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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寿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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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春荷身体一震,“呼”的站起身向门口望去,转过屏风,先是两对狮子摇头晃脑的随着鼓点跳进院子,后面紧跟着敲锣打鼓的乐队,接下来是一队丫头,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只大盘子,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进来一人最前面的人就报一句:“七彩琉璃盏一只……汉代古董瓶一个……福临玉如意一只……百鸟朝奉刺绣十匹……猫眼玲珑锁一对……祖母绿花瓶两只……”一个人一个人的往院子里进,一样一样的宝物随着拥进沈家大院,丫头站整齐后,又是家丁一个个抬着各种礼盒,箱子往院子里走,本来沈家院子挺大的,虽然坐进许多宾客也还是有很多空地,可是朗家不断的进人,没个穷尽,沈家忽然一下就挤满了人,大家纷纷站起来往外看,戏班也停止唱戏,一开始的嘈杂声渐渐变成了一片寂静。
“嗡……啪……”
忽然,随着一道亮光,大家眼前一片白昼,不知是谁在院门外向天空中放起一串串五颜六色的焰火,人声又一下鼎沸起来,尤其是女人孩子都兴奋的叫嚷着跳起来。这时戏台上又响起鼓点,可是这次居然是……京戏!再看看台上,居然是北平桂北班和名角儿小兰香!春荷惊呆了,不可思议,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后开始高速旋转,难道是朗赫来了?难道朗赫当时是为了这个惊喜才骗我的?我居然还跟朗赫怄气,多么傻呀!一会儿见了他一点要跟他道歉,这几天要天天给他做好吃的……胡思乱想着春荷三步两步的跑到大门前,一个身影也大步的自屏风转进院儿来,黑夜和焰火的氤氲趁着一个白色轻盈的身影——靖远——居然是曹靖远!
春荷立在当下,看着靖远老远就对着她的微笑发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该失望还是该高兴,该开心还是该伤心,五味杂陈,一时半会儿居然忘了她身前站着靖远,身后还有宾客。
靖远走进院子,做了个手势,所有刚刚进来的朗家家丁包括桂北班戏子们都停下来齐声祝贺:“嫠州朗家祝沈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事事如意招财进宝。”所有来宾一阵欢呼,沈老爷激动的连连喊:“好好好好……好好好好……辛苦了各位辛苦了!”靖远满意的点点头,走近沈老爷鞠躬说:“祝你万寿无疆,鄙人……”没说完,感觉有人拉他胳膊,回头一看,春荷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臂上,一边含笑介绍:“爹,这位就是朗赫,他说要给您一个惊喜,所以才姗姗来迟。”靖远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春荷这是演的哪一出,春荷也不看他,但是手里却加大了力道抻抻靖远的衣袖,靖远没接招,但沉吟了一下换个表情就说:“小婿拜见父亲母亲。”众人一听是朗赫亲自这么大排场的拜访,已经坐下去的也纷纷站起身来往这边张望,春荷跟大家匆匆笑一下,拉着靖远直往里院儿跑。
“行了行了,停吧!后面没人追。”靖远一脸无奈拉住春荷,“带我参观你家也不用这么着急,走马观花呀?”
春荷看看后边儿,没人,停下来,抱歉的对着靖远笑。
“春荷……恩,嫂子,你这是玩的哪一出?我这是奉命代表朗家来的,装赫哥哥,这恐怕不合适吧?”
“不合适你也装了。反正又没人认识他。”
“你爹不是去过环灵山吗?”
“那时候朗赫在天津办事,没回去,我爹就是见了一下他的照片,这么久了,也不大记得。”
“我那天回去夫人只说你什么也没带就走了,让我把东西送来,代表朗家祝贺,可是为什么叫我装他呢?”
春荷原原本本的把最近的事儿告诉靖远,顺便还说了一下刚才听到的那几个太太小姐嘲笑的谩骂,越说越生气,最后只说:“就是图一时之快,让她们看看,我不是姨太太!也不是病包子!可是……万一要是以后哪位和朗家做生意发现我撒谎这不是毁了?”
这才反应过来!靖远哭笑不得。
“算了!你这几天就别露面了,外面我给顶着,刚才让他们看见一个气宇不凡的家伙就不错了,估计他们只吃惊了根本没记得你的长相。”春荷一个人自说自话,根本不顾靖远在旁边好笑。
二十九
晚宴就这么声势浩大慌慌张张的结束了,直到客人分别散去,春荷再没让“朗公子”出来露过一次面,就这,送客人走的时候,春荷还是听见那群女人议论纷纷:“看见那个公子没有?真不愧是做大生意的,气势都不一样。”
“那是,人家什么来头?回去再看我们家那位,还不得寒碜死我?”
“真没想到朗赫这般年轻俊朗,也不是薄情寡性之人,真想再见一面。”
“他们朗家怎么会几代单传呢?有个兄弟就好了,唉!”……
虽然靖远是一等一的人种,但春荷还是想不到这个假朗赫还有这么大魅力,这帮女人从他进来就没停的讨论这一个人,更有甚者还假借走错路,要如厕什么的破借口一直偷偷摸摸往后院跑,至于吗?他们到底看没看清人就妄下定论啊?还是因为朗家多金给闹得?春荷和颜悦色的送走宾客,转过身就换上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摇头叹气。
刚进大院儿,想起来好像送客时候没看见爹娘,春荷一阵小跑奔到上房,跑太快没刹住,撞进厢房屋里,一抬头,大眼瞪小眼,靖远正和爹妈其乐融融“共聚天伦”呢。倒是沈老爷,本来正和靖远乐呵呵的话家常,一见春荷就来气。“姑娘家的,风风火火像什么样子!几个月没见,怎么连门也不会敲了?”春荷低下头,斜着眼睛使劲儿给靖远使眼色,千万要保密呀……沈老爷前面还没骂完,又看见春荷神经兮兮的挤眉弄眼,更是一肚子火,指着春荷吼:“你还越说越不听了?是不是你觉着嫁出去了我们管不着了,仗着靖远在这儿,一点家教也不管了?”
恩,恩,恩?~~什么!靖远?!
春荷抬头怒目注视着咧着嘴笑的靖远,憋了半天,从嘴缝里憋出俩字儿:“叛徒!”
“你骂人家干什么?你以为你爹我老眼昏花,还是认为我老了记忆不好?就是我再不记得朗赫的长相,也知道他不是!”沈夫人虽然心疼春荷,但这次也不帮着说话了,这玩笑被人发现了,那沈家的颜面何存?倒是靖远,估计春荷被骂的差不多了,悠悠的站起来拉住沈老爷:“亲家老爷,嫂子刚才已经知道错了,您也消消气,您今儿大寿,不要为这件事伤了身子。你这些天也累了,我就不打扰了,我这儿还有赫哥哥给嫂子的家书,我们就先告辞,您二老也休息吧。”一等沈老爷点头,靖远就被春荷一把拉出上房,又是一阵猛跑。
三十
“真不是你出卖我?”春荷一脸狐疑。
“你别把你爹想那么蠢好不好?怎么说你爹也是你们昆洲商界的元老。”靖远无奈。“刚才你留我在这儿去送客,亲家老爷看见我就认出来了,要不是我替你美言几句你早就不是一顿骂那么简单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傻的能把自己爹给气死呀?”
“切!”
春荷满不在乎的一哼,忽然一顿问:“有家书?”
“什么?”
“你刚不是说……”
“哪有!那是免的你再遭骂!”
有点失望,春荷忽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的问:“我走以后,婆婆说什么没有?”靖远想想,摇头:“没什么特别,就让我来送贺礼,说你要是恋家,倒是可以多住几天,不用着急回去,还说要我转道先去接桂北班,然后一起过来,就没什么了。”
“哦……”春荷点头,老太太居然没生气?又说:“那……那个……恩……”
“你要问什么?”
“没什么!”本来是要问问朗赫的,可是想起他就憋得慌。
“你问赫哥哥?”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奥,你想说就说吧。”春荷嘴硬。
靖远想笑,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没见他,说是下山了。”
“那,那连个电话也没打过?”
“我走以前是没有的,以后么,就不知道了。”
生气!气死了!怎么说我沈春荷也是八抬大轿嫁过去的吧?还是你们自己巴巴来要的,翻了脸还没礼教,没娶姨太太呢,就先不认岳丈了!我走你也知道呀,怎么都得说句话吧?这什么人啊?大少爷脾气憋了几个月终于露出来啦?!春荷一个人自顾自的发怒,一时忘了旁边还有人,直到丫头桂枝来喊她休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呆在院子里,一扭头,发现靖远一直,一直在深深注视着自己,表情平静的如一波潭水可是眼神却流露着一丝微妙的感情。
“恩,我,我先回房了,你让桂枝带你去客房吧。”春荷摸摸自己的脸,结结巴巴的对着靖远客气。靖远一窒,看看不太自然的春荷,微微一笑,点头:“好好休息,你也累坏了。”走了几步,春荷回过头,看他还在那站着,摇摇手,说:“靖远,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