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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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春傻眼，张口就结巴：
“你是不是要、要……”
“她要生了。”
一道矫健高大的黑影突然从前侧的通道里跃出，它像狼一样垂着尾巴，用清澈中性的嗓音接过话题。
露春吃惊：“AOE！你怎么找过来的？”
他们中间隔着可不是一层两层，说迷宫都不为过，还是充斥着虫族追兵的迷宫。
黑毛大狗没有回答，它动了动耳朵道：“前面右转，直走，左转。”
露春满脸疑惑，脚却很听话地跟着她家狗子拐了好几个弯，女人愈发痛苦的呻/吟和逐渐泛起的血腥气也让她手足无措。
她能挥刀开炮，但不会接生的！
露春已经感觉到女人抓着她的衣襟一阵阵地用力，顿时声音飘上嗓子眼：
“AOE！AOE！她要生了！生了！”
黑毛大狗却迈着修长的四肢，四平八稳道：
“没生，前面，跳。”
露春无瑕多顾，循着AOE指示的方向，倾身飞窜。
足尖甫一离地，肉膜骤然撕裂，数十根布满倒钩的花斑螯足在四溅的粘液中挤挤挨挨地往上攀，如瞬间绽开的鱼网扑向女王的猎物。
AOE几番跳跃便从空隙处轻松跑过，显然它并不是虫子的首要目标。
露春团下身护住怀里的人，一脚重重蹬在露出头的丑陋虫脸上，像一簇箭矢般紧跟着疾射/进了通道。
那通道却是个急坡，又滑又陡，两人一狗带着大群追兵溜滑滑梯。
露春刚露面便听到一声沙哑的大吼：
“趴下！放！”
她立刻一抖披风裹紧女人贴地出溜，挟着炽风的熊熊烈焰几乎是擦着头顶喷向了身后的通道口。
紧追而至的巨虫顿时像大团新鲜的膏脂一样汹涌燃烧起来，刺耳的蜂鸣在呛烈的焦烟中逐渐消泯。
露春抬头看向面前全副武装的这群人，为首者抬起护目镜，露出一张坚毅深刻的面容。
竟是那个她从虫巢里弄出来的男人。
露春微感意外。
男人指了指站在她身边不吭声的大狗解释道：
“基地让我带人回来帮你，正愁怎么联系，你的这位……同伴就截进了我们的通信频道，我们才能守在这给你们断后。”
露春看了眼AOE，怪不得它认路超神了呢……嗯，不对，她家AOE的自主行动力有这么高吗？
但眼下也不是能说悄悄话的时候，她好不容易救下来的这名孕妇又再度失去了意识。
露春动了动湿漉漉的手臂，不太确定地开口：
“你们有产科医生吗？”
……
在人类几近死绝了的沦陷区，想找个妇产科的医生很不现实。
但这座隐藏在虫塔之下的人类基地里，依然活跃着生物科学方面的研究人员。
露春便暂且将女人移交给了基地照顾，她很确信于对方而言，一名即将临盆的孕妇，其珍贵程度绝对是不可估量的。
他们一定会使尽浑身解数保住她和她肚子里的胎儿。
至于之后还不还给她……唔，她还有很多归子弹，很适合在地下释放。
那个叫付许的男人成了露春的临时向导。
他是基地外勤二队的队长，为了掩护手下人撤退，自愿留给楼上的房客作点心。
露春跟着他通过另一道闪烁着红外仪的大门，乘坐电梯笔直下到了负八层。
或许是末世后还没过去太长时间，这座身处地底的庞然大物仍然维持着不错的功能分区和能源供给。
合金打造的走道里不算明亮但很干净，白色的节能灯带镶嵌在角落里足够日常照明，空气也是流动的，带着轻微的火/药及消毒水味。
——除了没有窗户，这里乍一看去就跟科幻电影里的大型太空站一样，无可避免地充斥着金属造物独有的冰冷和与世隔绝的压抑。
列队来往的人大多腰背挺直，气质干练，只有AOE能让他们倾斜下目光盯着瞧。
付许见状便道：“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正常’的生物了，有点稀罕。”
当然，AOE并不是正经生物这一点他们都心知肚明，没必要大喇叭广播。
黑毛大狗听不懂话一般安静得过分，好像那个骇进人类的信道越频指挥的事跟它毫无关系。
不过AOE在人前向来不吭声，露春也没在意，便笑笑问道：
“你们这里还有多少人？”
付许没有立刻回答。
“啊，抱歉，机密的话不用告诉我。”
这个看着不苟言笑的男人摆摆手：
“没什么不能说的，世界都这德性了，谁知道今天睡着了，明天还能不能有个人样地醒过来，数字已经没有意义。”
沉默的人这就换成了露春，正因如此她才避免跟沦陷区的幸存者见面，特别是官方人员。
“基地里目前生活的平民大概一千出头，军人两千多些，加上研究人员和部分特殊职业总共也不到四千人……我们国家，大概就这样了，国外不清楚，差不了多少吧。”
露春不太意外，虽然恶变是无规律可循的，但总体而言，意志坚定与身体素质更高的人的确更容易逃过中末期的大筛选。
只是，谁又能告诉拼命生存的他们，这里没有“未来”可以去。
付许带她进了间休息室，有床有盥洗室。
“我想二位也需要休整一下，博士正守着那位女士，等她情况稳定后再来叨扰，劳烦你们稍等片刻。”男人站在门口略一点头，“那么，我先告辞了。”
露春等他关上门的瞬间立刻按下手心里的干扰器，提起肮脏的披风和T恤，三两下脱了个精光。
“一起洗吧AOE，我有话想跟你说来着。”
露春扔掉脏衣服，扭头疑惑地看着她家大狗子板儿正板儿正地蹲在遥远的对角，用整个高冷的背影强力拒绝。
“干嘛这样，霸总连半个铲屎佬都不给我当了吗？”她郁闷又纳闷，“碰到邋遢的时候，连蛋蛋毛都是我帮你搓干净的。”
话音一落，那头便“吱嗄吱嗄”地用指甲抠出了交响诗篇。
“……好吧好吧，我自己洗。”露春失望，边走边嘀嘀咕咕，孩子大了队伍真不好带。
听到盥洗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黑毛大狗也没有回一下头。
AOE：她说的没错，确实是她帮我搓毛的，身上都臭了，我想洗洗。
病毒：你不想。
AOE：你的逻辑很令我困扰，你是人，我是犬类生物智能，她洗的是我的身体，不是你的身体，你为什么拒绝？
病毒：因为你不想。
AOE：我听闻文明时代的人类虽然对裸/露自身抱有羞耻心，但却热衷于观赏异性的裸/体，我作为生物智能的审美或许不能成为参考，但上尉的确在事实上拥有着超越普义、如同恒星一般的美丽，你不想看吗？
病毒：……不想，你也不想。
AOE：嗯，上尉没说过你这个姓氏的人很难交流呀。
这团总是跟它争夺尾巴控制权的数据流却没有再回应。
AOE：不聊了吗？镇先生？
……
AOE意识到了什么，只是没想到对方来时很突然，走时竟也很突然，它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他从自己的核心离开了。
这只犬类生物智能“啪”地竖起尾巴，左摇右晃着往盥洗室溜达。
上尉洗澡时从来不关死，以防突发情况时不便反应。
AOE轻轻松松便顶开了虚掩的门，一眼看全整个盥洗室的布局。
空间很小，不过该有的都有，资源紧缺的情况下，竟然还安着个狭窄的浴缸。
它的同伴正放松地曲着腿靠在里面，微微混着些黑色悬浊物的水没过了她的腹部，徐缓地往上升。
看速度，半小时左右就会淹到她的鼻子。
AOE在浴缸边趴了下来，嗯……他还会回来吗。
……
露春静悄悄睁开眼，入目便是顶上典雅的雕花梁。
暖色的夜灯掩映着壁角的暗花，婉约安静。
她深深吸了口空气中缭绕的清淡熏香，感到肺腑鼻息之间的隐痛一丝丝扩散开来。
这具身体中残留的昏沉胸闷让她对时间有了大概的判断。
从落水晕厥起算应该没过去太久。
但是F1340那边情况不明朗，她只设了半小时左右的时限，这边必须在十二小时以内解决。
唉，她的腹稿还没打好呢……但又不能再等下去。
F1340和X800在纬度轴上处于螺旋线的两点，强穿0点时，她可以凭借自体质量推动反向扭曲，利用其中的相对时间差回到约两小时的区间之内。
这个差率比绝不会超过1:24，48小时就是最大限度。
一旦在其中一边待得太久，回不到另一边的最佳时间节点还是次要的，主要她长期不在的话出问题会难以挽回，不吃不喝无人照管的状态下，超过“豆种”的承受极限后可就直接降级成尸体了。
到时被热心人铲去火化，她诈尸不诈？
再者她若独自呆着便也罢了，关键是她这还在镇氏的地盘上呢。
沦陷区里发生什么都不稀奇，万一她后面被绊住了回不来，这边就是个只会呼吸的植物人……人家镇氏该拿她怎么办？
想到这露春就头皮发麻，赶紧见缝插针回来处理后面的事。
她有气无力地轻咳一声，扶着床沿坐起来。
AOE说的没错，这具躯体的确脆弱，随随便便就能给她干趴下。
溺水造成的鼻腔疼痛还很清晰，她不禁吸了吸鼻子，想起了一同落难的镇家哥哥，这个……应该是他把她打捞回来的吧，也不知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露春下意识忽略了人工呼吸心肺复苏这一类复杂的问题，只拖着软绵绵的脚步挪到移门前，轻轻拉开一条缝——
正对面却唰啦一声，大门洞开。
一双金棕色的眼眸倏忽投射而来，浅薄的灯影困侑在那深刻的唇沟眉目间，如火光般跳跃摇曳。
隔着两臂远的步道，露春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苦的药味。
她一时语塞，不知是该打招呼还是先道谢。
他也不吭声，笔直的目光兜头笼罩过来。
那视线太有存在感，连脚下微凉的木地板都足以被染上蓬勃的温度和焰色。
露春扣了扣脚趾，眼神斜斜飘落，轻声说了句：“不好意思，谢谢。”
半晌，站在对面的青年才缓缓拉上身后的门，暗黄的灯光在他肩上收束成一条线。
“嗯。”
她听到头顶传来低低的回应。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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