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起点》雁铃

40、又见娃娃

　　月夕只是远远望着他，就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的绝望与悲戚。他看着墓碑，右手轻轻拂去碑上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男子好像发现了她的存在，转过头望向她。

　　月夕一怔，难道他真的看见她了？突然，月夕发现，她看见他的脸了，比月夕想象中的还要俊秀儒雅。只是，那眼睛空洞无光，那脸庞苍白无血色，明明是个活人，却让人感觉到无尽的死气弥漫。

　　不，不该是这样的。那张脸应该是充满温柔的，那眼睛应该是光彩夺目的，那气质应该是高雅自信的。为什么，她也如此悲伤，好像看到了不该这样的他。他究竟是谁，是否也存在于她失去记忆的五年，或者，玉儿跟她有没有什么联系？

　　“你……”月夕开口想说什么，但还未开口，男子已经走近跟前。

　　“玉儿，你来了……”他轻轻呢喃，可是嗓音却有些沙哑。

　　“你是谁？”

　　男子没有再回答，而是紧紧的抱住了月夕，那样紧，像是要捏碎她的骨血，那样绝望，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攀附住，便不再放。月夕被拥的生疼，却只是闷哼。“玉儿……”他又轻唤。

　　“我不是玉儿。”月夕用尽力气将他推开，指着墓碑怒斥道：“你的玉儿已经死了，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男子没有被她的吼叫吓到，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墓碑，复又转过头望了望她。他的眼朦胧了，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滴在无情的沙土中，也无声的滴在了月夕柔软的心里。

　　“不要难过，你的妻子也不愿看到你如此悲伤……”月夕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她自己都惊讶不已，曾几何时她如此容易就感伤，如此简单就为了别人的忧伤而难过。

　　她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梗住了，下意识的伸出一手，拍向胸口，却在半空中被拦截。

　　“你不是玉儿，不是……”男子放开了抓住她的手，落寞的走回墓碑。“玉儿会对我哭，对我撒娇，对我凶，会恨我，会不理我。可是她不会怜惜我，不会……”

　　月夕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样，这一刻，她竟然希望她就是那个玉儿，可以对他撒娇，让他恢复生气。可以对他冷言冷语，让他牵动紧张的情绪。

　　可是，她不会撒娇，更不会有恨他的情绪。

　　所以，她的确不是玉儿，不是……

　　就在月夕忡愣间，熟悉的曲调又响起，男子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短笛，忧伤的旋律缓缓流泻。

　　一阵寒风吹过，扬起了男子散落肩膀的发，落叶漂浮，萦绕在墓碑旁。仿佛是玉儿听到了他的呼喊，努力想要回应。男子笑了，笑得那样凄然。

　　月夕的脑海里，最后浮现的，便是那样深情又落寞的笑容，他那好看的眼睛如此黯淡，他那俊朗的相貌这样灰暗。

　　月夕闭上眼睛，不想再受到影响，等她再睁开时，看到的是床铺上的天花板——她醒了。

　　那究竟是梦还是幻境，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月夕已经分不清了，可是她却有种强烈的渴望，想再见见那个焰，或者是，玉儿……

　　“小姐，你醒了。”碧蓝一直守在床边，不曾离开。

　　“碧蓝，我还是你姐姐。”

　　“姐姐！”碧蓝扑进月夕的怀里大哭起来。月夕伸出手，轻拍着她的背。缓缓开口道，“碧蓝，那药是谁给你的？”

　　碧蓝擦了擦眼泪，从月夕怀里抬起头来，“是，是主人。”

　　“为什么？”

　　“姐姐，你的蛊毒是他下的。所以……”

　　“居然是他么……”

　　月夕有些明白了，如果是他的话，那就有了解释了。那个人本身就是个谜，最是精通毒物和幻术，似乎是卜西国的人。“碧蓝，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碧蓝疑惑的看向月夕，月夕这才确定，碧蓝并不知情。“没什么，我饿了。什么时辰了，如果大姐他们还在，我想我该好好跟他们解释一番才是。”

　　碧蓝点了点头，便出了房间，给月夕打热水去了。

　　这一天，月夕没有再去将军府找千华，经历了那样精彩的夜晚，她也有些心力交瘁，暂时不想再去纠结过去。

　　跟金银花和小灿他们简单解释了中毒的事，便带着碧蓝出门散心。

　　没有目标的随意在街上走着，忽的被不远处的情景吸引了心神，碧蓝随着月夕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不知该称之为心酸还是好笑的场景。

　　她们看到的，竟然是昨日在将军府外碰到的那个小孩，正努力挣脱着嬷嬷的钳制，冲着一个打扮的秀气文静的姑娘叫娘亲。那姑娘显然没有月夕的好脾气，恰巧她的身边还有一位相貌堂堂的男子在侧。

　　她一边摆脱着娃娃的纠缠，一边还努力向旁边的男子解释道，“吴大哥，不，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子。我，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孩子。”

　　那男子在月夕看来，却有些幸灾乐祸道，“小妹，你就别否认了。我看得懂的。”忽的又佯装伤心道，“你放心，我往后不会再纠缠你的，你好好跟孩子的爹过日子吧。”

　　说完，竟甩开女子拉扯住的手，转身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

　　月夕看着女子惋惜懊恼的神情，不由猜想，或许真正纠缠着对方的，是这个女子也说不定。那女子终于没了耐性，一个使力就将小孩丢到嬷嬷的怀里，“吴大哥，吴大哥，等等我！”接着向着男子离开的方向跑去。

　　月夕这才缓缓走到对街，从嬷嬷手中接过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的娃娃。

　　娃娃起初还有些不情愿，使劲的挣脱月夕，待他看清抱着他的人是谁时，霎时变了脸色，本还哭得泪流满面的小脸，转瞬已经漾开一抹大大的笑颜。

　　月夕看了好笑不已。“娘娘……”娃娃同上次一样，热情的将口水涂抹再月夕脸上，两手紧紧圈着月夕的脖子，一点也没有怕生甚至伤心的情绪。

　　“这孩子变得还真快，谁都能做娘亲，姐姐，让我抱抱，看看他会不会也把我认做娘。”碧蓝看了忍不住揶揄道。

　　“傻瓜，你还没嫁人呢，就这么想做人娘亲？”

　　“哪有。”月夕虽如此说，但还是随了碧蓝的意思将娃娃递给她抱。不过出乎两人的意料，娃娃却不肯松开缠着月夕的藕臂，一点也不想认碧蓝做娘亲。

　　“哈哈，看来娃娃也不是完全不挑的呢。”

　　“姐姐！”碧蓝踱着脚娇嗔道。

　　月夕本还有些阴霾的心情，竟如此轻易的便消散了。她温柔的笑看着怀里的小孩，心中涌起了丝丝柔软，轻轻的在娃娃嫩嫩的脸颊上印下一吻，看得碧蓝惊讶不已。

　　娃娃似乎十分高兴，学着月夕的样子，也在她脸颊上印上一个大大的“啵”声。

　　身边的嬷嬷这时才吭声出来，“这位姑娘，呃……”

　　月夕和碧蓝方才醒悟，这孩子的看护人还在呢。她们竟然这样霸占着别人的孩子。“呀，对不住呢。我见这孩子可爱，忍不住就想抱抱亲亲。”月夕说着，便伸手想将孩子交还。

　　可这时孩子却怎么也不松手，怕伤着孩子，嬷嬷们也不敢用力扯，几人就这么僵持着。

　　月夕开口道，“这么也不是办法，请问贵府在哪，我送娃娃回去吧。”

　　嬷嬷们见月夕也不是坏人，难得又肯亲近孩子，便点头应允了。

　　路上，月夕才从嬷嬷们的口中得知，原来娃娃每次出门上街都会认娘亲，起初还有几个觉得好玩会哄哄他，时间久了，大家都觉得这孩子可能有疯病。

　　月夕皱眉，心想，如此可人的娃娃，怎会有疯病，悄悄的探手把了把孩子的脉，松了一口气道：“这孩子健康的很，哪有什么病？”

　　嬷嬷们点头称是，没有再继续说。若不是当初主子交代要经常带着孩子出门散心，她们也不愿意每天都这么折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