎啊,明显放糖的勺子更大!”

      “我想吃火锅,麻辣的。”
      “不行,微辣就好。”
      “咱俩还是吃小锅吧,一人一个。”

      妥妥一对,饮食男女。

      农历八月,桂花开了。
      “宋小姐,你婆母邀请你去家里喝茶吃点心。”陈潇然在医院值班,陈母打来电话让宋写意来家里坐,还特意说,陈潇然来不来无所谓。
      “知道了,陈先生。”宋写意笑道,他们不像寻常夫妻,彼此称呼的时候都是一连串的假客套。
      “你去吗,陈先生?”
      “医院这边还有两个病人需要我盯一下,自己去可以吗?”
      “好。”

      宋写意将车停在院子前,看到陈母正在露台上,陈母冲她招手,她笑笑,上了楼。
      “写意啊,来这边坐。”陈母招呼她。
      “妈,现下虽然刚入秋,但也不能总吹风。”宋写意关心道。
      “哎呀妈知道,前段时间你们两口子拿来的那些调理的中药,你爸一直在督促我喝着呢。”
      “叫你来呢,是想给你量量体,这不是你爸爸的老伙计孙叔叔从苏州回来暂住一段时间吗,这人啊,是苏州鼎有名的裁缝,让他给你挑些好料子,做几身衣服,你平时穿的,比我还要素净些。”陈母挽着宋写意的胳膊,嗔怪道。
      “那就谢谢妈妈。”想来这是两位老人的心意,宋写意也没拒绝。
      “说什么呢,傻孩子,瞧着你那叔叔快来了,咱们进屋吧。”

      “我说静娴啊,咱儿媳真漂亮啊,瞧瞧这身段,匀称好看极了,我们做裁缝的啊,就喜欢这样的主顾。”孙景言对着陈母道。
      陈父听着话不乐意了,“这是我媳妇,你这老头子别乱攀亲。”
      “我的错,孩子啊,叫什么名字?”孙景言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而问宋写意。
      “孙叔叔,我叫宋写意。”
      “这名字真好听,写意,可有什么寓意?”孙景言又问。
      “织锦裁编写意深。”宋写意没等回答,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珠落玉盘一般的好听。
      “孙叔。”陈潇然走进来,微微点头。
      宋写意注意到,陈潇然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风衣,风度翩翩。
      “潇然来了啊,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孙景言恍然。
      “写意啊,依我看,黄色和粉白色都很衬你。”陈母笑着说。
      “嗯,黄色明艳,粉白色典雅些,不知孙叔可否再做身旗袍?”陈潇然微微抚了一把宋写意的腰,坐到沙发上。
      “你小子,不过就是你不说,我也要做的,你媳妇这个条件,不穿穿旗袍是相当的可惜啊。”

      走的时候,陈母让陈潇然拿着她做的桂花糕,陈潇然是打车过来的,回去的路上他开的车。
      “孙叔人很好。”宋写意说道。
      “孙叔从前是军人。”陈潇然说。
      “军人?那为何又做起了衣服?,而且听妈妈说,他不做男装?”宋写意很疑惑。
      “对,他得有二十年的时间不做男装了,他家里本身就是做服装生意的,孙叔有个很爱的人,当年退伍之后,因为一些不可抗的因素,和爱人被迫分开了。”
      “他爱人是位先生。”陈潇然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怪可惜的。”宋写意叹道。
      “那个年代,是不承认这些东西的,孙叔家里人都觉得太丢脸,觉得这是病,后来硬给他塞女人,孙叔就离家了,和那位先生去了云南,但是没过多久,他父亲病逝,母亲也是大病了一场,那位先生知道他的难处,偷偷走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
      “其实若不是听到你说的这些,我还是挺不相信这世上有长存的情分的。”宋写意倚着位置,看上去累了。
      陈潇然不说话,看着远方的霓虹灯,忽闪忽暗。
      “你也不相信自己吗?”良久之后,他开口问道。
      宋写意有点懵,她突然想到自己和陈潇然,她心里清楚的是,他们或许都没有那么爱,可是相处的却还算舒服,甚至默契,可是,这是一桩合格的婚姻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想表达的是,喜欢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可爱不是,等褪去激情,或许爱还是爱,但喜欢早已不是喜欢。”宋写意淡淡说道。
      “那你觉得什么才称得上爱?”红绿灯口,陈潇然停下,看向宋写意。
      “在我心里,我爱的人,既能让我甘愿赴死,又能让我像骄阳一样灿烂地活着。”
      “宋写意,你还是应该相信,还是有人愿意给你大把的爱的。”陈潇然不再看她,继续开车。

      那天那场短暂的交谈让人意兴阑珊,宋写意闲下来的时候经常想,陈潇然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生气,难道是因为她不顾体面地戳穿了一切,故而猜透他内心的想法了吗?又或许是自己说还没有到爱他的那个份上,让他觉得难过?
      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于是,宋老师这几天想尽了办法,哄家里那位爷高兴。
      “陈医生,今天夜班吗,需不需要我给你送便当呀?”
      “不用,你自己好好吃饭。”

      “陈医生,楼下有家鲜榨果汁,你要什么味道?”
      “我不喜欢喝果汁。”
      “那你喝奶吗?”
      “不喝。”

      “陈医生,我今天下班早,要不要去看电影啊?”
      “我晚上值班,自己去吧。”
      哦,看来爷并不领情,所以宋老师真的就自己去了。
      宋写意也不知道看什么,随手买了张票,一看名字,估计又是狗血俗套到不行的爱情电影。
      旁边的小姑娘全情投入,哭得稀里哗啦,宋写意实在看不下去,给她拿了报纸。
      “呜呜呜,太惨了吧,姐姐,你说他们怎么那么惨啊。”
      宋写意拍拍小姑娘,想想如果她十几岁二十出头的时候看这电影,估计也得被感动的一塌糊涂,最近感觉真的好像是老了。
      出来电影院,便看到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宋写意也没带伞,只好捂着头向车子跑。
      到了车里,看到手机上有未接来电,是陈潇然。
      她想了想,拨回去,“喂”
      “你在哪?”
      “刚从电影院出来。”
      “哦,下雨了,需要我打车过去接你吗?”陈潇然语气淡淡的。
      “不用,我驾驶技术很好的。”宋写意非常自信。
      “好,雨天路滑,慢点开,车的暗格里我有放伞。”

      陈潇然放下手机,到厨房拿出姜片和红糖,准备做姜茶。

      宋写意回到家的时候,见灯都开着,“陈医生?”
      陈潇然从卧室出来,“餐桌上有姜茶,自己喝了。”
      “你不是跟我说今天有夜班的嘛?”宋写意小口的喝着,又问他。
      “我说有就有?”陈潇然驳她。
      宋写意知道,这个时候还是闭嘴比较好,家里这位,就跟个公主一样。
      于是她闷闷地喝姜茶。
      喝完之后,宋写意看陈潇然自然地将碗拿走,到厨房去刷,她也跟在他后面,洗碗的时候,环住了陈潇然的腰,软声软语的,“还生气啊,老公。”
      陈潇然睨她一眼,“桌上有桂花糕,自己去吃。”
      宋写意抱得更紧了。
      陈潇然无奈,转过身来轻轻亲了她的耳垂,“乖。”

      宋写意终于松了口气,于是非常开心地走到餐桌拿起一块桂花糕。
      尝了一点,脸色微变,刚好陈潇然出来看到,“怎么了,不好吃?”
      宋写意也不回答,只是低着头,陈潇然拿起一块送到嘴里,“啧,怎么这么甜,不喜欢吃就不吃了昂。”
      “不是,很好吃。”宋写意瓮声瓮气。
      陈潇然弯下腰,就见姑娘红了眼眶,还没弄清楚个中缘由就把她揽到怀里,宋写意也不说话,一个劲儿地哭。
      深夜。
      宋写意枕在陈潇然的肩上,看着窗外的星星。
      “那个桂花糕,很像我外婆做的。”宋写意先开口。
      “老人家何时过身的?”陈潇然问。
      “我在西藏支教的最后一年,如果不是外婆,我短时间内是不考虑回来的。”
      “很突然?”
      “恩,脑梗。”
      “我从小是外婆看大的,桂花糕,米花糖,这都是从小吃到大的,我又嗜甜,所以我吃的糕点,总是要比别人甜一些,所以吃到妈妈做的,就好像外婆又回来了。”宋写意温和下来,像只猫一样窝在了陈潇然怀里。
      “我那几年离经叛道,只有外婆还说我是世界上最单纯的小孩,她离开的时候,我也没能再见她一面。”
      陈潇然不说话,轻轻拍着她。
      后来他说,“写意,外婆走了,但星星还亮着。”
      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的时候,宋写意又听到儿时熟悉的声音,“意意,别的小孩都很喜欢笑,你也要多笑笑。”

      陈医生最近很忙,忙的脚不沾地,回不了家。
      “今天还是没法回来吗?”宋写意撇撇嘴。
      “嗯,有个孩子情况比较严重,考虑上ECMO,要盯着。”
      “好哦,那你注意休息哦。”
      宋写意把洗干净的西蓝花扔到盆里,“减肥!”
      第二天晚上,陈潇然回家了,宋写意知道他回来,便在沙发上等,谁知道等着等着睡着了。
      陈潇然刚从医院回来,满身的消毒水味和药味,不想再熏她,于是从卧室拿出毯子,轻手轻脚盖上。
      宋写意这一觉睡得极浅,陈潇然进门的时候就醒了,本来想让他可怜可怜她的,结果盖毯子的时候看到陈潇然的眼睛肿的像熊猫,也不再装了,“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啊。”陈潇然盖完被子,正准备脱衣服洗澡的时候,宋写意拉住他,有点生气。
      “没事,就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你睡吧,我去洗澡。”陈潇然安抚道。
      陈潇然抬脚进浴室,然后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洗完要吹头发的时候,没在浴室里找到吹风机,刚想开门去拿,就被宋写意堵了回去,“我给你吹。”
      陈潇然头发很软,摸起来很舒服,宋写意仔细地吹干,又用梳子梳好。
      陈潇然抱住她,笑着说,“今天这么乖。”
      “你抱这么紧干嘛,喘不过气来了。”宋写意嗔怪道。
      “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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