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射倾心》pseudonym

7、“20元”的挂件

　　高倾哲坐在冷清的大巴内，望着窗外如电影画面般快速闪过但似曾相识的风景，过去发生在也许是同一辆大巴的往事渐渐浮现心头，他不由自主地将口袋内的盒子攥得更紧。

　　离终点站还有一定距离，但高倾哲抬头向前望去，却发现有一人站在车站那往这边遥望。虽远处的人像巨大画幅里一个极小的黑点，但高倾哲肯定，那人一定是陈蔷。

　　尽管车门只开了条缝隙，但高倾哲早已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这大热天的，辛苦你了，等多久了？”

　　“我也才刚到。”陈蔷虽这么笑道，但她额头上的粒粒汗珠却像断线的珍珠止不住地往下落，又如晨露般晶莹透彻，将陈蔷衬托得更加清丽。高倾哲痴痴地望着，用手紧紧包住右侧口袋。

　　在陈蔷一句又一句“小心”声中，两人终于来到射击场。从终点站到射击场，一路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地，加之烈日当空，附近没有树荫遮挡，不免让人心烦意燥。但高倾哲却飘飘乎如云游仙境，心情舒畅万分，但又难免控制不住些许悸动。

　　刚走进射击场，只见四五个小孩朝他们涌了过来，童声童气道：“蔷姐姐回来了，师父，有客人来啦！”高倾哲不知射击场有小孩子，懊悔自己为什么不提前问清情况，不然能给孩子们准备些糖果，拉进与他们的距离。后面一戴白色帽子的中年男子闻声也朝他们走了过来，边笑边伸手。

　　“听蔷儿说高先生想学射击，我们十分欢迎。这射击场地处偏远，难为你舟车劳顿，大老远地从城里来这。”

　　那男子早已握住高倾哲的手，上下摇摆。两手相接，高倾哲切身感受到男子雄厚的腕力以及手掌上密密麻麻的茧。这手，虽饱含沧桑但仍孔武有力。再一抬头，只见男子虽皮肤黝黑、嘴角四周布满胡须渣子，但精神抖擞，特别是那双炯炯有神目，寒光慑人，不怒自威。

　　“黄教练客气了，我也是无意中观看到射击比赛，发现它扣人心弦，不禁对它产生兴趣。反倒希望教练您别嫌弃我年纪不如这些弟弟妹妹有优势，理解力没有他们厉害，往后烦请您多费心了。”

　　“高先生为人真是谦逊，这点值得肯定和表扬。但上了战场进了赛场，这股谦逊劲可万万使不得。千万不要因为对方是前辈是长者，就对他们客气，一定要敢打敢拼、抢班夺朝。记住，年龄、辈分都不是唯一，实力才是硬道理。”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记住了。黄教练不用开口闭口叫我‘高先生’，多见外，叫我‘浑子’就行，浑浊的浑，孩子的子，平时大家伙儿都这么叫我的。”

　　“好的，浑子，以后你也像蔷儿她们那样叫我师父吧，喊什么‘黄教练’嘛，别扭。蔷儿，你先带浑子去挑选装备，我再指导指导威仔他们几个。”

　　高倾哲在陈蔷的指导和陪同下，选好了air pistol、射击眼镜和耳塞。通过陈蔷的介绍，他才知道射击眼镜并非强制性，可根据射击手的意愿自行选择。陈蔷就不喜欢佩戴，觉得那会影响自己的判断。但高倾哲是第一次射击，所以陈蔷推荐其全副武装，倾哲欣然接受。

　　“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喜欢。”正准备走上靶位，高倾哲小心翼翼地将一精巧的黑盒子放在陈蔷手上。陈蔷不知道的是，当时高倾哲的内心跳得有多快，感觉下一秒就要被送入手术室。

　　“这……我……虽然不知道浑子你为什么送我礼物，但非常感谢，这礼物我还是……不收了吧。”

　　“之前你不是转了20元给我嘛，我觉得上次那件事是我的不对，所以这车费我不能收。但只是把钱还给你感觉不太好，所以就自作主张选了个礼物给你。”高倾哲似乎已有准备，打好腹稿。

　　“但你不是道歉了吗，那个道歉视频做得超级用心。”

　　“那个是道歉，这个是车费，一码归一码嘛，你就收下吧。”

　　“可是……”

　　“就当是庆祝你获得射击比赛第一名的礼物好了。”

　　“射击比赛？”

　　“就是之前在福名射击馆举行的那场射击比赛。”

　　“你去看了？”

　　“嗯嗯，本想那时现场找你道歉的，结果没在你上车前找到机会。但正是因为那场比赛，我才对射击比赛感兴趣的。”

　　“谢谢你，浑子。”陈蔷浅浅笑道，“这句话，好温暖。”

　　高倾哲挠着头，眼珠左右晃动，偷偷地笑着。“就把这个当成我们成为朋友的礼物，把这个当成我祝贺你夺冠的礼物，收下它，好不好？”

　　陈蔷被说得心动了，点了点头，将盒子打开。只见盒子内放着一个air pistol造型的挂件，细节逼真且金光灿灿。

　　“这……这太贵重了吧。”陈蔷惊得嘴巴成圆形，“我……我受之有……”

　　“这是那天看完你比赛之后在回家路上我偶然发现的，别看它金灿灿的，其实挺便宜，刚好20元。你就收下吧，好吗？”高倾哲见准时机，连忙解释道。

　　高倾哲诚挚的语气、渴望的眼神，让陈蔷觉得继续拒绝有些不近人情，便点了点头，嫣然笑道：“谢谢浑子，我很喜欢！”

　　高倾哲害羞得低下了头，笑得合不拢嘴。

　　在靶位上的射击练习让高倾哲大开眼界。他从未想过，10米开外的靶心基本属于看不见的状态，前几十把可谓是盲打，理所当然地全脱靶。后来在陈蔷的耐心指导下，高倾哲渐渐找到技巧，3环、5环、7环……逐渐上道。

　　更让高倾哲小鹿乱撞的是，陈蔷在指导时的无意碰撞，或指尖接触、或手臂相碰，哪怕力道极小、时间极短，都足以让倾哲心花怒放，像被电流击中似的心跳加速。

　　射击的新颖体验、陈蔷的耐心指导、黄教练冷不丁的充满哲理的话语，还有孩子们发自内心的加油助威，都让高倾哲觉得在射击场的这半天充满快乐与收获。眼前的这个射击场，虽然条件简陋，但贵在人际关系和谐。虽然只在这停留了短暂的半天时间，但高倾哲觉得这里仅次于实验室和家，是一个充满温暖的地方，对这儿充满好感。

　　“浑子，这个给你，希望你不要介意。”结束练习，陈蔷送高倾哲到车站等大巴，期间她向高倾哲递去一件东西。高倾哲低头一看，发现一个蓝猫摆件正静躺在陈蔷白里透红的手掌上。

　　“这是？”

　　“这是小时候我拿了朗诵比赛第三名老师奖给我的礼物，跟了我很多年，刚刚我特地拿酒精棉布擦了，保证干净卫生。”

　　“那我不是有点夺人所好了吗？毕竟它是你这么多年的陪伴。”

　　“但你也送了我东西，礼尚往来。你的挂件充满心意，就像无价之宝一般，我一时半会真不知道该还你一个什么样的礼物，所以这个希望你不要介意。”陈蔷一双又圆又大的杏眼垂下望地，却将高倾哲的心看得扑通扑通直跳。

　　“不不不，这个足够了。”高倾哲颤巍地双手接过蓝猫摆件，端详了会儿，笑道：“你刚才说我的心意是无价之宝，那我说你的回忆也是无价之宝。那个挂件饱含我的心意，这个摆件充满你的回忆，都是无价，都非常可贵。”

　　陈蔷呆呆地听着，不一会儿，圆圆的双眸变成两轮弯弯的皎月，“你说得对，都是无价的。”

　　“你也看蓝猫吗？”

　　“嗯嗯，我从它那学到好多知识，”

　　“我最喜欢《恐龙时代》那个系列，最喜欢里面的羊博士，你呢？”

　　“我也最喜欢《恐龙时代》，最爱的还是猫大哥。”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它勇敢、不怕困难，小时候的绘画比赛，我总是画它。”

　　等车间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开话匣，彼此之间慢慢地更加熟悉。

　　阿月浑子：「阿花，你觉得我是一个勇敢、不怕困难的人吗？」

　　是南岭荛花啊：「？？？发烧了？要不要帮你向实验室请假？」

　　阿月浑子：「认识这么多年了，难道你没发现我骨子里的品质吗？」

　　是南岭荛花啊：「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成天嘻嘻哈哈的，骨子里是乐观而非勇敢，更别提什么不怕困难了。话说你是不是跟蔷儿去她师父那练习射击？怎么样，感受如何？蔷儿很少和我说这方面的事，我也不好多问。其实我特别想去试试，体验一把射击的快乐。而且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想练练射击让自己精神集中一些……」

　　就在顾南星激情敲打键盘准备洋洋洒洒写千文之时，屏幕另一头的高倾哲，早已扔下手机，望着手中的蓝猫摆件，傻傻地笑着。